“老不正经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那些怪人着实吓了狗娃儿一跳,此时才来得及回答刚才老道的问话。
“我说我这工地上正缺几个本地的帮手,小哥你是不是愿意帮衬一把?”老道抚着胡子说道。
“工钱如何?”
“做完三日一两银子。”
“一天半两如何?”
“想得倒美,没门。”
“三日一两就三日一两。”狗娃儿气冲冲地应了下来,心下确实美滋滋的。
隔天,狗娃儿有德还有老沈头还有张猎户这两对父子,正在工地上忙得热火朝天,狗娃儿知道这赚钱的好消息之后,自然是向老头举荐了亲朋好友,得知有如此好赚钱的营生,有德和张猎户统统放下手上的弓箭小刀,来这一亩三分田上拿起了砌墙的砖刀。
而这灵虚宫的力士也正是个好玩意儿,有这几个力士,被雇佣而来的当地人,只要做些细节上的事情便可,而那些脏活累活,这些力士都会一并承包而去。本以为要在这秋令里做些重体力活儿,没想到只是砌墙以及钉些木板,两对父子便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沈家小哥,这份工做的是否还称意?”狗娃儿正忙完一边的木板,拿手擦了一下粘在额头上的汗迹,便听到有人远远地有人高声喊他,他回过头去,正好看到陆修老道在一旁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而老沈头见着陆修老道的身影,竟然是一副赶紧下拜的模样,说来也是奇怪,这陆修老道在外人看来端得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反倒是在狗娃儿这边半点都严肃不起来,不是嬉皮笑脸,便是为老不尊。
陆修老道看老沈头等人如此也是吃了一惊,慌忙扶起老沈头说道:“沈家老爷子不必如此,我只是这山中一修道人罢了,此来一是来看看这工地进展如何,二是来向你们当地人讨教一些事情。”
老沈头一听这老神仙居然要向自己这些山野村民讨教事情,便是惊得不知做何表情,陆修老道却是自顾自地说“如今已是秋分时候,不久之后,便是我教第一位天师的生辰,我想问下老爹,这城中哪里有卖这上好的酒水,贫道虽在此地与长辈离世之处相距万里,但心中悼念之情,不会含糊半分,但山长水远,唯有以水酒以敬师长,万望师长切莫怪罪了。”
这老头做出一副十分痛心内疚的表情,一时之间,这工地之上都被这仙长的师长之情所感动,老沈头想了想却一时犯了难,但还是说道:“道长你有所不知,我们区区小城,真要说这酒水,并没有太过出名的,但这稻香楼自家酿的米酒还尚是不错,这稻香楼还是我甘州城第一大酒楼,道长如果不忙大可以去那边打探一番。”这番话说的,陆修老道连连点头,口中称是。
待到狗娃儿忙完了这工地上的工作,已是傍晚时分,张猎户和老沈头便找了张猎户的娘舅家借宿一晚,而有德则往山里赶去,今天他要帮家里收拾最后一道麦子,便请了假提前回去,而狗娃儿自然是要去稻香楼顶夜间的班。
狗娃儿刚到门口,便见横里冲出来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白色道袍的老人,一下子便跪在他面前起来。
狗娃儿低下头看了一眼,待看清楚这张面目,竟然不想理会,抬腿便往稻香楼里迈去,却觉得左腿儿已经被两只胳膊抱在怀里。
“沈家小哥行行好,就把老道我背回客栈吧!”
这说话的声音正是来自陆修老道。狗娃儿自小还算见过几次道人,论远的说,有那一身草莽气概的虬髯客,虽说看着像在绿林之中,但却淡泊明志,来往倏忽之间。也见过前几日来家中寻路,身着月白色道袍的两位道长那真正是仙风道骨,凡夫俗子难以望其项背,但不知为何,这个满嘴酒气,还爱使诈的老头竟然也是个大门大派出来的道士。
狗娃儿也只能自认倒霉,把这老道士先丢在了之前稻香楼存放泔水的地方,只想着待得他自己酒醒了便可以自己回去了,再不济,等到这家店关门打烊了,再把他背回酒店了账。
只是今夜特别忙碌。待到狗娃儿走在甘州城通往后山的路上,竟然冒出一句“我是不是忘记带上什么了。”的话语。
此间夜风吹拂之间,月色真是非常美丽呢。狗娃儿心想,便对那远远传来的“沈家小哥!你在哪儿!”的语句充耳而不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稿件顺序放错了,之后会修改的,抱歉
第13章 红尘辗转洗尘寰,当年青衫载酒行(七)
要说距离这灵虚宫善事处开工已经一月有余了。而这甘州城却正遭着秋老虎肆虐,按理说这三伏天一过,这毒太阳便不似夏日一般炙热,又有秋风吹着,可今年却是一反常态,这日子怕是比那夏令最热的几天都不遑多让。
这甘州城外的佃户,一到了晌午时分,便齐刷刷地躲在城墙边沿的草棚底下避暑,而城西的这一处工地之上,狗娃儿和有德还有一列帮佣们,也都一人头顶上盖着一块湿布躲在几个巨大的力士身下,身边胡乱地取了几块工地上的木板,搭了个简易的小凉棚,狗娃儿手上还拿着一把破蒲扇,不停地扇动着,可是这蒲扇上似乎传来的仍旧是阵阵热风,有德晃着眼儿,瞧着那蒲扇,仿佛那扇子边上都着了火一般,冒出了缕缕青烟,难怪丝毫都带不去一丝凉意。
狗娃儿正坐着,却瞧见不远处一条黑色的土狗吐着舌头一摇一晃地走到他身边。狗娃儿看了看它,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身子往有德那一侧稍微挤了挤,给这土狗腾出来个位置。
这狗倒也不客气,对着狗娃儿摇了摇尾巴,便撅着屁股坐在了少年的身侧。要知道今年的秋老虎当真异常凶猛,少年现在只求这释家传闻里的伏虎罗汉从那壁画上跳出来,把这大虫剥皮拆骨,囫囵丢到那洞庭湖里。要知道若是搁在往年狗娃儿早已顶着这烈日在这山间疯跑了,如今却是连这凉棚都不敢出去了。
“哎呦,我说狗娃儿啊,今个儿怎么这般热,是不是咱这甘州城里有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老天爷哩。搞得这下子,这般天怒人怨的。”有德说着抬起眼儿望了望那头顶那一轮巨大的太阳:“唉,我说狗娃儿啊,我好像看到老神仙了,穿着红衣红袍呢,这连头顶都是一头红毛呢,就在天上呢,还有好几个咧。”有德慢慢躺倒在旁边平铺的木板上,所有在场的人们都哀声载道,只有那些个巨大的力士纹丝不动,一刻不停地捍卫着自己的岗位,可是细心地去看,还是能发现有些许黄色的尘土也从那些力士的四肢上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一点一点落在那滚烫的地面上。
“有德你这是烧坏脑袋了吧。”狗娃儿一巴掌糊在发小的肚子上,“你可是还记得几年之前,我们那会儿勇闯稻香楼,扮成那小二在楼里听的那行脚客说起的事儿不?这下雨和着降温可是归这龙宫管,不过你也是知道,我们这洞庭湖畔怕是都由着那些湖底罪龙管辖,所以这雨时有时没有的,端的也是正常不过。”狗娃儿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句,顿时便觉得自个儿的嗓子像是着火了一般发烫。心中不由得忿忿起来。
要知道,那些个道童先不去说,倒是那个最可恶的陆修老道,现如今正躲在那甘州城第一的悦来客栈里优哉游哉地乘凉。
今天早间时候,狗娃儿便与老沈头去找过那老道士,这进门之后,却是正瞧见这老不修敞着那件宽松的道袍,半仰半躺在那客栈房间里的朱漆长凳之上,这老道也不知从何处捣鼓来一块面盆大小的冰块,如今正隔着一层碎布抱在自个儿怀里,不时还低下头去舔上几口,那一簇原本看起来就稀疏拉茬的白胡子便显得更加邋遢不堪。而隔壁那几个道童也有样学样,一个接一个都躺在那屋里,只是这变幻而来的冰块有大有小,却是都不如那老道手中那块最为合适。
狗娃儿看着也是眼馋,便悄悄走上前去,偷摸了一把那冰块,顺便还扯了扯那把稀疏的胡子。这老道这才如梦方醒一般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只是双手还是不离那冰块。
狗娃儿也是退后几步,他正是来问询今日是否还要开工一事的。要知道这几日高温天气以来,已是有不少工人病倒在这毒火之下,要知道这已经出了三伏天,按理说不该如此炎热,但却不知为何今年这天气如此反常,就连前几日陆修老道坐于工地之上,他都掐了一把空气说:“这空气之中水分极少,似是有人将这水汽一概抽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