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跑到那大门跟前,便听得大门吱嘎一声,往两侧排开,只见得两旁侧门,走出两排甲胄俨然的兵士来,而后大门之中,便有个长相威严的中年人从门中款步而来。
周围的人都认识此人正是这潇湘府的府主的二儿子,楚令常。
要说这潇湘府之中,除去那年事已高的老府主,其下还有三子一女,其中小女儿早已远嫁高国,而长子则英年早逝,三子则好勇斗狠如今在北境抵御外敌,于是便只留下这二老爷楚令常来。
相比于长子的才华横溢,与三子的骄狂任性,这楚令常便要没有名气的多,这老府主早年便也有断言,说这儿子目光短浅,恐不是一块从政的材料,适才老府主亦有退隐之意,便举家从那帝都之中迁出,也顺带绝了这二爷从政的念想。
这二爷见到那两具尸体倒也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这眉间跳动了一下,低声吩咐一旁伫立的私兵,那头领看的便点点头,唤过左右二人下场而去,将那现场封锁住,那骑手也一溜烟儿窜到了那大门一旁,由着相识的小厮领着往那内里去了。
待得那人群退去,那二爷方才皱了皱眉。要知道这两尸首正是此前去那甘州城之中追击楚星云的两名洛北刀客,此时已经化作两具死尸。
那领头的军官,走到那尸首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似是探明了详细,便点了点头,又走回到那二爷跟前,一抱拳说道:“回禀老爷,属下听的那围观之人所说,这两具尸首是早间便出现在我府门口的,据在下推测,大概是昨天深夜时分,贼人连夜摆放于此。”
“属下细加查看了一番,这尸首的伤口,发现这两人早已死去多时,俱是被内力高深之人一击毙命,也不知这凶人使得是什么兵刃居然如此锋利,能将两人一斩即死。”
“而属下看了看这两人装束应该也是这武林人士,只是属下不在这乡野走动,不知这两人来路,万望老爷赎罪!”那二爷点了点头。
“徐统领,带人下去,让府中禁卫将这尸体烧了便是了,日后加紧这夜间戒严,告知城中巡守,加紧巡逻,万万别在发生此般事项。”那二爷将这些事交代清楚,便款款往那屋里走去。
此时这内廷正巧转出个老者来,他咳嗽了一声,却是见着那二爷手指微微收紧,一副生气模样。那老者从那阳光底下缓缓走了过去,那灿烂的阳光正巧遮在那一抹阴枭的笑容之上。
这潇湘府一座高阁之中,正歌舞升平,一队舞女身着纱衣在堂中起舞,一旁丝竹乱耳,听的那殿中中年人一阵烦乱。
只见得这中年人将手中木牌一丢,说了一句:“退去吧。”那些个少女不知主人为何如此,却是乖巧地行了个礼,退到殿外。
此时却是见得门外走进来个着一身紫色道袍的白须道人,此道手中握着一把金色的莲花锤,紫金色的道袍之上,正反面尽接绣了一幅太极图,阴阳鱼悠游,尚有六合之理围绕期间。
“楚施主,贫道于净室之中,便听得你唉声叹气,这是出了何事,让尔等如此不乐?”那道人大笑着走来。手上的莲花锤却是四平八稳,不见得颤动分毫。
“黄仙长!惊动黄仙长大驾真是在下之责!来人!给黄仙长赐座!”那中年人见得那道人却是面色一下子由愁转得开怀起来。那四下的小童便搬过一把大椅,那黄仙长也是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且先别说话,待得老道我猜上一猜?”说罢,那黄姓道人挥退两旁。那楚姓中年人也是不以为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楚施主怕是为早间那两具尸体犯愁吧?”那黄仙长悠悠地说道。那楚施主倒是虎躯一震,不敢言语。“楚施主你请的那俩洛北刀客,却是两个饭桶,便是连个娃娃都搞不掂,可笑可叹。”那老道一捋胡子说道。
“黄仙长,此事我也是始料未及,谁知道那俩人如此不牢靠!”那楚施主说道。
“此事且不谈,贫道此来是与施主告别的。”那黄仙长站起身来,向那楚施主一拜,做了个道揖。
“黄仙长你怎可在此时弃我而去!”那中年人心中也是大为震惊。却听得那道人说道:“施主切勿惊慌,贫道此去灵山,只是本教圣教主不日将要出关开坛讲法,传授我等无上法门,待得贫道受这仙法,回来必助阁下成事。”
“到时别说这小小株洲城,这天下便都也在我圣教光辉之下!”那紫衣道人哈哈狂笑起来。
那中年人却是吓得趴伏在地上,只听得一声雨雪交接之声,又是一场大雪,突然而至。
第44章 梅影交疏香暗藏,九江公子临潇湘(十五)
甘州城内,悦来客栈。
熙熙攘攘的人群又一次充斥着这座平静的小城。
自打那寒冬过去,这城中便只,零零星星下了几场小雪,偶尔还伴着些许雨滴,滴滴答答打在这城壁之上。
连那瓦片都似是一张编钟在这时刻演奏着一曲乐章。
两个青涩少年便躲在那客栈的屋檐之下,看着那雨点淅淅沥沥,心上却是有那么些不快。
沈约心下恼得是这一场雨来的如此不赶巧,本来今日一早,便可以将那私塾之中事故,传的满城皆知,倒时候,也不须得自己动手,这官府衙役说不好,便将那些个妖道一锅端了去了。
而这楚星云倒是觉得,这一场大雨来的如此不是时候,自己本已多日未曾洗漱,身上干燥不说,前些日子,与那沈约在那垃圾堆中端坐,他倒是找了个去处,将自个儿,洗的白白净净。
但少年却是不好开口,如今身上自有一股难闻气味,恼得少年只跺脚,却是无能为力,本想着若是晴日,去找一处洗浣之处,如今这一场雨更是阻绝了自己的路途,便使得那洗漱更是遥遥无期了。
于是乎,这俩一玄,一黄俩青葱少年,便各怀心事一并趴在那客栈的桌椅之上。像个迟暮老人一般,唉声叹气,似是感慨时光不公。
如今离那春令已是不远,春季再临,时光渐走。这时光过得如此匆匆,倒是令得沈约也有些措手不及。
沈约歪着脑袋,看了那同样卧在桌上的少年一眼,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星云,你说你一个富家公子哥儿,何苦来趟这趟浑水,要知道其中事情险恶,便连我都觉得,十分凶险,并不是你这般少年可以经历的。”
自从得知,这城中人贩子真真切切是那些个妖人所化之后,沈约倒也是从未想过退却。
可却是不明白这般潇洒的公子哥,不都是坐于高台之上,看那风云变幻,自己巍然不动?为何还这般积极乐呵地跑来这乡野之中,与自己这般农家子弟一并寻踪觅迹,出生入死?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约你可是不知,这城中的邪教妖人,真要说起来,还真与我府上有着些许关系。”那楚星云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力气。
要知道,这大风大雨之下,连人的那积极的心性特都一并冲塌远去。少年自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之前,他倒是早想将其中原委曲折告知面前少年听,只不过刚想说之事,不是遇上意外之事惶惶然四处奔走,便是遇着活春宫眼红心跳,无论如何都不那么合适。而自己还有想不起之时,这事端诉说,便更是无从谈起了。
也是如今大战将起,少年正巧闲下来手头之事,这两人便在这狭小屋舍之中,说道开来。
“哦?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些个隐情,你倒是说来给小爷听听,说得好,咱们重重有赏。”少年伸手在星云脸上刮了一下,十足的恶少模样。
这一番作态,要是在旁人看来,且不观这两人衣着,断断然是分不出谁是少爷,谁是这乡野小子来的。
楚星云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反倒是耐着性子也不辩驳,单单把少年伸过来的手掌挪开。
只是少年心头,却是有些许个慌乱,可还是一边开口说道:“要说这教派,我倒是之前便已经讲过,这邪教自古以来,便是有的,这名字千变万化,到了近代方才定下形骸,前朝便有此教,唤作‘五斗米教’。”
“这些个邪教之徒,于前朝,便专做些个拐卖儿童,传播邪理之事,要知道这教派在当时便有成气候之势,之后虽然被及时剿灭,但却依然有余孽在民间,暗中活动,如此这般绵延百年,直到本朝,方才又有了中兴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