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麒和段真的目光同时放在了上面。
那是一个毛绒兔子,垂耳兔,还有两颗闪闪发亮的眼睛,兔子的怀里抱着一根胡萝卜,只不过……垂耳兔和胡萝卜都是灰扑扑,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应该是白色吧,段真心想,可真可爱。
另一个当事人的心情就不是这么美好了,他的玩具箱子里,居然有小女孩才玩的布娃娃!还被自己的朋友看见了!这让“男人”的脸面往哪里搁啊。张君麒把兔子用力往旁边一扔,鼓着脸解释:“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我才不玩,那是小女生才玩的东西!我是男子汉,要做我大哥一样的男人!”
段真看着墙角“后折腰”的垂耳兔,抿了抿嘴,半晌才说道:“我觉得挺好看。”
张君麒不可置信:“女孩子才玩布娃娃,男孩子就应该玩枪!”
段真不说话,小叔叔就喜欢兔子,而且小叔叔……比这个笨笨的家伙好多了。
“那给你吧,我才不玩!”看自家老大盯着丑兔子不放,张君麒直接捡起来扔到段真怀里,当然,他不是觉得小段真可怜,只是想把与自己身份不符的东西赶快丢掉。
哈哈哈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看着眼前的兔子玩偶,段真难得犹豫了,理智上,他知道不应该拿别人的东西,可是情感上又想拿回家送给小叔叔。咬咬牙,段真把兔子抱在怀里,他会拿别的东西跟张君麒交换。
玩了一下午,基本都是张君麒玩,段真在旁边看着,临走的时候,任荣还郁闷了一会儿,她特意给这孩子炒了拿手菜,现在是吃不成了。
“小真,下次再来啊,到时候中午过来,怎么也得尝尝姨姨的手艺。”
“嗯,谢谢姨姨。”段真站在大门外摆摆手,他得赶快回家,小叔叔说下午要做炒面,还要给他做酸甜口味的小点心。
迫不及待离开的段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错过了张君麒的大哥。他前脚刚走,张竟就回来了,任荣一看见大儿子就没有什么好脸:“怎么,还知道回来。”
张竟走近,任荣看见了他脸上的刺青,是一个狰狞的虎头,顿时怒不可遏:“这是什么?嗯?谁让你去刺这个的?”
张竟不耐烦地把他妈的手一把拍开:“起开!”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想听了?张竟我告诉你,你没个正经工作也就算了,现在整天跟着流氓混,怎么,想当流氓是吧?你是想让邻居把我和你爸的脊梁骨戳弯嘛!”
“我看看谁敢说!”张竟把马扎往地上一摔,“他们敢说一句,老子就把他们舌头割下来!”
“你……”任荣指着大儿子“你”了半天,最后气得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她推开小儿子,跑到卧室里独自抽泣起来。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毛绒玩具的攻,哈哈哈
ps:年纪轻轻……注意身体,再不蹭玄学了::>_ 杨春花低着头,抓住被单的手用力到发白,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朝夕相处的家人,而是洪水猛兽,魑魅魍魉,还是长人样的。
“我…我不是,怪物。”他三次开口,最终嘴巴一闭,认命般吐出了几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字。
可惜姜杜白没有听懂,他皱起的眉头恨不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什么怪不怪物,我问你为什么晕倒。”
所有认识姜杜白的人都会这样评价他:亲和、温柔,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他很少摆出严肃的表情,至少杨春花从来没有看到过此刻的臭脸。
哪怕很长时间以后,他自己回忆起来,也始终忘不了姜杜白这时的模样,曾经一度,还成了他青春期噩梦的常客。
杨春花磕磕绊绊又把之前的状态说了一遍。
有点像低血糖……姜杜白心想,上辈子父母去世那段时间,他因为顾不上吃饭,就多次在学校晕倒,医生诊断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营养跟不上,有一点低血糖,姜杜白不放心:“明天早上不出摊了,我和你去看一下。”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一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是男的?”
这件事他从刚才就一直思考,雁山村村民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薛秀菊怎么愿意让杨春花一直以女娃的身份生活呢?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为了生二胎。
可这和怪物有什么关系?难道长期被当做女孩养,让杨春花有了性别认知错误?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见状,姜杜白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先说。
“对不起大宝……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我怕你们赶我走,真的,我不是怪物,你不要讨厌我。”杨春花抓住姜杜白的胳膊,声音急切得带上了哭腔。
他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家里人喊他怪物。
小时候不懂怪物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自己的名字。有一次在外面,大人问他叫什么,他说叫怪物,那人当时的表情,至今他还记得:诧异,又有点瞧不起,好像觉得这孩子智商有问题。
薛秀菊讨厌他,杨虎也不管他,后来长大的弟弟,也经常怪物怪物得骂他。
其实杨土不会走的时候,杨春花还抱过,那么小,轻轻的,软软的,身体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他们本应该是最亲密的兄弟,却在后来,变成畸形的敌对关系。
姜杜白:“……”
他有点头疼,不知道为什么俩孩子凑一起给他出难题,刚和段真来了一场感情探讨,现在又要讨论更严重的问题。
别的家长做的是小学题,到他这却成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他沉默着,思考该怎么解决。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两人静静地坐在那儿,也不知道触到哪一根神经,姜杜白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还在雁山村,大概是杨春花找不到的第七天,他早上打水回来,经过杨家时,听见薛秀菊在家里大摔东西,好像是和杨虎打架,男人骂了一句“都是你生的不男不女的东西”,那时候他还奇怪这骂人的“独特”,后来,从段真那里知道杨春花其实一直待在雁山,父子俩第一次遇见人时,她身上就受了很重的伤,从大腿根处,流了一地的血。
再联想刚刚看到的情景,姜杜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双性人?”
杨春花不知道双性人是什么,但从字面的意思,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他点点头,没有否认。
“没什么,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完全可以做手术解决。”姜杜白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哪怕现在心里跟翻了船一样,可他更理解杨春花的不安,一个十几年来被亲人当做“怪物”养大的孩子,自卑已经深入骨髓。
“咱们现在也有一万块的收入了,你别急,我最近会把你户口的问题解决,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去a市,那里的医疗条件好,咱们努力赚钱,会帮你做手术。”
“哎,别哭。”姜杜白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虽然眼前这个“女孩子”就在几分钟前,摇身一变成了帅小伙,他还是有点手足无措,看着扑到怀里的人,高高大大,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模样,此刻却哭得像个三岁小孩子。
他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嘴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还有我……”
月光微凉,黎明窥视着黑夜,灯红酒绿的城市也陷入梦乡,只剩下房间并不明亮的灯光。
姜杜白安抚好杨春花的情绪,等人睡着了,才起身轻手轻脚把地上的水拖干净,然后关灯,关门,悄悄退了出去。
这一晚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让姜杜白居然从中品出了诡异的满足感,他自娱自乐地想,以后有了孩子,自己绝对能当一个称职的爸爸。
小家伙不知道等了多久,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姜杜白放轻动作走过去抱起小孩,想帮他脱掉外面的衣服,不过不知道是没有睡熟还是他动作太大,段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叔叔?”
“嗯,没事了,睡吧。”
段真听话的闭上眼,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难得起晚,六点多,隔壁卧室的杨春花早早起来,姜杜白听见动静后,让他再睡一会儿,今天不用出摊。
卖肉夹馍对于三个孩子来说,实在算得上“暴利”,虽然之后都没有第一天赚的多,但每天也保持两百的进账,到现在,已经攒下了不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