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过了两年,依旧是没有人来天南书院与苏师娘联络。而苏琊那时已经开始记事、对于自己的出身与世界有了无数的问题。且苏琊天资聪颖,随意编的谎话也根本糊弄不了这个小伙子。
因此,苏家便以琊为名,以苏为姓,予了他名字。让他留在了天南书院。
而苏琊也无愧于天南书院收养他的恩情,好学上进、熟读百家,于虚岁五岁时便可以吟诗作赋。有了天才少年的名声也不骄不躁,不恃才傲物,一直谦虚谦卑。
苏琊的天才少年之名经久不衰,且苏琊自小的相貌就极为的出众,说是人见人爱一点儿都不夸张。
即使彼时沈墨轲才搬至中州,两人尚未见面,沈墨轲就已经听说了苏琊的大名,一早就想去拜会拜会。
但是苏琊低调的紧,除了必要的师命外绝不踏出天南书院一步。且又因天南苏家为书香世家,苏琊虽与沈墨轲同龄,学的东西却早就已经超出了该年龄阶段的普通水准。向来都是院长单独授课,也不和他们这些孩子搅在一起。
若不是院长对于沈墨轲的调皮捣蛋忍无可忍,对于沈墨轲的胞弟沈墨辙也是心生爱才之心,又若不是某种程度上,院长也希望着苏琊能与同龄的孩子多有接触,估计这个三个孩子也不会有机会能够走到一处。
只得道,天命自有定数。
沈墨轲在被院长拎去和苏琊一起上课之前,其实是见过苏琊的。
那一日,沈墨轲实在是无心上课,和夫子借口要去方便就跑了出来,也再没回班上去。而是在书院里面到处乱晃。
天南书院的历史久远,而历史的痕迹从不只彰显在名声之中,还落在砖瓦之上,亦生在了书院内植栽的树木之内。天南书院的梨花,在每年春天,在沈墨轲的记忆中,是全信陵开的最美的。
爬树对于沈墨轲来说向来就是小事一桩。原本逃课之后,他的打算是在树上小憩一会儿,待到心情变好了再回去上课。
而且,在盛开的梨花中沉眠和醒来想来也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那一次逃课大家沈墨轲却失手了,不仅是没有睡个好觉,而且还被院长逮了个正着。
故事的开始,只是源于他想要调整一下躺在树杈上的姿势,寻个舒适点的位置,却无意间瞧见了彼时恰巧从廊中走过的小书生。
那小书生生的好生俊俏啊,沈墨轲一下就看呆了。小书生的脸还没有完全的长开,但是单看那张脸、那双眼、那小小却英挺的鼻梁、眼窝与眉形就知道,这小书生绝对不是池中之物,长大了之后也绝非凡品。
沈墨轲惊了,书院里面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哥哥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但沈墨轲转念一想,若是自家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哥哥他也绝对不会让外人看见。毕竟,这世界上也不全是好人,要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抱走了该怎么办?
这小书生实在是太好看了,沈墨轲的视线自从落在了他身上后,便再没有办法移开。看他从廊中的这头走过来,再走远去。
就一直这么瞧着,沈墨轲觉得有些无礼,也略感害臊。但是他还是一直的盯着这个小哥哥,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他。
但忽然,不知怎么的就被发现了,那个小书生就在突然之间驻足,而后抬头朝沈墨轲所在的梨树望来。沈墨轲又是一惊,而那小书生竟然也像发现了他的存在,朝他笑了笑。
那弯起的眉眼可真是盈满了盎然了满园的春意啊,比春天的到来,鸟儿的啼歌,盛开的梨花,还要让沈墨轲心花怒放。
这是沈墨轲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跳的这样快、这样急促、这样的毫无章法却又无法忽略。
沈墨轲呆愣愣的朝小书生挥了挥手。然后又想到他可能看不真切,又想要将手伸出去一些,再朝他摆一摆,挥一挥。
但沈墨轲忘记了,他还在树上,位置也不是四平八稳的。他这手一松一摆,身子的平衡一下子没有能把握住,沈墨轲从树上一下子就栽倒了下来。沈墨轲连忙反应,才没有脸着地。
沈墨轲摔得头昏眼花,耳朵旁传来了非常匆忙却沉重的脚步。沈墨轲的耳朵挨在地上听的清楚,至少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然后沈墨轲就听到了他此刻最不想听到的人的声音,“沈——墨——轲!!”
沈墨轲战战兢兢的抬起了眼皮朝声源看去,果不其然是院长。而在跟在院长身后的,是一脸又是惊讶,又是关心,又是藏在眼底深处觉得好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小书生。
是谁呢?
在院长的私教班上,沈墨轲与苏琊相互行了礼才知道。
他叫苏琊。
沈墨辙其实是十分不愿意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去和上院长的私教。
他的学习成绩固然不错,但沈墨辙向来只是以完成父亲母亲安排的目标和任务就足够。他对真正的经世济民没有多大的兴趣,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及格万岁。能让他多一些时间发呆就好了。
所以当沈墨辙收到要和哥哥一起去院长处上小班私教的讯息的时候,沈墨辙非常想要当场昏厥以示拒绝之意。他是在长辈面前“乖巧懂事”,他是念书念得还算可以。但他一点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去了小班课,那必定是被院长盯得死紧的,他还能有时间发呆么。
当然是没有时间发呆的。
第一天上课,一篇《论政》迎头砸下。这让前些日子还在学《劝学》的两个孩子霎时间就被砸了个头昏眼花。
这是他们这个年纪应该学的文章吗??
沈墨轲和沈墨辙在家中也是有督教的先生,他们两人也比同龄的孩子学的事物要超前些,却也没有难到这个程度。
沈墨辙对此感到很是头疼。但是自家的哥哥,还有那个苏家的养子都显然没有这种感觉。
苏琊能将文解得十之八九,而自己的哥哥眼睛闪闪的看着院长和回答问题的苏琊,一副醉于其中,此生能听此学是三生有幸的模样。
后面院长提问沈墨轲,沈墨辙听得出来兄长其实对于此篇文章也是迷迷糊糊,但却硬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企图讲得头头是道。
可是什么都不懂,又能讲出些什么呢?
沈墨轲的论述兴许能糊弄糊弄同龄的孩子,但是却不可能绕得晕院长,院长当下就罚他课后将《论政》抄写三遍。反倒是老老实实说自己不明白的沈墨辙,什么惩罚也不用,当天只要将课文熟读并背诵第一段就好。
沈墨轲被罚,身为沈墨轲胞弟的沈墨辙自然也不可能撇下兄长自己回家。只能在旁边等着。但他没有想到苏家的养子也留了下来。
“爷爷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两位而已,先前,我们没有学那么难的。”苏琊也拿出了笔墨,像是也准备留下来陪着沈墨轲抄书。
沈墨辙对于苏琊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感觉到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苏琊的面貌实在是太好看,就算是莫名其妙,也是可以原谅的。
“我想也是。”沈墨轲将沈墨辙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了,“这也太难了。就算是让爹爹讲给概要给我听,大概爹爹也一时讲不清楚。”
闻言,沈墨辙诡异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这话也说的太客气了吧?这还是会欺负家中私教先生的沈墨轲吗?他还是那个在听到要上院长私教就滚地大哭撒泼打滚,说是死也不想来的大哥吗?
虽然那些哀嚎沈墨轲都是私下里做的,没给除了沈墨辙和小厮之外的人看到。但是这态度的转变,也太??
沈墨辙在这边莫名其妙,沈墨轲可没有管那么多。他本身的确是对于来上私教课无比拒绝的。但是这私教课竟然是和苏琊一起上的,这就让沈墨轲始料未及,却又心花怒放了。
他并不想去细究这怒放心花的来由,这开的花将来会结什么果,他都不在意。
沈墨轲行事一向是唯心。喜欢便去做,想要便去努力得到。心之所向,唯其之所往。
苏琊的名声在信陵城里本来就是极响的,沈墨轲知道他好学、知道他低调、知道他谦虚。
为了让自己能够成为与苏琊能站在等同高度上,与苏琊平等的叙话。那时沈墨轲努力学习的劲头,让一直以来烦恼沈墨轲聪明不好学、贪玩不上进、很是恨铁不成钢的沈总督、还有天南院长都欣慰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