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墨轲还是朝着苏琊点了点头:“待会儿见。”
沈墨轲原本还设想过这待会儿见到底是有久,毕竟他是曾经听闻过御琼山派的登天梯的。
登天梯为御琼山派入门弟子的第一道门槛,若是越过必能成为御琼弟子。
然而,他却并没有想过这御琼山派的登天梯,果真让人欲升天。待会儿见,也真的要很久。
沈墨轲将爬了将近一个半时辰阶梯的身躯甩到了床上,还未打点的床铺咯的沈墨轲的小身板有些疼,但那彻底放松的感觉还是让沈墨轲长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沈墨轲躺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细小的说话的声音。
“苏师兄,弟子舍两人一间。如今有一间空房,一间有了人,您……”
然而小道童的声音却被蓦地打断了。沈墨轲扯着嗓子道:“苏琊!苏琊!!我在这里!!”
换做是平常沈墨轲的耳朵肯定会将打扰他休息的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给屏蔽了,然这一次不知是因御琼山派的仙气让他福至心灵还是如何,竟然让他毫无遗漏的捕捉到了。
恰才小道童对他可没那么好,只是给他指了一间空房,还什么都没说!
“那么这间便好了,多谢小师兄。”苏琊推开了沈墨轲房间的房门,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道童说道。
“……好的,苏师兄。”
沈墨轲翻了身,趴在床上看苏琊和小道童说话。小道童絮絮叨叨了许多,关于水房、架房在何处等等事宜,并时不时的将鄙视的眼光投给在床上乐呵呵的看着他们的沈墨轲。
这也是沈墨轲之前没有的待遇。
“苏琊是在我走后半柱香后上的山吧?”见苏琊终于送走了道童,并关好了房门,沈墨轲才道。
“墨轲怎么知道?”苏琊笑着问道。
见着苏琊那略带惊讶但更盛惊喜的表情,沈墨轲的心脏又不不小心漏跳了一拍。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好看之人,举止行为得体的让人感到舒服,光是笑这一动作便有千般意味。
“因为我神通广大呀。”沈墨轲亦笑盈盈的说道。
苏琊自然听的出来沈墨轲是在开玩笑,便笑着摇了摇头,“刚登完山不沐浴亦不更衣便躺到床上,你也不嫌脏?”
前十五日的相处沈墨轲已经知道,苏琊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客宿旅店,苏琊只会着里衣上床。彼时沈墨轲自然也有样学样。
但如今实在是太累了,他刚躺到床上便一个手指都不想动。歇了那么久又有美人在侧才勉强翻了个身。
苏琊才登上登天梯,恰才同道童讲了那么久的话,如今却也没歇着,而是整理起了行装。
“你不累么苏琊?”沈墨轲瞅着去房外打水回来的苏琊问道。
“自然是累的。”苏琊将脸擦净了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望向已经变换成侧仰躺但仍是瞅着自己沈墨轲,不知为何心忽然一动,道,“墨轲要擦脸么?”
沈墨轲愣了愣,他其实也觉得自已太脏了些,但是身体如今还是乏力的很,手指都不想移动半分。
“不想动。”沈墨轲诚实道。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身没再瞅着苏琊。
但沈墨轲却完全没有料到苏琊会把干净的面巾递到他面前,苏琊弯起了双眸,“这下轲少爷还有什么要求吗?”
在看到苏琊凑近的俊颜时,沈墨轲便吓得从席上弹了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苏琊这样唤他,显然是打趣他少爷脾气。但是沈墨轲完全没有想到苏琊竟然也是一个会打趣别人的人!
不过沈墨轲也不是一个接不住包袱。
沈墨轲在榻上接过了苏琊递来的面巾,双手捧着行了个大礼,端着甚是严肃的调子,拖着长音道,“谢——君上——厚——爱——”
看着苏琊深到眼中的笑意,沈墨轲忽然觉得今后修仙的日子就算再难过,也不会太难过了。
昨夜,沈墨轲在苏琊的监督与督促下,硬是将懒得收拾的东西收拾了妥当。非常不像他自己寻常的习惯,于第二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站到了本期弟子应当等待的公共大堂内。
“诸位师兄日安。”道童以清脆的声音道,“接下来将带领各位前往御琼殿。请诸位注意不要跟丢了。”
然沈墨轲却默默的腹诽:此时此刻弟子舍内不过一十二人,若是有人跟丢也是颇有难度啊。
虽沈墨轲对道童说的话不甚认同,然其实其内心中在见到此情此景的时候是十二万分的惊讶。御琼山派已是每十年招收弟子一次,比起其他修真派系每三年招收弟子一次已是少之甚少。但即使如此,十年一届的弟子竟然只有一十二人?!
且沈墨轲是亲眼见过其他修真派招纳弟子时的盛况的,哪怕是不甚有名声的二流门派,都有数百个孩子参与选拔,收入门中无论内门外门都绝对超过三十之数。
虽然沈墨轲知道御琼山派在修仙门派中是出了名的特立独行,但对于其修真界最强之名而言,十二个孩子还是过于少了些吧?即使御琼山派招个五十年也不过百名子弟,比东州江夏的少华派十年内招收的弟子还要少!
然而这并不是惊讶的终点。
他们一行人在稍作修整后,便从稚晖峰启程前往了举世闻名的“御琼殿”——传说中御琼山派凌驾五阁之上的御琼殿。
御琼山派名起于道家福地御琼山,设一殿五阁。弟子无内外门之分,拜入山派即为御琼山派弟子。修为至结丹后便可择洗兵、千叶、衍周、苍玄、方寸五阁阁主其一,拜入门下继续修行。
其中洗兵主战,千叶主丹,衍周主卦,苍玄主铸,方寸主咒。御琼乃精神象征,地位凌驾于五阁之上,为开派祖师夏禹悟道之处。
自御琼山派立派以来,每代阁主中必为精于其道之大师。先天下求仙之人芸芸,有天赋机缘能结丹者寥寥,遑论越过真阳达元婴者更是屈指可数。华夏大地之内,元婴修为之凡修不过五五之数,而御琼山派便占了一半。
因此御琼山派虽非现今天下之最大派,却无愧现今天下之最强派之名。
沈墨轲先前是听闻过御琼殿在整个御琼山派中重要地位的,所以他在即使看到了所谓御琼殿只是一个不甚宽敞甚至有些破旧的小屋的时候仍是带着憧憬的心情。
然而,那御琼殿确实只是一个狭小老旧的小木屋。
无鎏金琉璃装饰,无雕梁画栋,连门都是朴素的毫无雕篆的一块门板,屋内毫无陈设唯有一匾额与其下一案。如不是正厅中悬挂着的匾额上御琼二字气贯长虹,说句实话,这御琼殿与寻常穷苦人家的房屋都有一定的差距。
沈墨轲是知道御琼山派与其他派有着天壤之别,不仅是如今天下寥寥无几的元婴修士中有大半都出身御琼的强大,更是其从不设皇亲国戚修行之处的豪迈。
其他修真大派为了壮大自己多半会依附于当地公国朝廷,但是御琼从不如此。对于己身身处于周国境内从未向周国国公示好,也从未接受过任何以周国名义交纳的贡品。立派只依在外游历弟子所助之人的捐赠。
换句话说,沈墨轲知道御琼山派并不如其他派系富裕。但他还并未想过地位比闻名天下的御琼山派五阁地位更高的御琼一殿竟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即便是沈墨轲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他也发自内心的认为御琼殿称为殿也未免有些太辱没“殿”这一字,这真正的御琼殿还不如他们当时路过的御琼台气派。
带领着他们的道童介绍道,那御琼台是用以款待其他修真门派访客的门面,御琼殿才是御琼山派开派祖师夏禹悟道的地方。接下来请诸位再次稍作等候。而后道童就不知从哪里离开了。
沈墨轲没有在意道童说了些什么。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想要找出这御琼殿的独到之处。这所谓的御琼殿确实朴实无华毫无装饰,但是采光却极佳,室内的每一处都被日光照亮。室内比起室外的观感要宽敞许多。
但光是这样的设计,还是无法说服沈墨轲这是御琼山派中凌驾于五阁之上的那一殿。所以沈墨轲认真的将房间的四周乃至于屋顶房梁都看了看,但得出的结果仍是——这里确实除了那块匾额以外,哪一处都不像是举世闻名的御琼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