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她做好饭,就在门口等待,站得腿都麻了,远远看见小车开过来,急忙走过去,半路上脚下绊了一跤,跌在路中央。
车上下来一个英俊高大的年轻人,匆匆走来,将她扶起来。她呆呆地看着年轻人的面庞,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气质,活脱脱就是罗传正从前的模样。
姚璐抱住罗让,泪如涌泉。
这还用亲子鉴定吗?她看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她可怜的孩子,这些年在外头受了多少苦哟。她是想都不敢想。
罗让感觉到肩头的湿润,迟疑着伸出手,轻抚姚璐的后背,轻声道:“您……还好吧?”
姚璐听到这个“您”字,心下一阵酸意,抬头看向罗传正,却见后者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她难过地搂住罗让,理智上能够理解罗让的不亲近,情感上却不能接受。她强忍着伤心,擦了擦泪,拉着罗让往里走,说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就各样都做了一些。
罗让当然受宠若惊。姚璐的手纤长白净,听说是文工团的,想来寻常是不干这些家务活的。要给自己做这么大一桌菜,实在辛苦她了。他在姚璐的注视下,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最后撑得路都走不动,还要夸说:“好吃。”
姚璐紧张的神色终于舒展开来,说:“你喜欢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罗让一愣。
罗传正见他们气氛正融洽,提醒姚璐说,孩子吃多了,带他去散散步,消消食。姚璐觉得这个主意实在不错,忙问罗让愿不愿意。罗让看了看时间,点点头,站起来。姚璐小心翼翼走到罗让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罗让装没看见,手往裤兜里一插,由她挽着。
两人顺道带上家里的德牧,溜达到附近的小公园。姚璐逢人就打招呼,有人见到罗让,挺纳闷,她就特自豪地介绍,这是她最最亲的儿子。
女主人莫名其妙的骄傲引得牧羊犬转头看了好几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女主人这么高兴,它也就高高昂起头,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罗让心里感慨,同样是狗,看看这条,再看看他们桥头村那只大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他把这只大狗拍下来,发给余老师看,跟他吐槽狗与狗的不同。
这一天的中午,余希声如往常一样,辅导完学生,就回到宿舍继续备课。没一会儿,就收到罗让发来的照片。罗让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什么都要赞叹一番,拍了桌子椅子天花板也就算了,还把卫生间都拍了一通发给他。
余希声看得有趣,回了几个表情,罗让却没了信儿。余希声很能理解,估计他现在正忙着与家人相处,也就没有打扰他。
上完下午的课,余希声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消息。蔡有阳倒是发来微信,问他最近怎么样,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通知了。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清净。要是以往,罗让下午闲的时候,一定已经发过来许多消息,不是吐槽上午的客人太奇葩,就是撒娇要他去县城陪着一起睡觉。
余希声笑着敲敲自己脑袋,奇怪地想,以前不都习惯了吗?这样没有人找,一个人的生活。
他没有发短信、也没有打电话给罗让。他不是不想知道罗让与家人相处得好不好,但他不想在此时出现,打破他与家人相处的美好。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罗让的决定。
晚上回到宿舍,他一边批改学生的作业,一边想,如果罗让在京城住下了,他省一点,每月去一次京城,仿佛也不是不可能。
他想着今后的异地生活,有点没心思工作,就换了衣服,洗漱好上床,想着明早早点起床,把剩下的作业改好。
但上了床,却又睡不着。屋外的风声显得格外闹人,不知名的昆虫仿佛就在他耳边鸣叫。而外界愈喧闹,他心中就愈感孤寂。
今天怎么了呢?
他坐起来,打开灯,愣愣地看着床头的合家福。
余希声不得其解。
时间如水一般,慢慢流逝了。他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谁?他想着,走下床,打开门。
罗让站在门口,发梢仿佛挂着露水。
他披星戴月,笑着说:“我回来了。”
第59章
余希声还没来得及惊讶, 罗让已经一把抱住他,又重复了一遍:“余老师,我回来了。”
余希声呆呆地“嗯”了一声, 伸手回抱了一下, 迟疑道:“你看完了,就回来了?”
“对啊。”罗让理所当然地说, “上次不是说好了,看一下就回来。我中午吃完饭, 还陪姚女士散了会儿步。你看到我给你发的那只狗没?就他们家养的。威风吧?跟咱们那大黄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两人说着一起进了屋。
余希声耳中听着他说话, 脑子却一直没反应过来。在他心里, 罗让还是个会撒娇的大狗子。他半开玩笑地告诉自己,他是君子,言出必践。余希声以为, 他只是像以前那样,随口吹嘘而已。
余希声突然打断喋喋不休的罗让,轻声道:“对不起。”他错误的评价了这个男人,他想。
罗让正急着把自己见到的稀奇事告诉余希声呢, 冷不丁听到一声道歉,还有些纳闷。转头看看,没找着郭留连, 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把郭留连赶回我那屋去了?这小屁孩早该让他一个人适应适应。他气你了你就告诉我,还说什么对不起啊?”
余希声见他误会,笑了笑,却也不解释, 只道:“郭留连去找朱小宝玩,顺便睡他家了。你弟弟乖得很,怎么老是欺负他?”
罗让别扭地说:“怎么就我弟弟了?”
余希声道:“好,是咱弟弟,满意了吧?”
罗让蠢蠢欲动:“不满意。你过来,求我原谅你。”
余希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又在想什么花样?”
“我没有。”罗让说,“我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想跟你亲热一下,你打我干嘛?”
余希声道:“我刚没用力啊。”
罗让夸张地说:“还没用力?我都让你扇蒙了。”
余希声扶额:“这下有把柄在你手上了。要我干什么,你说吧。”
罗让就笑得很猥琐,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余希声就很无奈:“你每天都想这件事,不累吗?”
罗让用他那口音极重的Chinglish说:“我这么死撞,怎么会累?你每次都让我憋着,才要憋出病来好吗?”
余希声看了看时间:“都三点半了,我六点要去教室开门,你来得及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一下子把罗让难住了。他身为一个男人,难道要说“来得及”吗?可是既然“来不及”,不就只能继续憋着?
罗让仰天长叹:“余老师,还是你的段数高。”
余希声笑道:“我这是‘兵不厌诈’。”
罗让心塞道:“行吧,但是我饿了,你得给我整点吃的。”
“想吃什么?”余希声说。
罗让随口道:“就红烧肉加面条吧。”
“巧了。”余希声说,“正好今天中午给郭留连做了红烧肉吃。”
罗让嚷道:“合着我每次都吃郭留连剩下的?”然后就跟在余希声屁股后面,敦促他用心做面条,以弥补这一点。
他表现得还挺嫌弃,等面条上来了,“呼噜噜”一顿胡吃海塞,顷刻间一大碗面条就下了肚。
余希声问他怎么样,他抹抹嘴,满足地靠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吃得圆溜溜的肚子,说:“还是熟悉的味道。”
余希声见他摸肚子,皱了皱眉,撩起他衣服瞅了一眼,犹豫地说:“你是不是胖了?”
罗让一惊,赶忙站起来,掀开衣服下摆,惊悚地说:“我的腹肌呢?”
余希声看了半晌,遗憾道:“好像没了。”
罗让:“……”
余希声起身收拾餐具,顺手拍拍罗让肩膀,说:“当厨子,迟早的事,别难过啊。”
罗让眼前浮现出那些厨子大腹便便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就想出去跑步,把肌肉锻炼回来。
余希声好不容易把他拉住,把手机怼他眼前,问他现在都几点了,还睡不睡觉了。罗让没办法,只好暂时躺下,但还是满脑子锻炼的事。想太多的后果就是,他到四点多才睡着,然后就睡得跟猪似的,五点半,就成功用呼噜声把余希声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