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留昌这才感觉活了过来,看向他手中的铁杆,这才发现转开了其实是把刀,知道对方已是手下留情,当即一跪到底,“…冒犯军师,还望军师恕罪!”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不可貌相,他记住了。
沈轻君将臂刀收起,接过了青竹手里的手炉,捂了捂发凉的指尖儿,“还望赵副将言而有信。”
赵留昌叩了个头,“全凭军师处置。”
“处置谈不上,如你所说,军中大事,不可回避我,也当听取我的意见。”
赵留昌连忙应下,“自然,这是自然!”
沈轻君转过身看向其他几位将领,“你们呢?”
将领早已是惊的不知如何开口,见他问话,忙朝他拱了拱手,“全凭军师号令。”
程至腾笑了笑,糊了赵留昌后背一巴掌,“军师,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这些兔崽子,我看就是欠收拾!”
沈轻君一笑,“我不过是个军师,诸多大事,还是要全凭程将军。”
“哪里哪里,我等当互相扶持才是,外人,永远都说的是敌人,军师说是也不是?”
“自然。”
…………
黄纱灯影绰,孑影照孤身,夜幕降下,朝臣退去,殿外雪花飘飘洒洒,昭华殿里愈发清冷了。
楚玄昭合上手中最后一个有些,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
邓尘替他换了杯茶,“陛下,可是要歇下?”
楚玄昭抬头看了看殿外的黑天白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是二更初了。”
“二更初……,雪还在下?”
“是啊,下了一整天了。陛下,今天还是小年儿呢,本该热闹热闹的,这也是奴才做的不周到……,您看,您是不是早些歇着?”
楚玄昭摇了摇头,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又忍不住拿起来,在脸颊上轻轻一碰,“小年儿,便是大年又怎样?终究是,”终究是冷冷清清,斯人不在。
没想到,两人相识的第一个年头,竟是如此过法。
邓尘见他出神儿,未再出声。
“邓尘。”沉静中响起一声低唤。
“奴才在。”
“你在宫里多少年了?”
邓尘躬了躬身,“回陛下,奴才八岁净身入宫,如今已有十六年了。”
楚玄昭勾了勾唇角,“十六年,那你也有二十四了,倒是与朕年纪相仿。”
邓尘一笑,“陛下说笑,奴才哪敢拿自个儿跟您比。”
楚玄昭看他谨慎恭敬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孤家寡人,真的是,孤家寡人。”
相比邓尘,他到觉得那个时常肃着张脸扮演老妈子的莫一,更让人轻松些。
可惜……,他连等到自己登位的机会都没有。
邓尘见他语气有些失意,劝道,“陛下,您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您还有承王殿下,还有,恕奴才多嘴,那些个老臣们,近日不是都争着上书,夸自家的姑娘们孙女们,陛下,您也该——”
“邓尘!”
邓尘惶然住口,往地上一跪,“陛下?”
楚玄昭重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有些事你还不太清楚,朕不怪你。以后的事,多听多看,少说话。”
“…是,奴才记住了。”
…………
夜色渐深,一个小太监匆匆进了昭华殿。
“奴才叩见陛下。”
“何事?”
“陛下,上卿宗赤华求见,说有要事回禀。”
楚玄昭自登基以后,为了方便千机楼的消息传递,便给了宗赤华一个上卿之职,方便他入宫回禀各事。
“请他进来。”
“是。”
…………
“宗赤华叩见陛下。”
毕竟今非昔比,宗赤华如今见了楚玄昭,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进入殿中,单膝行了个跪礼。
“平身。宗楼主有何事?”
宗赤华站起身来,稳声道,“回陛下,是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楚玄昭精神一震,能这个时候当作好消息送来的,恐怕只有赤炎珠的事。
“回陛下,经过暗部多方查访,现已确定,赤炎珠的确在拓加皇室,被拓加奉为了国宝。”
果然!
楚玄昭急急追问,“可知具体下落?”
宗赤华拱了拱手,“嗯,在拓加王都,拓加王莫古,命人建了一座珍宝阁,阁有三层,赤炎珠就在珍宝阁内。具体不知道,不过属下猜测,应该在最难进入的顶层。”
楚玄昭站起身,冷冷一笑,“任他如何,朕早晚踏平了他的拓加王城!”
只要知道了下落,一切便有了方向,也就好办了,剩下的,无非是战。
“陛下……”宗赤华有些欲言又止。
“说。”
“陛下难道真的要为了一颗赤炎珠,要与拓加彻底一战?”
楚玄昭转过头,扫了眼宗赤华,“宗楼主,你原是江湖人,可这几年,朝中之事,你并非一无所知。朕为何要征战拓加,你应该清楚。赤炎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的确是最重要的原因。”
宗赤华点了点头,“属下明白。属下只是想说,宗赤华这条命,是陛下的,若陛下决意征战拓加,宗赤华,愿去战场。”
楚玄昭眯起眼笑了笑,“如今,还不用。你守好楼里便是。快了,朝中大局渐稳,九杀令,朕也已用强硬手段推行开来,过了这个年头儿,朕会亲赴战场,宗楼主你,再请命不迟。”
一人如何,一国又如何?你既然拿着朕需要的东西,就得加快死亡的步伐!
“是。”
第101章 雪夜困杀
“程将军。”
“军师?”程至腾一进门,便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他不知道沈轻君将自己请来是有何事,但出于上午的事,他还是立马过来了。
“我有些事要请教将军。”沈轻君看了看青竹,示意他上茶。
程至腾笑了笑,“何谈请教?军师有事,但说无妨。”
沈轻君微微颔首,“那我就直接问了。三个小问题,第一个,关外拓加聚兵多少?第二个,除了二王子果步鲁,主帅是何人?第三个,可曾探过对方粮草情况?”
程至腾接过茶,暖了暖手,“此次拓加聚兵不足二十万,与我西北军兵力相仿。不过,我们还是有优势的,莫说我西北军踞关而立,就单说军资,也比拓加蛮子强上不少……,不过,”
“将军直说便是。”
“是。不过,想必军师也知道,拓加打仗,本身为的就是物资。这群人,不为输赢,只为抢东西,实在是,唉!”
沈轻君点了点头,“不错。我也知道。只是,将军不觉得今年的情况,似有不同么?”
程至腾一愣,“不同?”
“是啊。楚…,啊,陛下曾说过,拓加以抢为主,几乎年年如此,边境上至将领,下至百姓,几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陛下也曾说,拓加每年移兵不过十万左右,骑兵为主,可今年,为何会足足高出一倍人马?”
程至腾闻言,若有所思。
沈轻君又继续道,“而且,往年只有拓加大帅木达哈领兵,皇室后居拓加王城,这次,为何是果步鲁亲自来了?”
程至腾想了想,“…嗯。今年的确有些奇怪……,哦,对了,军师,你刚才问,除了果步鲁之外的主帅,此次主帅,正是军师方才提到的木达哈。”
…………
风愈急,雪愈骤。
夜幕降下,天地间却因雪色映照,依旧亮亮堂堂。
门被打开,青竹放下手中的茶壶,搓了搓手,屋中被带进一层寒气。
青竹连忙将门闭紧,又添了添炭火,朝桌案旁看过去。
沈轻君的脸色比雪也不差了。
“…公子?”
沈轻君闻声抬头,“怎么了?”
“夜深了,公子为何不去歇息?”
沈轻君没有回答,浅浅一笑,笑意不明。
…………
“将军,小的真服了您了!您说那群汉人定然想不到我们会雪夜攻关,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距离关隘不足五六里地的山坡廊子后,一群骑马的拓加士兵躲在那里,远远的朝关隘张望。
拓加小兵嗤嗤一笑,谄媚地为木达哈递了个水袋。
木达哈冷哼道,“自然。汉人的性子,就是爱贪图享受。像这种下雪天儿,还不一个个都缩回娘窝儿里去了!”
小兵附和道,“是是,还是我拓加男儿英勇。将军,您看,除了烽火台上守隘的,连个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