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一愣,“国主?我们以往都是助拓加的势,如今为何要反过来帮大渊人?就算我们肯帮,他们也不肯信啊!”
那舒缓缓一笑,指了指壑中的人,“别人也许不信,那个人,肯定会信。”
“可是,帮大渊对我们没有好处啊,帮拓加,说不定还能捞些好处。”
那舒摇了摇头,“往年,的确如此。可今年么,哼,大渊皇帝这是要与拓加拼个你死我活了。我们,可不能行差踏错,葬送了我葛勒子民。”
阿弥一惊,“国主是说,大渊要……,要灭拓加?”
那舒点头,“当然。且不说大渊西北急聚的人马,和亲征的皇帝,就说,下面这支杀气冲天的奇兵,拓加就不太好。大渊人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我们助拓加,那么,大渊灭掉拓加,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可是,我们助大渊,拓加不是灭的更快?到时候我们?”
那舒一笑,“大渊灭拓加,是因为仇。大渊不是随意灭它国的国邦,它分的清楚。我们助大渊,自然能安然无恙,不止如此,恐怕还能得个恩果。”
“我明白了。”
“阿弥,”
“国主?”
“回去遣使节前往韩岭关,就说,葛勒愿行方便,准大渊借道葛勒,彻底来个‘迂回敌后’,不过,”
“国主?”
那舒浅浅一笑,垂眸看向壑中已经几乎看不到的背影,“不过,要他,亲自来谈。”
…………
楚玄昭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
他揉了揉胀痛不已的额头,“来人!”
一个卫兵闻声迅速开门而入,跪在他床前,“陛下?”
“军师呢?!军师在何处?”
他记得他被沈轻君点了睡穴……,没能拦住他……
门再一次被推开,来人朝楚玄昭点了个头,“陛下唤我何事?”
楚玄昭眨眨眼,“轻君?你没去?太好了!”
沈轻君挥了挥手,卫兵连忙退了出去,他走到楚玄昭身旁,轻声道,“回陛下,我已经回来了。”
楚玄昭愣了愣,继而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松了口气,“你,下次再如此,朕就,就,自杀。”
沈轻君往椅子上一坐,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末,“陛下请随意,本阁可以借你把刀用。”
“你好狠的心!”楚玄昭恨恨地掀开被子,扯了衣袍,递向他,“你,帮我穿衣服。”
沈轻君将茶杯重重一撂,“我不是你的下人。”
楚玄昭一笑,“你是我的内人。”
沈轻君额头青筋一跳,看向房门,“来人,伺候陛下起身。”
“别别,我自己来。”
门已经被推开。
“下去!”
卫兵一愣,反应过来,“…是,是。”
沈轻君冷笑,“连衣服都穿不了,之前还妄想带飞骑军出去?你是不是脑子又让谁踢了?”
楚玄昭一手系好衣带,“谁说我不能穿衣服。你看,多齐整。”
刚说完,他就察觉不对。
抬头,果然看到沈轻君脸色低沉地看着自己。
他舔了舔唇,“呃,我是觉得,你穿的会更好,所以刚才,君,轻君,你听我说——”
他的胳膊虽不灵便,但穿衣服还是做的来的……
沈轻君移开眼,不再为难他,“这次正面对战,两军各有伤亡,飞骑军绕到后方,杀掉不少,拓加情急之下,飞速退兵,昨晚,就已经停战了。总的来说,还是我们占了上风。”
楚玄昭点了点头,“嗯,我想到也差不多是这样。两国大战,本身就不可能一战定生死,我们,还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沈轻君轻笑一声,“薛子明,不错。”
楚玄昭眉毛一蹙,“什么意思?”
沈轻君嘴角一抽,“你能不能别乱吃醋?我是说,薛子明这次做的不错。果步鲁,陷了。”
楚玄昭追问道,“怎么回事?”
“是这样,两军正面对战,薛子明,把果步鲁绑缚带到了军前,要求木达哈退兵,结果,木达哈当即命人放箭,还说,果步鲁已经战死,这个人,是找人冒充的,他此次发兵,就是为果步鲁报仇,绝不退兵。”
楚玄昭勾了勾唇角,“果步鲁肯定伤心死了。”
沈轻君一笑,“岂止是伤心,他简直连撕了木达哈的心都有了。只要,我们伺机放他回去,他一定能把木达哈咬个窟窿。”
楚玄昭搂住他,飞速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军师,妙计。”
沈轻君脸上一麻,下意识地去推他,又突然想起他的伤,慢慢收回手来,“…你别净胡闹。”
楚玄昭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会是胡闹呢。对了,轻君,你记不记得,你离京前,我交给你一块玉佩?”
沈轻君朝袖里一探,将环佩掏了出来,楚玄昭当时说让他代为收管和向程至腾表明身份的,“当然记得。你要,…收回去吗?”
楚玄昭扣住他的手,“当然不是。给你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探入腰间,取下一个荷包来,递给了沈轻君,“你帮我解开。”
沈轻君一手接过,将绳索解开,又将荷包翻了翻,不由微微讶然,“这是?”
除了一绺发丝,还有一张纸和一个与自己手中环佩一模一样的环佩。
楚玄昭连忙解释道,“这头发是你的,不是别人——”
沈轻君眸子闪了闪,“我知道。”
当初,他离开信王府搬去雅竹轩,与楚玄昭比试被他削掉了发丝,他藏身树后,亲眼看着他收进荷包里的。
也是那一次,他确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也是那一次,他察觉了楚玄昭的心思。
楚玄昭微愣,“你知道?”
他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你当时在?”
沈轻君点头,“…嗯。我就在树后……,楚玄昭,我刚才惊讶,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想问,这个环佩?”
沈轻君将环佩从荷包里拿出来,看向楚玄昭。
楚玄昭将环佩接过来,与沈轻君手里那只比了比,“这个环佩,原本就是一对儿。是,母妃留给我的。她嘱咐我,等将来,遇到心仪之人,就,送一只环佩给那个人。”
沈轻君紧紧攥了攥手里的环佩,觉得似有千斤重,“…原来,如此。”
楚玄昭从他手中的荷包中又捻出那张纸,展开,“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
沈轻君低头,是在江南时作的那首菩萨蛮。
他突然抬起头,“楚玄昭,你,你何时?”
楚玄昭笑了笑,“不知何时。我只知道,看到这首词,莫名其妙地就收进了荷包。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则是在回京后,我们去欢喜楼。”
沈轻君沉默不语。
楚玄昭将环佩和纸张收好,拿过那绺理的整整齐齐的发丝,又探手拿过剪刀,剪了绺头发,与那一绺细细缠在一起,“盼结发已久,今终偿所愿。”
沈轻君面上又有些微微浮红。
楚玄昭凑近他的脸前,轻轻碰了碰他的唇,却是一触即分,“轻君,我不知多少次,摸着这绺头发,希望有一日,当着你的面,缠上我的发,如今,我无憾了。”
第111章 所谓仆人
有赫连辛的药,楚玄昭的伤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这日,他正陪沈轻君研究‘阴阳布阵’时,程至腾找了过来。
“陛下,关门外来人,自称是葛勒使者,说是要助大渊一臂之力,请求大渊相谈,您看?”
“葛勒?”沈轻君抬眸。
程至腾知道他为陛下看重,也没在意他抢先开口,朝他点了点头,“正是。军师,您看呢?我们见是不见?”
通过这段时间,他搞清楚一件事,军师的话,比陛下的话管用。陛下的决定,会因为军师的提议更改,军师的决定,却是用来拍板的。
沈轻君却转头看向楚玄昭,“陛下如何打算?”
楚玄昭略作思忖,“葛勒遣使而来,自然不能不见,只是,这所谓的‘相助’,恐怕不可轻信。”
沈轻君点头,“总要见过再说。”
楚玄昭看向程至腾,“程将军,打开关门,请他们进来,这事,就由你一力负责。先看看他们具体怎么说。”
程至腾眉毛皱成一团,纠结地开口,“这…,陛下,实不相瞒,葛勒使节,点明要军师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