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都快神志不清了。”林曜眼睛一亮,将保温桶接过去,又叹了口气:“不过,冯哥不让我们吃夜宵。”
“没事儿,他刚才回公司了,我看着他车走的。”
听楚舆这么说了,林曜眉开眼笑地将保温桶打开,里边装了几层,上面有清蒸龙利鱼、豆芽炒牛河,下面是香菇滑鸡粥。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酒店换大厨了?之前他们做菜都又油又齁。”
楚舆一怔,没好意思说这是自己好说歹说借了厨房现炒的,只是温和一笑,道:“快吃吧。”
林曜二话没说,撸起袖子闷头享用起来。
才狼吞虎咽了几口,导演那边叫人了,林曜把筷子放下,匆匆忙忙擦了擦嘴,嘱咐道:“一会回来接着吃。”
旁人工作人员赶紧过来给他整理服装和头发,林曜清了清嗓子,从容地走了。
楚舆正收拾碗筷,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林曜的背影,忽然之间感觉到,这小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这场戏是鹿璐所饰演的魔女回到魔族,与昔日青梅竹马的恋人魔族的三皇子求取魔族灵药,从而两人决裂反目成仇的故事。
林曜身着一身黑袍,长眉入鬓目若星辰,方才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场记一喊开始,他便完全进入了剧本中的情境,眼神凌厉残酷,浑然透出一种压倒一切、不容侵犯的高贵。
楚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自己第一天认识这个人。
红衣少女站在一片殷红如血的曼珠沙华中,转头瞥了一眼自己曾经的恋人,含泪道:“我和你,终究是殊途难归。忘了我,放了我吧。”
“谁说的,我不许!”黑衣少年失神地大喊道,他伸出手将少女揽入怀里,低头粗暴地吻住了她的嘴唇,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身体里。
“已经回不去了!你还不明白吗!”红衣少女流着泪道:“我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少年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嘴唇因痛楚不住地颤抖着,他看见自己的心口,插着一把尖刀——那是他曾经送给少女的礼物。
“卡!”导演喊了停,林曜和鹿璐同时松开手,两人还沉浸在戏中,鹿璐别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林曜呆呆地立在原地。
导演过来拍了拍林曜的肩膀,道:“这一条比之前进步大很多,总算是找到感觉了。”
林曜腼腆地笑笑,导演又道:“吻戏的部分还差一点,你这个角色呢,性格孤傲、残酷,你亲下去的时候,还要更果决霸道一点。想想你平时是怎么亲女孩儿的,休息十分钟再来一次。”
少年连连称是,不过没好意思说自己压根没亲过女孩儿,他想起那天噩梦惊醒后在偷吻楚舆,那也只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不得不说,在感情这方面,林曜的的确确还是一张白纸。
他不由瞥了一眼楚舆,楚舆恰好也在看他,两人眼神相接,在半空中撞出无形的火星子,又不约而同、各怀鬼胎地移开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两人又按照导演的要求重来了一次,李导仍是不大满意,楚舆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俩,补妆、开机,再补妆、再开机,来来回回拍了六条才算过。
他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些女演员了,虽说眼前是个大帅哥,可被抱着反反复复啃好几遍,还得情感充沛、声嘶力竭,真是忒不容易了。
等这一场夜戏结束,已是凌晨一点半。
关心澎从保姆车上下来,远远看到一个人影靠在车前,手中暗红的烟头一闪一闪。
她支开助理,独自走过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我来探林曜的班啊,怎么,我在这儿妨着你了?”许弋然伸手掐住女人精致的下颌,道:“看你和徐琦那小白脸眉来眼去的,怎么样,有戏?”
“浑球,拿开你的臭手,”关心澎担心有狗仔,一把将许弋然的爪子掀了下去,“我跟谁在一起,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说完便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
许弋然在原地站了半晌,骂了句“操”,将烟头弹灭在地上跟上前去。
凌晨三点,林曜被尿憋醒了,借着卫生间的一点光线看了看临床的某人。
楚舆仍在熟睡,一米八几的个子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看着像只大虾米,有种和日常不符的稚气。
窗外的月光依稀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在鼻尖汇聚成一个轻盈的光点,如同感觉到了光线重量,楚舆皱了皱鼻子,缩的更严实了。
少年窥看的有趣,睡意全无,忍不住掩着轻轻笑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将窗帘拉了,掩上门出去溜达。
走廊中一片阒然,林曜穿着拖鞋兜了一圈,这个点朋友们铁定都睡了,他感觉兴味索然,随手推开了杂物间的门,想躲到个没有点一根烟。
事后林曜再回想,那时的周遭太安静了,连远处马路上车辆来往的声音都没有。
林曜还不怎么会抽烟,仅有的几次经验都是许弋然教的,起初他对吸烟毫无兴趣,最近烦恼徒生又无从排解,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烟酒上。
他总是不忍地回想,自己偷亲楚舆的那天夜晚,年轻人嘴唇的触觉让他回忆起小时候摸小猫的鼻头,湿润的、凉凉的,却又经不起更多的触碰。
——说到底,他所有的烦恼,只关乎这一个人而已。
林曜又低下头,捏住过滤嘴深吸了一口,浓郁的烟草气息立即充实了他的肺叶,他蹙了蹙眉,耳边不知何时传来了阵阵水声。
就像是有人在身边洗澡的声音。
第40章 片场有鬼4
深更半夜的,脑子里一旦出现这个念头便让人不寒而栗。他望了望四周,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清洁工具间罢了,连一个水龙头都没有。
再往里还有一间小房间,门口上了锁,杂物间里也没开灯,从门口看过去黑洞洞的一片。
他屏住呼吸,侧耳凝神,似乎,好像,可能,淋浴的水声就是从那个上锁的房间传来的。
少年尽可能缓慢地转过头去,将目光慎重地投放在那扇小小的门上,香烟被他夹在两指之间,已经快烧到了尽头。
“呲”一声轻微的响动,烟头的热度灼痛了他的神经,手指下意识一抖,烟灰抖落在猩红的地毯上。
与此同时,他好像看见,那扇门的门栓微不可查地向右移动了一厘米。
经历过这么多次怪事,经验告诉自己,反派死于话多,主角厄运的第一步就是源于好奇。
于是少年二话不说,把打火机往口袋里一揣,抄起脚上那双纸拖鞋就往回跑。
跑到门口,林曜把兜都翻遍了,硬是没找着房卡,他脊椎发冷的回头一看,发现好死不死的杂物间门口就掉了一张卡,还疑似自己的那张。
见鬼!他明明把房卡放在左边口袋里,烟盒打火机在右边,根本没动过,怎么会掉出来?
这时候林曜清楚的了解到自己面对的问题——是回去捡,还是敲门?
水声渐渐近了,好像有个隐形的人,拖着浑身的水迹,一步一步从小房间走到了他身边,向他伸出湿漉漉的、苍白的手……
“楚舆,开门!”林曜顾不得扰民,大声拍门道。
更加诡谲的事发生了,他才拍了一下,门便“哒”的一声开了。
林曜顾不上多想,拧开门把手闪身冲了进去,他一边反手锁门,险些撞上门后面的人。
他喘着气,黑暗中有人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响声,只听那人道:“你干嘛去了?”
林曜一惊,抬手想开灯,被楚舆把手拦在开关上:“别开灯,眼睛疼。”
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不动声色道:“你怎么醒了?怎么我一叫,你就开门了?”
楚舆有些不明所以:“没,我睡到一半发现你不在房间里,就想出门看看,谁知刚一开门,你就冲进来了。”
待双眼逐渐适应了暗处,林曜默默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看着他睡眼惺忪地拨拉着耳后支棱的短发,又呈大字状瘫倒在了床上。
以往关于楚舆的记忆迅速被大脑调出来,被他神经质地反复对比,这个人,是楚舆吗?他平时从不这样躺在床上的啊。
“你是谁?”少年犹疑道。
“有病?”楚舆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还是睡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