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膳那会儿,秦湛只跑去了澜贵仪那儿吃的。不过他目的自不是去吃饭,而是同着澜贵仪说,因留县封地给了他,还给了他这地的治里权限。
这留县离着雍城十分近,这几天,他就会去留县一趟,学着治里些事物。到时难得有空去外头走走,问着秦柔儿要不要去。
秦柔儿自是满口答应。
澜贵仪无奈笑了笑,却也应了下来。
这边定好了事宜,秦湛才松了口气。
秦湛自是不曾同周秦臣一般,还抱着几分希望。旁人不晓得,他哪里能不知道秦慎手里头纠察卫的厉害。
此事,若是劫持了来明之人有了动静,恐怕就瞒不住他父皇。便是他去杀来明,也没着人手可用。一旦他动了手,甚至立时就能叫秦慎查出了事情真相。
既不可留,那便去!明日,他就去见秦慎,同他说,他去一趟留县。此次一去,便是有去无回了。
入睡之前,秦湛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闭眼之后,秦湛思绪却依旧繁杂。良久,他才怅然一叹。
秦慎……
第49章 忐忑不安
这一夜,秦湛自是睡不安稳。辗转反侧, 直到后半夜, 秦湛这才有了些睡意。他睡的晚, 第二日便没什么意外的是又错过了早朝。
只这早朝之事, 他同别的皇子不同, 他却是不在乎的。
醒了那会儿,秦湛这才在宫人的服侍下用了些膳食。只吃了一半, 辛羊却是急匆匆来了。辛羊向来处事平稳,甚少有这般显而易见的慌乱之色。
是以,见了这老阉人这般模样, 秦湛心里头就是一跳。他面上稳着,原握着筷子的手却是微微一颤。如今他最是怕的,便是还未等他出宫, 秦慎便知道了他并非皇子的身份。如此,不仅是他, 怕是整个永祥宫的人, 连着秦柔儿, 都是落不了好。
这会儿,秦湛慢慢放下了碗筷, 却只得压了心中百转心思,面上故作轻松道:“辛羊公公,今儿个你怎么过来了, 还慌慌张张的?”
辛羊给秦湛行了礼, 只道:“王爷……皇上让您去一趟乾书房。”
“父皇以往这会儿都在改折子, 这会儿叫我过去干什么?”
辛羊只低了头,却是恭敬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秦湛目光微微一闪,以往辛羊从未如今日一般过,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却是一字不肯朝他吐露。
秦湛原就七上八下的心,这会儿自是高高悬起。只到了如今,他又能如何。他深陷宫中,便是他有着江湖人中的绝顶武功,在着千军万马之中,却是也出不了这皇宫。
一时之间,秦湛心中到升起了一些凄凉之意。
或许,他不该优柔寡断的。这些年,虽不少事因着同前世不一,到让他错过了不少离宫的机会。只他自己个儿,却未尝不是因着相安无事,虽百般不愿承认,只心里头是贪恋着几分前世不可得的父子之情的。
是以,他何尝又不是说服了自个儿,拖着在这宫中留到了如今。
事已至此,秦湛只长叹一口气,却是对着辛羊道:“走吧。”
“王爷请。”辛羊微微让开了身,恭敬着让秦湛先走一步。
一路上,秦湛脚步不慢,龙行虎步。慢了,又如何,该来的事,总是会来的。
只等他到了乾书房,倒是并未有人拦他。见着他跟着辛羊来了,外头守着的侍卫立时让开了身,也自有旁的宫人小心给他们开了乾书房的门。
秦湛闭了闭眼,一步踏进。再往着里面走了些路,秦湛便立时看到了秦慎。
秦慎面色阴沉,面容上还浮现着怒气。而前头,那地上却是跪着刑狱司的廖景恒,还有那巡检使的越修昀。
一见着这,秦湛这才徒然松了口气。
廖景恒二人在,便不是他身份暴露了。他非秦慎皇子之事,若是秦慎已然知晓,这就是皇家丑闻,自不会叫着他二人来查办。此刻要发落他的,必然是纠察卫的人。
皇家之事,怎可外传?秦慎就算是心中再怒,也不会光明正大治了他的罪。
“儿臣见过父皇。”秦湛这会儿面色稍愉,行礼道。
秦慎这会儿立时起了声,却是快步上前来,将着秦湛拉了起来。他瞧见了秦湛,神情自是欢喜的,只似又想到了些什么似得,又露出些为难之色。
“父皇?这普天之下,还有能为难到您的事?”秦湛笑道。
“自是有的。”秦慎拉住了秦湛的胳膊,只带着人往着上头椅子上走去。待到了书案后,秦慎便带着秦湛坐下了。
秦湛倒是习以为常,坐在秦慎身旁之事,虽逾越了些规矩,只他早就习惯了。
秦慎这会儿眉宇间却是带了些忧色,他瞧向秦湛,道:“湛儿,父皇自是也有忧虑之事的……这会儿叫着你来,却是要同你说一件事。”
虽不是身世之危,只看着秦慎的模样,秦湛也发怵了几分,心里头略有些打鼓,“父皇?”
“湛儿……你要应着父皇,你听了,须得静心一些,莫要动了气。”
见着秦湛点头,秦慎这才又道:“你外公……闲王……昨日夜里头,周府起了大火,他年岁大,来不及从房间逃出来。”
秦湛听了,只一下抬了头,他对着周秦臣,不管前世今生,都未曾见过几面。要说感情,自是不深。可是……可是周秦臣,毕竟是他仅剩下的几个亲人了啊。
周秦臣的模样,秦湛只觉得在脑子里呼的一下,便清晰了。
昨日,他才见了周秦臣。他老了,全身干瘦的就像是一具干尸,他佝偻着身体,满头的凌乱白发。他的模样,透着死气,带着阴鸷,说不上和蔼。只周秦臣惜命了一辈子的人,为着他,替他杀了春娘等人,又派了管青松为他扫平前路。
这大概,便是血缘亲情了。
“父……父皇。”秦湛只觉得自己心里头有些酸涩,他眼睛涨疼的厉害,也模糊了视线。
秦慎自同他说了周秦臣死了之后,他就一直瞧着秦湛的神情。这会儿,瞧着秦湛由着不可置信到震惊,神情茫然又渐渐失措的模样看着他。他的湛儿更是下意识双手抓紧了他的胳膊,眼睛渐渐发红,只却睁着眼不肯让眼泪落下。
这般模样,秦慎自是瞧的心疼无比。
当初,也只在周秀元死的时候,秦湛才这般过。
“湛儿啊。”秦慎疼惜的唤了秦湛一声,却是伸了手,揽住了秦湛的肩膀,微微用力,却是将他带入自己怀里。空了一只手,则不断轻抚着秦湛的后背安抚他。
过了几息,秦湛突然挣扎了起来,却是猛的推开秦慎。他忽的转了头,只瞪着眼,带了几丝杀气厉声道:“说!我不信,闲王府就这般自己起了火!”
越修昀是雍城的巡检使,只管着雍城的治安。可雍城之中,皇亲国戚扎堆,说不准这哪个人背后就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雍城的治安官,自是不好当。
那些个官家子们每日里到处的动静不小,越修昀自是不敢真秉公办案,他谁也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只得和稀泥。平日里倒是还好,但若雍城中真出了事,他自也是罪责难逃。
这会儿瞧着三王爷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模样,越修昀额头便唰出了一身冷汗。
这越修昀浑身颤抖,竟是连着话都说不出的模样,秦慎只气的猛执起了案台上的茶杯,却是砰的一声,朝着越修昀砸去。
茶杯四分五裂,越修昀额头更是被砸出了一个口子。只他身子微微晃了下,却是不敢有半句求饶的话。
“废物!说!闲王府邸,究竟是为何起的火!?”秦慎怒道,他骂着人,却还抬了手去轻拍着秦湛的背,防着他被气昏厥了过去。
“是是……是是……”这一砸,越修昀到真是回了神,只磕头连连道:“臣……臣已经查清了,闲王府的火是有人放的。雍城之中,又一伙自己称为桃林七侠的武林人士,他们原是夏则安大人府上的门客,平日里也还算安分守己。
只这七人,却是颇为好赌。昨日,他们在赌坊输了不少钱财,所以动了歪心思。闲王府邸面积大,闲王为人清净,府中并无所少护卫奴仆。
是以,这几人,便想着夜间去闲王府偷东西,不曾想,他们到了闲王寝卧之时,闲王却是醒了。当时闲王叫嚷起来,他几人为着分散赶来奴才的注意力,这就打晕了闲王,又放了火。这几日,天干物燥……火势一起便止不住……是以,闲王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