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辛羊应了声。
这丧事自有一定的规格议程,不过当初大苍初定之时,民生凋零,国库空虚。是以,太祖特意定下过规矩。凡是皇子贵女们,只未满十三早夭的,这身后之事不必太过铺张浪费。
当初定这规矩,不过是和着当时的状况。
到了如今,这规矩其实守的也少了。到了他的父皇,也就是太宗时期,就已经逾越了好几次这规矩。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事儿,自也不会有大臣们来死磕的。
秦慎在此地呆了会儿,不过他见秦湛神色肃穆,面色似有些苍白,便心中有些担忧。这秦礼薨了,此地自是不甚吉利。
他的湛儿如今也不过十五,正是容易被着这些事惊着的时候。
这般想,秦慎便不愿再在此地呆下去。又吩咐了几句,秦慎也不再多留,只带了秦湛便离去了。
第二日。
因着七皇子薨了,后宫中,众嫔妃们,皆是素缟一月,不得食荤腥等。前朝大臣们自也如此,这一月内,还有那凡是民间嫁娶等也不得进行,酒楼、戏台各处,一月之内也不得营业,只过了七皇子丧期才能举行。
宫中一片哀乐之时,也是不巧,第三日的时候秦湛身体出现了些许不适,有点上吐下泻。
他好容易回了永祥宫,里面人还没开心几日,这就又担心上了。
那会儿秦慎得了消息,立时就赶了过来。一路上,他也是面色肃然,只想着是不是这几日有什么地儿疏忽了。
这宫中的腌臜之事可不少,他虽全力护着了,可难免有疏漏之处。可是保不齐,总有人寻了些空子。
“湛儿?”
秦湛这会儿才吐过,正拿了茶水漱口,便听着秦慎来了。
“父皇?”
秦慎哪里能让秦湛起来,快走几步,只扶了他肩膀,忧心道:“哪里还不舒服?吐了几回?”
秦湛实则知道自己的身体,他身子向来不错。以往看着病弱,不过是他在装不足月之症罢了。只这回,到真是病了。
前日从翎福宫回来之后,他倒是无事。不过隔了一日,昨儿个晚上,他夜间就肚子疼的厉害,起了三回夜。
自从他回来,伯福自是欢喜无比。原也以为他死了,伯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为着他伤心,也为着自己将来忧心。
这回秦湛没事,自是无比欢喜。
见秦湛病了,哪里敢耽搁,连夜就去医道院那儿叫医正。听着是三王爷病了,那儿的人也不敢耽搁,立时就来了。原也有人要去德庆殿那儿回禀,只秦湛惦记着天色已晚,秦慎必然入睡了。
前些日子,秦慎就折腾了自己许久,身体也需要养养。如此,秦湛就让着永祥宫的人没去禀告。
不过到了今日早上,秦湛也晓得瞒不了秦慎多久,果然见他下了早朝就急匆匆来了。
不过秦湛身体底子不错,约莫是肠胃有些坏了,倒也无碍。只是这胃有些难受,吃了便想吐,药也吃不进。若是不吃了,他反倒也不怎么不爽利。
秦慎刚才问了,一旁自有伺候着的伯福答了。
吐了几次,医正说了些什么,无一不仔细。
秦慎自己听了,抬手便摸了摸秦湛的额头,“可发热了?”
若是发了热,那便更让他担忧了。
“父皇,我没事儿。医正也说了,我不过吃坏了肚子,养几天就好。”
秦慎眉头还是皱着,只这会儿他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秦湛不关心自个儿身体的话。拿手探了探,没有发热迹象,到底好一些。这会儿。他只得叹了口气,让着人端了药来。
刚才喝的那些,秦湛具是吐了个干净,只是要重喝的。
秦湛瞧了那药,胃里头就一阵难受,更别说那药还苦。今个儿他肚子不舒服,若是吃了药,拿蜜饯果子之类的压一压,那更是难受。
是以,这药也只能干喝,实在让他受不住。
秦慎见了秦湛那样子,便晓得他不愿意喝,不过这身体一事,可耽误不得。
“湛儿,听话。你若不喝,下回你的饭食,便只能吃些清淡的,父皇一丝荤腥都不让你沾。”
秦湛眨了眨眼,却似凑上去抱秦慎的胳膊。
秦慎手里头还拿着药碗,给着他差点吓了一跳。这要是洒了烫了,可不好。
“湛儿!”
秦慎语气才严厉几分,秦湛到底抱住了,笑道:“父皇,喝一半好不好?我刚才喝过了,不过吐了些,肚子里必然还剩了些许的。”
秦慎空了只手,给这秦湛扯了扯被子,怕他再沾染了寒气,“坐好。”
秦湛挺好应了声,乖乖往后靠了几分。
秦慎微微侧了身,外面伺候的人却是瞧不清他神色了。这会儿,他眼中便全然是一片柔和之意了。见他的湛儿卖乖的模样,秦慎只得无奈笑了声。而后,他用药嗜舀了一勺苦药,竟是往自己嘴里送去。
秦湛一惊。
秦慎却是将它咽了下去,而后又舀了一勺递去了秦湛嘴里,“父皇陪你,就喝半碗,可好?”
被子之下,秦湛微微捏紧了手心。
“湛儿,你听话一些,好吗?”秦慎见他不开口喝药,面色也不见半点气恼,只仍旧细细哄着。
秦湛忽的,倒是眼睛有些酸涩了。他张了嘴,将那药给喝了。虽还是那般苦,倒是也奇怪,竟能下咽了。
这碗药,到底是这般喝完了。
秦湛漱完了口,觉着肚子舒服了些,便给秦慎扶着躺下了。他夜里起夜多,闹的厉害,原就没睡好。这会儿喝了药,秦慎陪着,倒是又睡了过去。
秦慎见他睡的安稳了,这才悄悄起身,让着人好生照看,而后自己去了永祥宫偏殿之中。他一进了偏殿,七八位医道院那儿的医正、医官们,自是早早就等候着了。
他自是不放心,秦湛这病情,他须得自个儿亲自问过。
这般问了,确也无事。
说是秦湛之前个,必然是在外头没吃好,坏了肠胃。这番回宫,又吃多了荤腥之物,肠胃一下受不住,便这般了。
这些日子,养一养,也就好了。
秦慎听了,也是暗恼,他不该前日带了他的湛儿去太后那儿。因着高兴,还许他喝了一杯酒。
“既如此,你们这些日子,便都在永祥宫中呆着。若是湛儿好了,有赏。但凡他出了差池,也不要怪了朕!”
“是,臣等定当尽心尽力!”几位医正们跪地,连连应道。
“也好,从今日起,你等需每日留下一人常在永祥宫中照看。湛儿自小身子不好,你等也用心些。等湛儿痊愈了,你等再一日四次为湛儿诊脉,不可懈怠。”
这里交代了,秦慎又让了他们出去。
这会儿没了旁人,秦慎又道:“辛羊,这永祥宫可查了?”
“皇上放心,自晓得三王爷病了之后,纠察卫就查了。三王爷今日的饭食、饮水、被褥、衣物等,具是没问题。那些个宫人们,也没人动了手脚。”
秦慎这才放心了些,他怕的,便是有人暗中下了手。
不过,若是没着这些腌臜之事,秦慎便有想起了秦礼之事。这几日,司礼监还在忙着。他又有些担心,莫非真是冲撞了。
礼儿原就小小年纪去了,心中怕是有些怨气。湛儿身子不好,怕也最容易沾染了晦气。
这般想着,秦慎便微微皱了眉。
而此时,翎福宫中。
宇文皇后今日神情有些恍惚,太后到底念着几分旧情,今儿个特意下自个儿过来,也来瞧一瞧。
人已经去了,这般,也能叫宇文皇后好受一些。
这会儿,太后原正劝慰着皇后,事儿总得朝前看,莫要伤了自己身子,这反倒真是不值得。
宇文皇后稍稍好一些的时候,外头一个永乐宫的姑姑进了来。
彤瑞自是拦下了,待她问了,也是面色一变,急匆匆禀告太后去了。
“何事?”
彤瑞一行礼,只道:“太后,永祥宫那儿传来消息,说是三王爷病了,昨儿个夜里就不好。今日上完了早朝,皇上就过去了。”
“什么!?医正怎么说,湛儿怎么样了!?”太后面色一变,立时就起了身。
“好像吃了药,具体的,奴婢也不知晓。”
“我的湛儿呦,这病了,是要了我的命啊。”太后面色担忧,也顾不得此处,只立时让彤瑞扶着,急匆匆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