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我来晚了吗?”成熟男人歉意地笑道。
陶喻微发自真心地笑了,“你要是再晚一点,我姐姐可就要走了。”
成熟男人这才把目光移至到对面两人的身上,慢条斯理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脸上露出了标准笑容 : “你们好,我是微微的男朋友谢飞扬。”
对面的男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因为教养的问题,他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复了,心底却空空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聊了会天,基本都是男人在说话,陶喻微偶尔回答两句,陶莹莹夫妇神色都不太好,心思各异。
大概是觉得没意思,这场四个人的聚会很快不欢而散,陶莹莹和他老公连一句再见都没说就离开了。
成熟男人多留了一会儿,他跟老板娘的相处似乎十分愉快,与陶莹莹他们相处时的沉闷气息全然不见。
天已经黑了,男人也离开了。
苏尧上前去收拾桌子,发现老板娘一个人在怔怔地发呆,动作不由轻了些。
空气有些凝滞,配合着窗外的夜空,哀伤而浓郁的因子慢慢萦绕在四周,从人的毛孔里钻了进去。
苏尧沉默良久,放下手中的杯具,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大概太安静了,周围的磁场的频率不由慢慢重叠,那种忧伤而抑郁的情绪弥漫在空气里,侵蚀着周围的人。
泪水缓缓地从苏尧脸上掉落下来,寂静无声。
“你哭什么?”陶喻微问他。
苏尧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泪水已经浸湿了整张脸,他有些不可思议甚至震惊。
“我……”他喉咙一紧,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陶喻微仿佛没看到他的震惊,神色淡淡的 , “你觉得我的店名怎样?我记得上午那会儿你似乎愣了好半天,是因为它?”
她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苏尧还没从她跳跃性的问题回过神来,半响才答 : “……说不上好与坏,只是觉得里面应该有一个故事。”
“哦?那你觉得这个故事是好的还是坏的?”陶喻微好像有了一点兴趣,眼睛盯着他。
苏尧更加不懂了,“故事还分好坏吗?”
陶喻微眼皮微垂,她低着头半天都没有说话,就在苏尧以为她就这样坐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这儿有一个小故事,想让你给我判断一下,它到底是好是坏。”她更像是自言自语。
“有一个女孩,她从小就喜欢着隔壁院里的大哥哥,总是想方设法在他眼皮底下露面,企图引起他的注意。”说到这里,她嘴角为弯,似乎在为女孩的幼稚感到好笑。
“后来,他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如所有美好爱情一样,他们恋爱了。”
陶喻微的嘴角慢慢拉耸了下去,“但是,一场车祸夺去了男孩的记忆,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孩。”
听到这里,苏尧心里“咯噔”了一声,似乎猜到了故事的主角是谁。
“你一定想象不到这个故事的结局。”陶喻微声音有些嘶哑,“这个女孩还有个姐姐,她从小就爱跟妹妹抢东西,只要能抢过去的,从来都不手软。”
“结局总是出乎意料,女孩的姐姐跟男孩结婚了。”陶喻微声音有些紧,她忽然抬头 : “你说,这个故事是好是坏?”
苏尧喉咙里有些堵。
他没有看她的眼睛,声音有些嘶哑 : “……那要看这个男孩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会跟女孩的姐姐结婚?”
陶喻微轻嗤了一声,声音有些缥缈 : “因为啊,这个姐姐拿着女孩的记忆复制了她的爱情。”
苏尧没吱声,他听懂了。
“女孩没去跟男孩解释吗?那是她的爱情啊。”一段完美的姻缘,就这样被割断了。
苏尧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太天真了。”陶喻微用手盖住了双眼,鼻翼微动,“高估了爱情的力量,以为它能够抵抗外界的一切诱惑。”
“可是他失忆了。”苏尧盯着她淡粉的指甲直晃神。
陶喻微移开手,神色淡淡,眼尾有些红。
“所以女孩没有怪他,她不怪任何一个人。”
他沉默了。
此时的苏尧还不知道,也永远都不会想到,就在回来的路上会发生一件改变他至生的事。
傍晚来临,苏尧离开咖啡屋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听了老板娘的故事,他心神一直恍惚,以至于对周遭的事物没怎么留心。
走到暗巷口,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不由转头疑惑看向昏暗的巷内。
里面有人在打架斗殴?
这条暗巷不在自己的路线之内,只要若无其事地从巷口路过,那么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
然而苏尧并没有预知能力,在往后的无数个夜晚,他不禁回想,要是自己没走进暗巷,自己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昏暗无光的巷子与他灰败的心情交错相应,他大脑一抽,抬步就走了进去。
要知道他平时的胆子可没这么大。
越走越近,忽然听见一声狗叫声,苏尧一惊,脚步停住,想着自己要不就这样转身离开好了。
他转头时无意瞥了一眼,隐隐约约瞧见一个女人脚边有一只凶猛的大狼狗!
苏尧脚步不由退了几步,心里的退缩之意更强。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深巷响起。
“谢飞扬,你什么意思?”陶莹莹厉声质问,“你怎么会跟那个女人走在一起!还成了她的男朋友?!”
过了片刻,一道低沉成熟的声音不咸不淡,“我跟谁在一起不用你操心,而且,你又是以什么名义来质问我?”
“哼,你别忘了,你的把柄还握在我手里,只要我把这些透露出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破灭!?2 碧沼ㄓ成暇∈堑靡猓泻蒽濉?br /> 男人脸上阴沉了半分,“你别得寸进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挟我,威胁我,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么!”
“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离开那个女人,我可以不计较今天的事。”陶莹莹声音清缓了些,态度也软了些。
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 : “好啊,那我就答应你好了。”说完,他瞥了一眼她脚边的大狼狗。
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深巷里一片寂静,苏尧忽然感觉一阵阵阴风吹过,有点冷,他抱着手臂哆嗦了两下,背倚靠在墙上。
男人离开了,女人还留在暗巷里,苏尧等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次日,本市播出了一条令人震惊的大新闻,某某街道某某暗巷,一年轻女子被碎尸,女子的身份是某某高校的教师……
听到这个消息时,苏尧头皮都在发麻,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嘴唇抿得紧紧的。
事故发生的地方,正是陶莹莹昨天在的那个巷子……
果然,临近午分,学校就发了一份讣告,说新闻里被碎尸的女子是高三年级的带班老师陶莹莹……
是那个男人杀了她吗?
肩膀忽然被人一拍,苏尧一惊,回头愣愣地盯着谢云修。
“你怎么了。”谢云修问,“身体不舒服?”
他无意间抬头,却瞥到苏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抖,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上次他胃病发作的模样,有些后怕。
“没事。”苏尧搪塞敷衍过去,转身把脑袋闷在臂弯里,苍白的手指骨节分明,因为用力过度,青筋微微凸起。
旁边的郝洵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扫了谢云修一眼,没说什么。
下午第二节 课后,一个刚从办公室回来的男生径直走到苏尧桌前敲了敲他桌子,苏尧抬头。
“老刘让你去办公室一趟。”他说完就走了。
苏尧一愣,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最近他似乎没做什么违纪的事儿,老刘找他做什么?
他目光下意识转向左边,然而座位上没人,郝洵不知道是去上厕所了还是有事出去了。
苏尧站起身,脸色苍白,他瘦削的指尖拂过桌子,指腹忍不住摩擦了两下,心里瞬间紧绷了起来。
刚走到教室门口,他就看见郝洵从走廊尽头慢慢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苏尧有些不自在,避开了他的视线,从他身边心不在焉地走过,却在擦肩那一刹那,又忍不住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