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玫瑰——过日辰

作者:过日辰  录入:04-11

  裴郁心头一动,瞥见廖铭扶住方向盘的手指,顿时微微一僵。
  那边车里谁也没开口,监听器陷入一片紧张的沉默。
  裴郁耳边,却是率先传来了廖铭的声音:
  “这好像……是回局里的路?”
  裴郁心中一紧,扫一眼窗外街景,与沈行琛交换一个凛然的眼神。
  豆花儿难道是打算……直接把车开回局里?
  还没等他盘算一下这方案是否可行,监听器里便重新传来文烨的调笑:
  “我是学美术的,不认识他们音乐学院的,平时不怎么接触。”
  豆花儿刚发出一个音节,却被代逸良突兀打断:
  “后面好像有车跟着,你开快点!”
  裴郁眸光一闪,心底那根弦骤然变得像廖铭手指一样紧绷。
  他们被发现了。
  他手臂上忽地一沉,垂眸一看,是沈行琛伸手抓住了他,咬着下唇,显得十分担忧。
  他轻轻拍拍沈行琛的手,传递一种无言的安抚。
  豆花儿的态度是一如既往轻佻:
  “哪有车?你看花眼了吧。谁跟这车干嘛,想看现场直播呀?想得挺美,那不掏钱能看吗……”
  话没说完,代逸良的声气又更加警惕起来:
  “不对,这不是去商场的路!”
  “怎么不是。”豆花儿笑意浅淡,“去商场的路又不止一条,跟着我走就行了,我还能害你们吗?”
  他若无其事的语调,反而让裴郁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抑。
  他看得出来,廖铭也同样面色严肃,为打消代逸良的疑虑,还特意落后了一个红绿灯。
  豆花儿还在那里犹自撩拨文烨:
  “柜姐跟我说,那些款式都是今年最流行的,你要是不喜欢,还可以专门定制,打造咱们的专属爱情符号……”
  “你不是齐玉。”
  豆花儿的滔滔不绝,被代逸良冷冰冰的一句话截断。
  裴郁眼底一寒,感觉胳膊上悬挂的重量,又沉了几分。
  豆花儿只怔了一秒,又嘿嘿笑开:
  “我不是,难道你是?大哥真会开玩笑。”
  “你是警察。”代逸良的声调越发冷淡。
  “你怎么不说我是市委书记呢。”豆花儿一乐,“大哥出来之前喝酒了?不早说,让兄弟陪你去喝两杯……”
  “停车。”代逸良说,那话里的寒意隔着监听器传来,都让人忍不住瑟缩。
  豆花儿表现出少有的固执:
  “还没到商场呢,等到了商场……”
  “我他妈让你停车!”代逸良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个八度,掺杂进阴鸷的怒气,令人头皮发寒。
  监听器里瞬间静默,白色宝来依旧向前疾驰。
  “他暴露了。”裴郁听到廖铭说,口气虽然尚能保持冷静,却难掩眉宇间的焦灼。
  抓住他手臂的沈行琛骤然低呼一声,眉眼迅速被阴霾笼罩。
  还没等他们交流一下如何是好,监听器里便传来代逸良的咒骂,和文烨由低到高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豆花儿也在使劲叫着“你放开”。
  裴郁看到,那辆白色宝来开始左摇右晃,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代逸良在抢夺方向盘!
  廖铭焦急地拍了下方向盘,也骂了一声,可毫无用处,那辆车开得越来越快,他不得不加速,才能使它不脱离视野范围。
  “开车门!”代逸良一边争抢,一边向文烨怒喊,监听器里咚咚咣咣的打斗声四起,“我他妈把这小子踹下去!”
  “钥匙在他那儿!”文烨尖声叫着,惊慌失措,“……车门让他锁上了,拉不开!”
  “操!”代逸良似乎急眼了,朝豆花儿低吼,“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206章 一切都结束了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代逸良的吼声愤怒而阴沉,简直像头濒临绝境的野兽。
  很快,打斗的声音便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文烨的一声惊呼:
  “你哪来的刀……别!他还抓着方向盘呢……”
  听上去,似乎是代逸良用刀架住了豆花儿脖子。
  裴郁从后视镜里看到廖铭与他一样焦灼,身边的沈行琛紧紧咬着下唇,死死攥住他胳膊。
  “我告诉你,老子杀过的人不止一个。”代逸良的话恶狠狠地挤出牙缝,“识相的就给我停车,我就考虑饶你一命。否则,别怪我的匕首不长眼。”
  豆花儿的声音里带着冷笑:
  “花明是你杀的,对吗?还有青医大的柳旭飞,青师大的陶汜,都死在你们两个的手里,是不是?”
  “是又怎样!”代逸良的嗓音有种扭曲的狠戾,“你既然知道了,就别想活着下了这辆车!”
  “你真的是警察?”文烨嗓音微微颤抖,说不上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豆花儿冷哼一声,清扬声线里带上前所未有的坚毅:
  “如假包换!你们既然知道了,就别想从这辆车里逃走!”
  “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代逸良怒吼一声,“今儿不弄死你,就算老子的牢饭白吃了!”
  紧接着又是文烨几声变了调的尖叫,还有裴郁熟悉的那种,刀尖扎破衣料和皮肉所特有的沉闷声响。
  裴郁捏了满手的汗,眼看着那辆白色宝来的速度越开越快,在无人的马路上横冲直撞,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渐渐失去控制。
  廖铭已经没法像平时那样冷静,跟在宝来后头一路飞驰,一边牢牢抓着方向盘,抓得两条手臂都冒出虬结青筋,一边不顾前面能否听见,只扬声喊着“窦华,停车!”
  沈行琛索性将半个身子都探出车外,拍着车身一遍遍地大声喊:
  “窦华,停车!”
  然而丝毫没用。
  他们距离本就有点远,何况宝来车里一面争抢,一面搏斗,车子左冲右突,所有人都在吼叫,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裴郁知道,一旦豆花儿把车停下,没有撞车顾虑的代逸良两人,势必能把方向盘抢到手。就算廖铭带他们下车包围,也很难赶上嫌疑人逃脱的速度。
  但是那样,至少,他们还能来得及给豆花儿治伤。
  正在几个人满头大汗,无计可施间,路口突然拐过来一辆满载货物的重型卡车,威风凛凛,巨大庞然。
  重卡本就拐得突兀,宝来又开得飞快且失去章法,直冲重卡而去,双方都来不及刹车,眼看着就要撞上。
  沈行琛和廖铭满是惊恐的喊声,混杂着监听器里文烨的尖叫,和代逸良的惊呼,如惊雷在裴郁耳中炸响。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辆白色宝来硬生生改了个方向,与呼啸而过的重卡紧密擦肩,毫不减速地,撞向路边的围墙。
  是豆花儿拼尽全力把住了方向盘!裴郁脑海中轰然一响。
  看那辆车冲出去的方向,是豆花儿打破了司机会保护自己的本能,将车朝着另一边撞去,要保住副驾驶!
  裴郁等人完全来不及再喊出什么,便在廖铭同样左冲右突的颠簸里,听见前方一声足以天崩地裂的巨响。
  白色宝来终于停下了。
  一切都结束了。
  ————
  裴郁从未觉得,等待救护车赶到的这几分钟,是这样漫长,长得好像那令人心神不宁的鸣笛声,永远不会响起。
  白色宝来撞得面目全非,大大小小的零件散落一地,只能从那塌陷变形的车壳子和轮胎,分辨出它曾经是一辆轿车。
  由于豆花儿最后一刻转了方向盘,直接撞上墙的是驾驶侧,代逸良和文烨虽然同样受伤颇重,被甩在一边,但从呼吸状况来看,坚持到救护车赶来,应该问题不大。
  而半躺在废墟中的豆花儿,满脸满身的血,糊住衣服和双眼,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腰部以下是红黑相间的一片,分不清哪是双腿,哪是座椅。
  他的安全带还挂在身上,被代逸良的刀割开一半,勒进他血肉模糊的前胸。
  裴郁等人围在他身边,怕造成二次伤害,不敢动他,只祈盼救护车快点赶来。
  豆花儿却动了动,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艰难地,缓慢地,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廖铭:
  “嫌疑人……保住了……还留下了……口供……没让学生……再出事……”
  他喉头被血阻住,含混不清,每说一个字,嘴里就有汩汩的鲜血冒出,仿佛永远流不完一般。
  廖铭回握住他的手,红了眼圈叮嘱:
  “别说话,坚持住。”
  豆花儿却轻轻笑了,那笑容在满脸狰狞的血色映衬下,明艳得有些刺眼,晃得裴郁眼眶发热,忽然就很想哭:
  “廖队……你说我这次……够不够勇敢……够不够格……当刑警……”
  廖铭的嗓音哽咽起来:
  “够,够……都够……”在头你吗似
  豆花儿气息微弱而紊乱,又强撑着要说话,嗓子都像被撕裂似地沙哑黯沉,唇角的微笑,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那你……回去告诉他们……我不是关系户……别再叫我……窦国锋的儿子……还有……你告诉我爸妈……我虽然不孝……可是到底……没给他们丢脸……”
  “告诉,我一定告诉。”廖铭连声应下,“我还要告诉他们,你是最勇敢的刑警,比他们所有人都强。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得跟我回去,亲口听我告诉他们。”
  豆花儿不答话,只是笑,须臾,又使劲把眼光转过来,对着裴郁和沈行琛。
  裴郁攥住他的手,喉中酸胀得说不出话。
  “裴哥,小何侦探……”豆花儿将字句和着鲜血,勉力挤出唇齿间,一字一句,都被源源不断溢出的血染红:
  “看见你们俩……我就不恐同了……你俩……可得百年好合……才算对得起……我……”
  裴郁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知道用力点头,仿佛许下千金一诺。
  身旁的沈行琛同样说不出话,流了满脸的泪,抓救命稻草似地,抓住豆花儿的胳膊。
  豆花儿虚弱地冲他们三个笑笑,手指无力地动一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力所难及,出口只有越来越浅淡的血沫。
  裴郁只觉得掌心里的手骤然一松,被他抓住的人,身子微微歪向一侧,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
 
 
第207章 你也想骗我?
  手下传来再熟悉不过的触感,裴郁知道,窦华活不过来了。
  他和自己在过去多少年里经手的那些人一样,不说不笑,一动不动,变成等待腐烂的一具尸体,逐渐冰冷,逐渐僵硬。

  冬日的风吹干了他脸上的血,像一潭死水,再也流不动,留下枯涸焦黑的道道沟壑。
  如果他们没有答应他以身犯险,假扮齐玉的计划。
  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警觉,阻止代逸良上车。
  如果他们事先叮嘱过他,见好就收,来日方长,抓人不急在这一时一刻。
  如果代逸良没有割断他一半安全带。
  ……
  有太多的如果,哪怕发生一个,窦华也许都不会死。
  可偏偏事情还是这样,一步一步,留不下回头的余地。
  裴郁想,自己和活人没有两样,直等到无可挽回,才开始悔恨从前。
  令人陷入疯狂,却毫无用处的自责。
  手背上有温热液体滴落,他微微转头,看到沈行琛伏在尸体身边,哭得不堪一击,一双原本清澈明亮的黑曜石,已经蒙上了血红颜色。
  他想伸过手去,把人揽在怀里,胳膊却比灌了铅更沉重,想抬起来,要花费千钧力气。
  就在他感到眼眶刺痛,被一阵酸苦的潮湿模糊掉整个视野时,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鸣笛声,救护车风驰电掣地赶来了。
  有几个医护人员跳下来,直奔代逸良和文烨那边跑去,而来到他们这边的医生,只看了窦华一眼,便遗憾地摇摇头。
  身旁有一阵风掠过,他猛然抬头,看见沈行琛一下跳起,就要冲向正被医护人员抬上车的代逸良。
  幸好廖铭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
  “你干什么!”
  “我去捅了他!”沈行琛奋力挣扎,双眼通红,牙齿咬得咯咯响,“豆花儿已经死了,他们凭什么还能被救护车拉走,我要他们给豆花儿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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