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有个老师路过，见他们仰头看着树顶，一下便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半解释半劝说的道：“学生们大多都回家了，学校也就没再费力去清理树冠上的雪，再说这也是一种景，阿尔法校长认为没必要人为破坏。”
看着阿洛伊斯越来越难看的脸，那老师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在说完“两位殿下还是走别的路”之后干脆息了声。
明姜碰了碰阿洛伊斯的胳膊，将他的负面情绪全都安抚下来：“哥哥，我们先回去吧。”
阿洛伊斯刚结束精神力紊乱，很容易就再次爆发，情绪也会比平时差一些。
虽然星网上对他平日里的表现也是用暴戾两个词来总结。
“谢谢老师。”
这下明姜也没兴趣在学校多逛逛了，阿洛伊斯的状态不适合在外停留太久。
明姜走最近的路回到了飞行器停车坪，飞行器舷门在感应到两人虹膜后自动打开。
考虑到阿洛伊斯现在情绪不稳，明姜没有让他坐上驾驶舱的位置，而是自己打开了驾驶系统开始操作起来。
阿洛伊斯坐在副驾驶座上，造价不菲的飞行器空间还算宽敞，能够让他的一双大长腿自由散漫的随意放置。
他闲散的靠在座椅上，一只胳膊搭在座椅后背上斜靠着，漫不经心的看着明姜打开驾驶系统。
阿洛伊斯忽然想起，在他第一次见到明姜的时候，对方还不太会开飞行器或者悬浮车，还是罗斯经常自告奋勇的送他去较远的地方。
飞行器稳定上升至飞行道路，明姜调节至正常速度匀速向宫殿方向行驶，在进入主干道之后由无人驾驶系统接管。
此时明姜才能腾出空来，发现阿洛伊斯带着些许兴味的望着自己，明姜便问：“怎么了？”
“只是想起，刚开学的时候你还不会开飞行器。”
明姜怔愣着，随即笑道：“是，这半年变化挺多的。”
阿洛伊斯冷哼一声，抬手就掐明姜的脸，力道却是收着的：“还说呢，要是从开学时就不藏着精神体，不就没后面那些事情了。”
明姜囫囵含糊的回答：“好了好了，知道错了。”
阿洛伊斯也只是开开玩笑，他当然知道明姜为什么隐藏。
一个从无名行星出来的年轻人，没有背景没有绝对的实力更没有权势，一旦他的双精神体被人发现，奉天教堂那群疯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明姜设置的飞行速度不是很快，舷窗外后退的建筑物也不至于被拉成虚幻，他也得以看清一个关于维格森帝国的明星广告。
明姜想起之前的问题，就又问了一遍。
“维格森帝国那里和洛特斯情况不太一样。”阿洛伊斯靠在座椅上，手搭在舷窗边缘轻扣，“洛特斯帝国的民众在此之前并不是盲目信从皇室，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克洛斯·洛特斯解放了被老贵族奴役的民众。”
“但维格森则是单纯的拥护他们的皇室与王，尤其是帝休树精神体的血脉。”
阿洛伊斯：“严格究论起来，帝休树要比穷奇精神体还要神奇强大，藤蔓与树木本体的双生让帝休树既具有强大的安抚治愈能力，又能辅以绝对的攻击。”
“但与帝休树的强大相并论的是它的难传承，维格森帝国的皇室一脉向来凋零。”阿洛伊斯挑起明姜落在两个座椅之间的长发玩弄着，“爸爸的三个孩子里面，只有你继承了他的帝休树精神体。”
“你知道为什么爸爸和大哥会打开维格森的内网吗？”
“不是因为爸爸或者大哥的什么想法，只是因为维格森的民众想要上星网为你说话，就这么简单。”
第89章
主殿殿厅, 明姜刚进去，恰好碰见朱尔弗低着头急匆匆地出来。
在看见明姜与阿洛伊斯一同进来的时候, 朱尔弗才停下脚步：“两位殿下安好。”
在朱尔弗走后, 明姜总觉得他行色匆匆太过奇怪，但一时间又不能发现什么。
他和阿洛伊斯从深色沙发旁走过，又穿过一条挂满历代洛特斯君王画像的长廊。
走着走着, 阿洛伊斯忽地嫌弃地啧了一声。
“令人讨厌的精神力。”他低声嫌弃地说了一句，然后扣住明姜的肩膀一转身，“走这边。”
明姜也发现了前方有磅礴的精神力在往外溢, 是克洛斯。
穷奇的本能让明姜也有些排斥，可排斥还没有到明姜难受的点时，帝休树的精神力很快驱散掉这种不适, 紧随而来的是一种少见的莫名触动。
他被克洛斯和澹台镜的精神力带入了精神共振。
明姜扶着墙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跟着阿洛伊斯的力道转身离开，而是回头看向精神力来源。
阿洛伊斯也跟着站在原地，看着明姜回头望着长廊尽头的动作, 垮下肩膀妥协：“想去看看？”
明姜诚实点头。
“行吧。”阿洛伊斯不会对明姜的请求拒绝, 他松开本来想带着明姜转身离开的手, 转而弹了弹明姜的额头。
克洛斯的精神力与克洛斯本人沉稳寡言的样子很不匹配，他的精神力侵略性十足, 霸道又猖狂地弥漫在整个宫殿。
但很快，这股霸道的精神力被同样强大却柔和许多的精神力从外面轻柔地一点一点包裹住。
明姜：“父亲和爸爸是？”
阿洛伊斯耸肩：“大概是打起来了, 而且父亲应该输了。”
明姜讶然：“父亲输了？”
阿洛伊斯说：“呵，他的精神体能轻而易举地被爸爸的精神体诱骗走。”
严格来说不只是克洛斯会这样，几乎所有的精神体都很容易被帝休树的祥和宁静的精神力骗走, 或许这也是维格森帝国的民众为什么那么信服拥护他们君王的缘故。
明姜若有所思, 他的帝休树精神体还做不到阿洛伊斯所说的事情, 看来是实力不够。
即使为养父明天诚报了仇，但明姜依旧想要让实力再进步一阶，好有实力能够亲自处决奉天教堂上面的那群人。
长廊尽头的门被推开，没有了门阻碍的一刹那，两股交缠在一起的精神力直接冲了出来。
明姜的头发被吹得飞起，他望着相拥着滚在地上的克洛斯和澹台镜，一向淡然的面具都有些破碎。
看见澹台镜那冷静的脸上都闪过尴尬与震惊，明姜往后退了一步。
“我先走——”
“走什么走。”本来不愿意过来的阿洛伊斯一反之前的态度，捞起转身要离开的明姜腰部直接将他拎起扛了进来。
他把明姜往地毯上摁着坐下，随即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克洛斯，说话时咬得很重：“父亲，您不介意我和明姜看看你们的训练吧。”
克洛斯：“……”
胳膊被狠狠地甩开，看着动作流畅起身的澹台镜，克洛斯有些惋惜地松开双臂。
他的脸色就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沉默地坐了起来，下颌处还有一些青紫。
明姜看到那处青紫，视线不受控制地往澹台镜的手上看。
澹台镜缩起手放在背后，扯着嘴角露出很浅的笑，“怎么突然过来了。”
回答的是阿洛伊斯。
“你和父亲那精神力，想不让我们注意都难。”阿洛伊斯双手撑在背后，支着上半身向后靠着。
澹台镜也不客气，说道：“既然知道我和你父亲有事情要做还过来？”
阿洛伊斯：“我本来是不想过来的，这不是明姜想来看看。”
克洛斯这才说道：“那现在看完了吗？”
阿洛伊斯：“看完了啊，这不是你们表演完了吗？”
克洛斯点头：“既然看完了，你们两个去换上训练服，我陪你们练练。”
莫名被带进来的明姜：“……”
澹台镜罕见地没有给他们说话，原本还算浅淡的笑还加深了几分。
他给明姜指了指套间的方向：“训练服在左边的柜子里。”
明姜只得徐徐叹气，站起来准备去套间换衣服。
柜子里挂了很多训练服，每个都是黑白两色同一款式，区别只有训练服的大小不同。让明姜意外的是，上面还分别挂了每个人的小牌子，视力良好的明姜一眼就在其中看到了那套属于自己的训练服。
他取下其中一套，换上，再重新走出套间。
整个房间似乎是被打造成体术训练室的模样，相当于明姜房间四个大的地方，没有摆放一个家具，空旷的房间里只铺着地毯。
澹台镜已经坐在了靠墙的边缘，手里还拿着一瓶水仰头喝着，一直未束起的长发散落一地。
和明姜不同的是，澹台镜很少将长发束起，一般都是自由地散在背后，偶尔会有特别打造的发饰将耳侧的碎发规整地藏在脑后。
克洛斯原本站在中间等着明姜出来，但他的更多注意力还是放在澹台镜身上，一见澹台镜头发碰到地上，马上抬脚走到他的身边，俯身将他的长发拢起，又小心翼翼的放在澹台镜的颈后。
等到澹台镜喝完水，克洛斯才重新起身，穿着与明姜一样的训练服，在一处站定。
“来吧。”
明姜头低了下来，目光霎时变得凌然且充满杀气，视线一直放在克洛斯的身上观察他的微小动作。
在瞥见克洛斯手腕很小幅度的向上轻抬时，明姜紧跟着动了，按照预测的方向角度与动作避开。
可当克洛斯的那双手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全然不是明姜预测的那个体术动作。
……
当阿洛伊斯也换好训练服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明姜被克洛斯的一个侧身踢放倒。
克洛斯其实将力道克制得很好，那侧身踢在碰到明姜的时候早就卸掉了大部分力，没让明姜感受到太重的疼痛。
和自己对打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阿洛伊斯想起自己七岁时被克洛斯拎进这个房间，再出去的时候浑身没有一个好地方，差点要去治疗舱躺上一躺。
当然，关于自己是因为差点将两个议会大臣的孩子带去边境虫族战场所以才挨打这件事，阿洛伊斯并不想回忆起来。
被放倒一次。
两次……
三次……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
明姜的训练服早就被汗水湿透了，但他依旧能够拿最后一点力气站起来，然后迎接下一次被克洛斯放倒。
这次，克洛斯的腿风还未触及到明姜身上，他就先一步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克洛斯收回动作站在一侧。
明姜躺在地上气喘吁吁，脸上的汗水让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见克洛斯眼神睥睨地看着自己。
下一秒，克洛斯忽的蹲下身，扶着他从地毯上坐了起来。
“先休息一下。”
澹台镜也走了过来，将提前打开的营养液抵在明姜唇上，握着营养液的手抬起。
明姜顺着澹台镜的动作将营养液全都饮尽，原本流逝的体力随着营养液的摄入而逐渐恢复。
克洛斯松了松肩颈的肌肉，将视线目标放在阿洛伊斯身上：“来吧。”
半小时后，躺在地上的人变成了阿洛伊斯。
澹台镜同样为他送上了营养液，见阿洛伊斯与明姜一个躺着一个靠着累到快要睡着的样子，不免勾起嘴角。
澹台朝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疾步走到克洛斯与澹台镜身前，语调也比平日里快了几分：“父亲，爸爸，母虫的信息失踪了。”
——
科学院最底层的地下办公室，最高等级的科研人员几乎齐聚这里，一群人焦急地看着透明光屏，光屏上正不断跳出红色的错误提示。
虽然人多，但是整个研究室里鸦雀无人，大家似乎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怕吓跑什么东西似的。
【追踪失败，数据错误，请重试】
【第三百八十八次追踪开始……】
【追踪失败，数据错误，请重试】
【第三百八十九次追踪开始……】
有人开口：“怎么会这样，难道是系统坏了？为什么一点数据都追踪不到。”
也有人安慰他：“可能真的是系统出了什么事故，排查出问题修好就ok了。”
可这样说，却没有几个人听信这个安慰的说法。
这可是集齐了全星际最顶端的研究人员才做出来的母虫追踪系统，其中所用到的技术都是一代又一代的科研人员和战士们用生命探查编写出来的。
有个年纪最小的研究员按捺不住情绪，失望地看和光屏上艳丽又显眼的红色错误提示：“没有了母虫孵化时的坐标数据，那我们还怎么打的侵略人类土地的虫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