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
“对了，周念，说起来，你们是偶然在首映礼上遇见的吗？”
“正好前后都碰上星探了？”
周念正懒懒地倚靠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包话梅，包装打开，他吃了一颗在嘴里，一边脸颊鼓鼓的，被问到这话题，他又丢了一颗话梅进嘴里，这下两边脸颊都鼓起来了，像是小松鼠一样，让他说话的声音显得含糊：“不是啊，我们是约好了一起去的，一起遇上了星探。”
他这话说得太自然了，一反他一向跟沈峤青撇清关系的态度。
边上的人都哑口无言。
“啊？”
周念把话梅核吐出来，用纸巾包好，投掷地往垃圾桶丢。
没丢中。
周念：“啊，扔歪了。扫一下地。”
在跟谁说？
这时，沈峤青站了起来了。
默默地走过去，拿起扫帚就把地上扫得干干净净，扫完地，他又坐回来自己的位置上，跟周念遥遥相对，一声不吭。
大家看看沈峤青，又看看周念。
欲言又止。
没人敢说，没人敢问。
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周念神态自若地接受了沈峤青的服务，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这时，有个人主动打破僵硬的气氛，笑笑说：“沈峤青，你还挺乐于助人的，要么，你帮我也扫一下座位下的垃圾吧？”
沈峤青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头都没开，沉声说：“不要。”
周念把零食放进桌子里，利索地收拾了一下座位上的书本杂物，然后疏散筋骨地伸了个懒腰。
他的手臂张开，背部向后弯曲，衣服下沿因为动作而往上扯，露出一截少年的劲瘦的腰肢来，春光乍泄。
伸完懒腰，周念站起身，椅子脚落下，敲在地上，“噔”的一声，他说：“走了，食堂应该开饭了，吃饭去了。”
“？”这又是在跟谁说？
大家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
等周念走到门口时，他刚一只脚跨出门，坐在门边的沈峤青就收起了书本，像是一只小狗一样跟了上去。
一切好像非常顺理成章。
周念没说不要，就默认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食堂里，好多同学都看到他们俩坐在一起吃饭，简直惊掉了眼镜。
太不可思议了。
这毫无预兆啊。
可……好像又不是很意外。
不光是吃晚饭这两个人在一起。
今天晚自习结束后，全班同学都见到周念整理好书包，就坐在位置上，接着沈峤青走到他身边等着，周念头都没抬，骄矜地发号施令说：“帮我拿着。”
然后沈峤青二话不说就拎起他的书包，还背着自己的书包，一个人拿两个包，像个殷勤的小跟班一样跟在周念身后，任劳任怨，十分乖巧地一起走了。
啊？
啊？？？
众人无声目送他们结伴离开。
怎么说呢？
好像，还有点让人羡慕……
而且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第59章 优越感59
凌霄高中的学生们发现,突然之间，周念跟沈峤青就变得形影不离了。
可是，与其说他们是好朋友,似乎更像是主仆关系,只是像，也不能说就是。
周念对沈峤青没有那么糟糕，只是沈峤青总显得很卑微。
这种卑微是以前就一直萦绕在他身上的,并非现在才有。
当有人问周念：“你怎么跟沈峤青那么要好了？”
周念却会说：“我跟班上的所有同学关系都不差吧？大家都是我的好朋友啊。沈峤青最近家里出了那么多事，关照他一下不是很正常吗？老师教的嘛,对同学要乐于帮助。”
关照？
你那是关照吗？
大家都在心里嘟囔。
关照是指吃饭让沈峤青去排队打饭,回家让沈峤青背书包，体育课让沈峤青拿水，想吃零食就指挥沈峤青跑腿去超市买吗？
这左看右看都更像是欺负人吧？
简直是少爷跟他的小跟班。
然而,对着周念那张漂亮纯真的脸蛋,只需要看一眼,就让人消气了。
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恶意，总是干净的像是山涧小溪一样,光一照，就似是有波光粼粼闪烁，洇润着少年最甜美的梦,任谁看了都会心软，腿软，耳根子软,不知不觉就任由他驱使了。
大家多多少少都发现周念这人是有点骄纵的，他不好伺候,哪个同学脏臭他会直接嫌弃,不要接近,毫不避讳地让人去洗澡，从不给什么面子。
而他自己呢，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万一哪天有体育课，运动出汗，别人黏一身汗臭烘烘的也就蒙混过去了，但周念不，周念都会提前带一件干净衣服和一条毛巾，去厕所擦洗一下。
周念随身戴着一小盒香皂片，洗手时会用，班上的其他男生谁平时没事会带这玩意儿啊？也就周念会用了。
所以，从高一刚入学开始，周念身上就总是香香的，他很洁净，只光这一点就能战胜起码95%的粗糙男生了。
周念还会擦护手霜、面霜，都是贵妇牌子，他自称是妈妈给买的。
当初高一军训时，大家都晒黑了一圈，只有周念还白白净净的，因为他敢于很自然地掏出一支防晒霜来用，换成别人，其他男生都会揶揄嘲笑。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周念，大家总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根本没有人说他。
大抵是潜意识里总是在担心，不想被周念讨厌，周念脾气说好，又不能说是好成包子那样，他不高兴了就会直接叙述自己的观点，好几天不理人的，哪敢惹他啊？
而且吧。
最近周念好像越长越好看了，说不上来，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似乎只有极其微小的变化，可就是莫名地吸引人。
他一个beta，身上却总是若有似无的有一股香味。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是不是信息素。
但你去问问其他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同学，他们也会告诉你在周念身上闻到了香气，那大概就只是洗护用品的香气了。
好像是，好像不是。
十分神秘，更加令人遐思。
算了，不管他第二性别是什么，漂亮就是漂亮，美人就是美人，管他是beta还是omega呢。
不光他们班，就是年段里，或是其他年段，也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是这样的周念，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独有的小跟班。
大家能不抱不平吗？
当然，不是为沈峤青的不公待遇抱不平。
诚然。
周念是让沈峤青排队打饭，可他们能坐在对桌吃饭啊！周念还给沈峤青夹菜啊！
周念是让沈峤青背书包，可沈峤青就能跟他一起结伴回家了，不是一两个人看到他们在学校门口一起逛文具店。
周念是让沈峤青拿水，可他喝了半瓶水以后就把剩下的都给沈峤青了，沈峤青被人盯了半天注意他有没有喝剩下的半瓶。
周念也确实指挥沈峤青跑腿去买零食，可周念会跟沈峤青分享他的零食，还有人看到周念亲自剥开一颗棒棒糖给沈峤青吃。
这到底是不是受罪？
反正，你看沈峤青的表情是不会觉得他是在受罪了，显而易见的，沈峤青非常高兴。
那个总是阴冷沉默、如黑暗生长的植物的沈峤青像是被阳光照亮了，变得容光焕发，每天都在周念身边不亦乐乎地忙前忙后，仿佛生活非常充实。
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其中也有太多不可思议的点了吧。
不说沈峤青现在家事复杂，命案缠身，他爸刚死没多久，他妈等待判刑，他好歹是高一学年期末考试的全校第一，总该有几分自己的傲气吧？结果一面对周念，就像是被抽走了身上的所有骨头似的，这样软弱可欺？
众人都暗暗希望沈峤青可以振作一点，争气一点，有骨气一点，不要再被周念使唤了。
——你家里现在那样，你在学校还有闲心舔漂亮的男同学，太带孝子了吧？
主要是，以前也没发现周念有这种爱好啊？
即使周念坏脾气，又娇生惯养，但这也是他们头一回看到周念这样使唤某位同学。
唉，早说嘛。
早说的话，说不定就轮不到沈峤青了。
又过了一阵子。
不光是沈峤青，聂巍看着也跟周念越走越近了。
遇上什么难解的题目，周念先跟沈峤青讨论，要是讨论不出个确定结果来，他就去隔壁班找聂巍。
谁都不清楚，一向跟周念不怎么对付的聂巍为什么突然跟周念和解了，甚至两个人也成了好朋友。
要是周念和沈峤青在路上遇见聂巍，就会把他叫上，从两人行变成三人行。
作为他们年纪的三位风云人物，还有人私底下管他们叫三巨头。
当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的时候，普通同学都不太敢靠近。
少年人的友情就是这样。
哪有那么多传奇演义？都是自然而然地就玩到一块儿了。
周末聂巍约周念一起拼乐高，或是做模型，周念就会把沈峤青一起捎上。
聂巍当然不介意，很高兴又多了一个免费劳力。
一起玩过一回以后，大家就算是成朋友了。聂巍爸妈特别高兴他们家的自闭小孩终于交到朋友，每次他们去玩，就会准备水果、蛋糕、点心招待他们。
这天，周念从聂巍家玩好了回去，他叫了司机张叔来接自己，因为比较晚了。
当然，他会搭上沈峤青一起，顺便把沈峤青送回去。
自从他们的特殊关系半公开之后，每天晚上周念都会让沈峤青坐他们家的车，顺路送沈峤青回去。
韩家离他们学校挺远的，骑自行车得花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公交车很难等，时间得更久，打车吧，只靠沈峤青存折里那点打工加奖学金攒下来的钱实在是不够，他不舍得花。
周念替沈峤青抱怨过一回：“韩家的人其实还是把你当成个外人，不然怎么着都的安排个司机来接送你上下学吧？”
沈峤青说：“没关系，他们不送更好，更方便我去找你了。”
韩家的房子在近郊地方，附近是植物公园和千年古刹，环境静谧，像团花锦簇中的螺钿匣子，中心是一座老洋房，始建于八、九十年前乱世时，带点上世纪英法风格的中西合璧式建筑，门前有一大片莲花池，两边围绕修剪精致的花园。
以此为中心，附近的整个山头都是他们家的，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庄园。
据说此地是重金请风水先生选址，风水极好，是以韩家几十年住在这儿才富贵不衰。
就是把车停在外门，沈峤青下车以后走到别墅也还得两三百米的距离。
沈峤青已经收拾好东西，说：“谢谢，我回去了。”
这时。
门口的大铁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不像是往常一样只是开了仅供一人进入的校门，而是迟缓地完全打开了。
这是准许他们的车辆直接进入的意思。
周念看了一眼门口的监控器。
像是在回应他的目光，监控器上的红点如人的小眼睛一样闪烁了两下。
周念问：“你觉得这是谁开的门？”
沈峤青说：“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沈峤青看了周念一眼，大抵察觉出周念想要做什么，说：“他那个人很奇怪，我觉得挺危险的，你还是别去见他了吧？”
周念本来只是一半有兴趣，沈峤青这样一说，他就逆反，挺不高兴地说：“我没想见他，反正门都开了，不然你走过去还要一段路，我直接送你到那边门口吧。”
沈峤青一向听周念的，周念说什么就是什么。
果然，在还没完全接近时，周念就看到别墅门口，莲花池边，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孩子。
跟周念想象中不同，这个男孩子大概有180cm以上的身高，但不怎么壮硕，有点瘦，长得跟韩沧不大像，没有沈峤青像，至多两三分像。
周念想，他应该是更像他的生母。
周念问：“你这个弟弟叫什么？”
沈峤青说：“韩涟。”
周念问：“怎么，韩家的人取名都必须带个水字旁吗？”
沈峤青居然点点头，说：“好像是算命师傅算的，说是要有水才旺。”
周念嗤之以鼻：“真实封建迷信。”
周念本来以为韩涟穿着的是西装，还想，都大晚上了在家还穿西装，总觉得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不是西装，是西装款的校服。
他能认出来是因为这身西装他见过，他哥有差不多的，看衣服上缝的刺绣校徽，好像就是他哥周尧读过的高中，一所全alpha的精英高中——本来要是没遇见沈峤青的话，不出意外，周念也会就读于这所高中。
韩涟比沈峤青小一岁，今年应该是刚刚入学高一年级。
周念看他还戴着绿色领带，这学校是以领带颜色来分年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