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辛馍作为一头极为喜欢凡间食物的龙，当然是“懂事”地努力点头。
沈青衡见他喜欢，也未曾说什么，只让他看了剩下的储物灵器。
龙族这一回带来的礼物，确实品种繁多，不过，并没有生肉。许是上一回辛馍的反应让龙族太过担忧，所以它们没敢再带活物来送给崽崽。
辛馍看得眼花缭乱，也没想起来这一点，只开心地将储物灵器抱了满怀，对着紧张到不敢说话的黄金龙，道:“都好，我都喜欢。”
巨龙们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松了口气，又雀跃无比地集体振翅起飞，绕着露台不断盘旋。
巨大的骨翼遮天蔽日，数千头巨龙一道展翅，还是极为惊人的。
辛馍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举起手朝它们挥舞。
沈青衡同样抬眸望了一会儿，忽然垂首，贴近少年的耳边，低声道:“待你长大一些，也可以这般出去玩耍。”
辛馍立刻回过神来，扭过头，问:“我也可以飞那么高？一直不会掉下来？”
“嗯。待你长成，翱翔九天都不是问题。”沈青衡眸色笃定。
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就这么凑近了脸说着话。
辛馍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青衡，忽然意识过来，对方说的并不是简单的带他出去玩的问题，而是放手让他去飞的事情。
可往日里不赞同他外出的沈青衡，这会儿眸色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和阴翳。
他是真的想要自己像龙一样自由和开心的。
辛馍看着沈青衡的双眸，突然就凑过去，啊呜咬了一口男人的鼻尖。
他拍着骨翼，停在沈青衡臂弯里，认真道:“等我会飞那么高了，我要人类跟我一起飞。带我去玩。”
沈青衡闻声气息一滞，哑声问:“不和龙族一道飞吗？群龙起飞，无人能阻。”
“你骗人，你明明就打得过龙，你就是想忽悠我说和龙一起飞，然后收拾我……”辛馍说着就娇气地哼了一声，狐疑地瞅着沈青衡。
男人一时被他说得低笑一声，直起腰，抬手轻轻捏了一下辛馍的下巴，道:“很有些道理。”
“那你说你会不会这样？”辛馍追问。
沈青衡沉吟片刻，道:“会。”
“本座的心魔，怎可拱手让人？你与龙族共享天伦，本属应当，出去玩一玩亦或是回到龙谷，本座不会阻拦，但只可逃一时，不可逃一世。”
“你一定能抓到我？”辛馍好奇地问。
“嗯。”沈青衡神色平静，“只要我想，随时能看到你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辛馍闻言，皱着小脸哼唧了一声，扭过身去瞧天上的巨龙。
它们兴奋地飞了好几圈，便陆陆续续地过来同辛馍道别。
“崽崽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下回阿爸再来看你，要是你真着凉，龙后能把俺们活吃了。”
“要不崽崽跟哥哥回去吧？哥哥现在就能抱你！”
……
辛馍连忙摇摇头，“我要在这里玩。”
巨龙们都不太理解辛馍为何会喜欢和人族在一块，但看着小龙开心的模样，尤其是黏着沈青衡那股劲儿，没准是破壳的时候有了一点莫名的情结？
想到这里，龙族纷纷打量了一下它们的首领黄金龙……嗯，金灿灿，颜色有优势，体型巨大强悍，龙族最强，有安全感。
再一看沈青衡……墨发墨袍，广袖流云，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不缺道侣也不缺人给他生崽的样子，却偏偏帮它们复活了龙崽，还跟儿子似的养崽崽……
莫非，沈青衡有什么难言之隐？以至于不得不养儿防老？
这么一想，望夜剑仙两世都没有道侣，真不是没有原因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巨龙们心思各异，一时看着沈青衡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惺惺相惜之意。
这就是生活，再如何牛批，依旧和它们一样，难求一崽，委实令人唏嘘。
如此一对比，龙族族群众多，首领并不孤独。沈青衡却只有一人，空巢老剑修(别看他看着俊美非凡光风霁月好像是个小年轻，其实和云渺大陆差不多一个年纪)。
巨龙们面面相觑，瞬间释怀了。
因此，辛馍就发现，这一回龙族走得很是高兴，仿佛极为体贴的样子。
他不解地琢磨了一会儿，被沈青衡牵着走向台阶，小声问:“大家怎么都看你？”
“无事。”沈青衡极为淡定，“许是多想了什么。”
“噢，刚刚我还听到，哥哥说……”
辛馍正要复述一下那套空巢老剑修的说辞，却被沈青衡拦腰抱起，打断了这句话。
“你唤谁哥哥？”
——《心魔娇养日记四十五》
【(陈旧的字迹，空白)
(未干的新字迹)龙族素来无辈分区别，辛馍亦无兄长，却不知哪头龙教他唤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某中枪年轻黑龙: 想被崽崽撒娇喊“好哥哥”就直说:)
第46章 『 情思入蛊』
“你唤谁哥哥？”
沈青衡这话问得突然, 辛馍直接就被问住了。
少年一时间完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只好凭借着对男人的信任，老老实实应道:
“刚刚后面有一头好大的黑龙, 他说他是哥哥。”
“嗯，然后你便认了？”沈青衡低声问了一句，手上只轻轻一带，便将辛馍带进了臂弯。
两人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近了, 即便沈青衡有意收敛, 依旧在气势上有着压倒性的禁锢和优势。
辛馍却丝毫没意识到气氛的变化，见男人搂自己, 还亲昵地将双手搭在对方的手臂上, 高兴道:
“大家都不说名字, 只说叔叔哥哥, 那我也要这样叫呀。”
“真的么？”沈青衡微一挑眉, 道, “既如此，起初你怎么唤本座人类？至今也不肯改口？”
“……”辛馍被问得哑口无言，呐呐道, “叫人类不是挺好的嘛？”
都叫习惯了，他感觉也挺亲近的啊……
辛馍苦恼地蹙起眉，道:“要不……我叫你沈青衡吧。”
“太生疏了。”沈青衡平静道，双眸却紧盯着少年。
辛馍被男人这种紧迫盯人的注视看得有点难为情起来，不由松开了自己的手, 扭过身，小声嘟囔:“明明就不会……人类无理取闹。”
他说完, 还悄悄哼了一声。
这声音娇娇糯糯的, 格外甜美, 却是没有少年的清脆了，反而有些黏糊。
可对于男人这种生物而言，钟情的人越黏糊，不仅不会觉得不好，反而还容易就此上瘾。
沈青衡明显就是中了辛馍的蛊，还是病入膏肓、完全不打算治的那种。
这不，辛馍一抱怨完，就被男人直接从身后圈住腰，托着龙尾抱了起来，直接坐在对方手臂上。
这个姿势实在不适合抱少年，哪怕辛馍长得小，也有点奇怪了。
辛馍当即被唬得抓紧了沈青衡的衣裳，怯怯求饶道:“你放我下来，我不说你了……”
沈青衡的胸膛贴着少年的背，垂首道:“说本座什么？”
“就……就……”辛馍突然卡壳，求生欲让他觉得，好像说出来更不妙。
好在沈青衡似乎并不是要跟他计较刚刚那句话，反而稳稳托着他，低声哄道:“抬头，往上看。”
辛馍疑惑地仰头，就见自己额头前方，正颤颤巍巍地支着一枝红梅。
当然，红梅并不罕见，少见的是，在这条天寒地冻的山道上，竟有一只不过拇指大的桃红色小鸟，正站在梅花瓣上，睁着两只圆眼睛偷看他。
辛馍歪了歪头，那只鸟也跟着歪头。
他伸出手去……小鸟没动。
手指越来越近，一直到轻轻触碰到小鸟，触感暖呼呼的。
辛馍轻轻摸了摸，那小鸟便抬头啄了他一口，拍拍翅膀，飞走了。
“它走掉了。”辛馍看着小鸟的背影。
“嗯，它只是为了来见一见你，见完自然要走。”沈青衡道。
“咦？”辛馍忙回过头，“它认识我吗？”
“桃红色鸟，是姻缘鸟，它们来自于天界，极少出现，偶尔现身，也只是为了收集福运和姻缘。你是龙族后裔，身上福运大成，自然会吸引类似的灵兽。”沈青衡解释道。
辛馍迟疑地点点头，“可是，我没觉得它拿走了什么。”
“你身上的一切，皆非源自天道，它自然拿不走。”沈青衡道。
“那是谁给我的？”辛馍很好奇。
“第一头龙。”沈青衡只简短道，“龙族的始祖。”
当然，那是辛馍第一世的龙蛋所受到的福泽庇护。
而如今，护着辛馍的福运，源自于沈青衡的气运。
心魔血咒将沈青衡的功德悉数转给了辛馍，用来养活沈青衡珍爱的龙崽，那么，留给沈青衡就唯有自身创下来的道。
剑道永生不灭，功德虽然浩瀚，却是有限的。
沈青衡第一世救世所积攒下来的功德固然庞大，养活辛馍怎么都是够的，但到底不是取之不尽。
想要一直养着龙崽，单靠功德太少了，沈青衡并不如何满意。
比起功德，源源不绝的气运庇护会更好些。
男人垂眸沉吟片刻，凝视了一会儿辛馍，到底是没有提及此事，反而叮嘱道:“日后要记得，你福运非天成，便是天，都阻拦不得你。无人能令你受委屈。”
“好。”辛馍不明白沈青衡为什么会提这个，但他基本上都是沈青衡说什么他就会听什么，也没有多想，只晃了晃尾巴，道，“没人能欺负我。我是最胖的！”
“胖？”沈青衡重复了一句。
辛馍顿时腼腆地笑起来，道:“是金书说过的。”
沈青衡闻言，敛起眉，问:“最近那本书可还有说什么？”
“没有。它可能跟我一样，之前睡着了。”辛馍觉得，自己睡了那么久，或许金书偷懒去了也说不定。
他性子天真，不会想太多，沈青衡却不然。
不过，金书的问题，并非无解……或许，可以同气运的问题一道解决，一箭双雕。
辛馍见沈青衡不说话，便在男人怀里扭了扭，道:“要下来了，你这样抱我像小孩子。”
沈青衡回过神，微微勾唇，将小龙放了下来，牵着人往下走。
辛馍以为男人要带自己去别的地方逛了，还很期待，哪知，沈青衡带着他七拐八拐，竟然回到了第四界。
门关上的那一刻，辛馍便身处熟悉至极的海水之中。
他有些兴致缺缺地耷拉下眉眼，道:“这里没东西玩。不要在这里。”
虽然白虎的身体就睡在这里面，但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第四界就是典型的海底世界，美丽有余，趣味不足。
沈青衡见少年不肯往前游了，索性将人拦腰抱起，往前行去，哄道:“莫急，本座并非领你来海中游玩，而是前往方外之境。方外之境与修真界，你且说说，要去哪一个？”
“呜……我想想！”辛馍一听就开始琢磨起来。
方外之境，那肯定是没见过的地方。
修真界，之前见过各种凡人与修真者混居的集市和城邦，确实和九洲百景图绘制的一样，没有什么大的惊喜。
辛馍想了想，问:“修真界没有好玩的地方了吗？”
“尚有秘境，你未曾去过。”沈青衡如实道，“只秘境之中多是天材地宝，机关陷阱，若你有心历练一番，本座同你一道去，也未尝不可。”
“历练？要修炼吗？”辛馍小声问。
“自然。纯看风景，无甚趣味。”沈青衡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修真界秘境本就是让修士打架去的，对于幼崽而言，即便有人护着，也是平白看风景，得宝物。
可宝物再多，也不是玩具。像辛馍这样的小龙，没有什么收藏癖，宝物基本看完就不要了，还不如路边买来的跷跷板能哄他开心。
不得不说，沈青衡对辛馍的性情摸得很透彻
辛馍很快就摇了摇头，嫌弃道:“刚刚叔叔说，龙都不修炼，会变傻，我不去秘境。”
“既如此，便带你去玩。”沈青衡做了决定。
辛馍欢喜地点点头，心里有些期待，又多少有些不安，过了一会儿，便转头靠到男人的肩膀上，摸出一串九连环，开始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