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藏的打算,”孤岛之上只剩下了两人,兰堂慢条斯理,“接下来,太宰,你打算去哪,要回横滨吗?”
“才不要。”
太宰治兴致勃勃:“这么有趣的世界,我要好好玩一玩才行!”
。
散兵拖着阿遥回到了横滨兰堂的别馆里。
即使身体从未来过,他也比谁都熟悉这里,梦境里他来过无数次,可是隔着世界始终太过遥远,即使是一缕海风,一只停靠在脆弱窗棂上的短尾麻雀,他都无法触碰哪怕一分一毫。
终于……碰到了啊。
在挂有“阿遥&阿散”门派的房间内,散兵站在门扉处,只要指尖稍稍一用力,厚重簇新的实木门就缓缓关闭。
咔。
仿佛是一声危险的信号。
他将房门锁上了。
“阿散,来这。”
窗纱如轻雾,搅碎落入室内的日光,散兵坐在柔软的床沿上,手边就是床的主人,对方的小指不安分地缠绕在他的指尖,散兵侧脸探去,只见到长睫毛下一小片阴影处,水潭一样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
他的视线明目张胆,阿遥很快察觉,对视后微笑:“其实我知道你没有生我的气。”
“因为你相信我,正如我相信你,我们都知道这是彼此做出的最佳选择。”
朦胧中似有一双手抚摸住自己的脸,阿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晕眩让他几乎看不清散兵的脸,只感觉到指尖从眉尾滑落到嘴边,又轻又缓,却让他战栗到脊骨都发麻。
嘴角被咬了一下,他忍不住抱怨,是五百年来从未变过撒娇似的语气:“嘶,轻点啊。”
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用鼻音呢喃一个咬字都不清晰的名字,催促着:“阿散……”
“专心一点,就你话多。”
“你怎么还嫌我不够专心呢……”
等到阿遥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散兵身上,两人靠得极近,鼻腔里,呼吸处全都是冰雪融化后松针的清冽气息,他就像被丢弃在林海冰原一只找不到方向的狐狸,半眯着眼望向倚靠在床头的人。
那眼神无辜,却又和清白无关。
唇齿对唇齿,鼻尖对鼻尖,光透过一对鼻梁的缝隙落在一旁十指相扣的手。呼吸温热,烧得阿遥像沸水里的鱼,唯独人偶肌肤永远保持比常人略低的温度,他忍不住蹭了蹭散兵的鼻尖。
“我以前做过一个梦。”
散兵保持着这个姿势,他似乎笑了一下,笑容快速掠过以至于阿遥都没看清,就听见他低声又含混地询问:“什么梦?”
“我梦见你死啦。”
阿遥亲亲他,用牙齿啃咬吮吸他的锁骨,动作间隐隐约约才有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在一片茂密的樱花林里,只有我的木屋,和你的坟墓,我在你墓前堆满了永不凋零的鲜花。”
他忽然听见散兵清醒又克制的声音,一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和磋磨已久的锁骨分开。
忽然奔涌而来的空气似乎让阿遥有点不安,他眨了眨眼,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呲牙,只记得散兵在他耳边说。
“我在这里,”散兵道,“你看,我一直在这里,我是你的。”
“嗯,你是我的。”
阿散永远都属于他。
手贴在散兵胸腔,扑通扑通的轰鸣在耳膜奏响,阿遥轻轻问:“这里的心脏是我的吗?”
“对,是你的。”
他又俯下身体,隔着衣物都能察觉到燃烧的体温,散兵不由得伸长了脖颈,恰好方便阿遥贴近喉结,轻轻撕咬脖子上的突起。
“这也是我的吗?”
那喉头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往下滚动刚好压住了阿遥的嘴唇,他茫然地抬起头,还没动作就发现散兵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力道不轻不重,却压的他动弹不得。
他听见散兵的声音,镇定下犹如海面波澜,却不知道海面之下的暗流涌动。
他说:“对,也是你的。”
脑袋好像一时昏沉一时清醒,阿遥突然直起身体,折腾许久衣服早已散落大半,歪歪斜斜挂在身上,还露出小半个洁白光亮的肩头。他歪歪脑袋,掠过锋利嫣红的眼角和挺翘的鼻梁,最后望向散兵的眼神清澈又无辜:“人偶……可以吗?”
“啧,”散兵单指就又将阿遥勾了下来,他用牙尖勾住胸前那颤颤巍巍又可怜的最后衣带。
空闲的手钳住脖颈细细摩挲,他的指尖明明微凉,却让阿遥觉得被触碰到的所有肌肤都变得滚烫。
他听见散兵沙哑的声音。
“你不要逃。”
单手挥下,不知何处由来的风一瞬将窗帘划下,空间顿时变得黑暗、温暖又私密,这间屋子里隐藏了一个巨大又蠢蠢欲动的秘密,屋外什么都听不见。
血液扑通扑通灌向心脏,轰鸣如同被狼咬住后颈后猎物垂死的呜咽,元素力汇集涌动,人偶身上的纹路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成为这屋内仅有的微小的光源,至上而下汇集到一点。
“嘶,阿散,你别又咬我啊……”
后面的声音便再也听不见,阿遥最后的意识随着血液沸腾而迅速蒸发,只记得散兵咬在肩膀的时候凶狠又激烈,蚕食掉他所有理智,放肆挥霍彼此间的空气,在过度刺激后,共同堕落永不苏醒的深渊。
……
……
咚咚。
一阵敲门声。
日光终于照亮了这间封闭的房屋,散兵虚虚披了件外套,见阿遥还沉入美梦中没有醒来的倾向,只好认命地去开门。
屋外是兰堂。
“三天了,克制一点。”开放又生性浪漫的法国人只是随意地看了眼散兵,还带上一点诡异的欣慰,“不过做的不错,下次继续保持。”
散兵:“…………”
时隔多年的散兵终于又手足无措了一次。
但兰堂只是顺嘴一提,在散兵崩坏的理智上线之前,兰堂就把手里的东西拍在他身上:“阿遥的信,快点拆开看看吧。”
信是从提瓦特寄来的。
寻常人类无法观测到天空的大洞,但是有些人自然有非寻常的手段窥探一点真相,散兵掂量手里的信件,轻轻合上门怕惊醒了床上还沉眠的龙。
回过头,却发现阿遥已经醒了。
“啊……”
身体比意识更早清醒过来,眼睛还眯着喉头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而后四肢百骸都开始隐隐作痛。
尤其是肩膀上。
不知什么时候被散兵啃了一口,还往里面灌注了元素力,元素力不撤走这牙印是别想好了!
……阿散,他是狗吗?!怎么还要留标记的啊!
见阿遥皱着眉头,散兵挑眉:“你不乐意吗?”
“也没有啦,”阿遥盯着牙印看了半天,声音显然是很伤心,“就是你要留印子吧,下次能不能留个好看点的,这牙印我都想化掉让你重新弄个新的……”
散兵:“……”
“是我的信吗?”手举起牵动腰部,这密密麻麻的酸痛就更加明显,这不得不让阿遥冲散兵翻了个白眼。
心里纳闷坎瑞亚的技术真就这么厉害吗?
他可是龙啊!!全提瓦特独一无二的雷鸣之龙啊!怎么跟羸弱的普通人一样啊!
但嘴上终究什么都没说,散兵也理亏地别开脸摸摸鼻子,将信件递给他。
静默片刻。
“坏了。”
阿遥脸色骤变,颤颤巍巍地甩了甩信件,想也知道谁这么有本事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掌握两个世界连通的信息,把信从提瓦特寄到横滨。
“神里绫人……”阿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他说我任期没满,让我赶快回终末番上班……他还说,晚一天,合同就自动延长一年。”
这什么黑心资本家啊。
艰难地把自己挪到床边,两只脚落在地上的时候都在打颤,还差一点打滑跌在散兵身上。
散兵眼疾手快地捞住阿遥,同时还把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外衣穿好,带着点愧疚又隐秘得意的小心搀扶着他。
最后无奈道:“你现在这样怎么去啊。”
“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他从阿遥手里抽走信件,“不就是代班吗,我可以的,我代替你回稻妻吧。”
只留下阿遥幽幽的眼神盯着他。
阿散,真的可以吗?
第82章 番外二
阿遥下楼的时候, 客厅里只有兰堂一个人,他的好兄长靠在单人沙发上,手里的报纸翻阅一页时沙沙作响,见弟弟出现也仅仅是浅浅从报纸后抬头看了一眼。
“醒了?”
“是啦, ”阿遥放任自己跌进柔软弹性的海绵里, 有气无力, “好累哦,我不理解,明明我才是躺着不动的那个,为什么会这么累。”
而阿散一点事都没有。
哥哥, 饭饭, 饿饿。
趁兰堂专心看报,阿遥偷偷把长发塞进墙壁上插座里,他还要偷喝兄长的茶,茶几小壶里色泽鲜润的红茶转瞬就见底, 被抓包后也只是佯装无事地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光顾四周, 阿遥问:“中也和太宰怎么不在?”
“太宰想留在提瓦特, 中也去盯着他了。”
“那乱步呢?”
“他这几天都在港口afia情报部, ”音调都不带变化, 兰堂想了想,从侧边的矮脚红木立柜里翻出两包包装精美的印花纸包,“你有空的话, 把这个带给乱步和尾崎红叶吧。”
接过来一看, 还很眼熟,黄油融合杏仁, 再加上须弥特有的蔷薇和枣椰所制成的特色料理。
“枣椰蜜糖?”阿遥呆呆地点点头, “你这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个自称是你朋友的神明送来的, 她说她叫纳西妲。”兰堂友好地笑了笑,停顿片刻,还强调一下,“就在你无法出门的这三天里。”
阿遥:“……”
通道瞒得住人类瞒不住神明,尤其是插手全程的智慧之主,他都可以想象出来萝莉样貌的纳西妲见到兰堂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说繁衍欲望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这种离谱却微妙合理的话。
“还有这个,”兰堂继续从抽屉里往外掏东西,这一次拿出的是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牌子,“这是纳西妲托我转交给你的,是一个叫荧的女孩送你的纪念品,她说欢迎你随时去玩。”
“洞天关碟啊。”
阿遥认识这个小牌子。
荧在提瓦特旅行那么多年,风餐露宿的,总要有一个休息的地方。她有一个随身的壶,叫尘歌壶,据说是璃月仙人送她的礼物。尘歌壶内有一方小小的洞天,是荧旅行中休憩的地方,持有洞天关碟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凭借关碟进入荧的壶里。
哗。
报纸翻页抖了一抖。
这声提醒了阿遥,他缓慢地换了个姿势,从蜷缩变成双手胸□□叠的平躺,向兰堂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那当然是因为我在休假啊,”
兰堂语调平平:“休假的人,是不可能去公司的。”
当首领就是好啊,左手申假条,右手批假条,这种人听上去怎么这么可恶呢!
“你是要去的吧,发生这么多事,乱步很担心你,而你到现在都没有见他一面。”这一听就不合适,兰堂随口道,“送完之后去趟稻妻,有个叫神里绫人的要见你。”
顿了顿,兰堂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嘱咐阿遥:“到时候把乱步也叫上。”
龙去见绫人一面的确很有必要,感谢他在天理之战时提供的帮助,神里家多年的扶持,还有数年的不离不弃。
但叫乱步去做什么?
帮太宰中也找个玩伴吗?
就算再摸不着头脑,阿遥也答应兰堂的请求,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庄园在兰堂当上港口afia幕后首领之后不知什么时候特地翻修了一遍,年久失修的门锁早就换了新的,午后慵懒的光落在红木光泽的镀漆上,泛出大块光辉灿烂的耀斑。
他走到港口afia时刚好是一天最繁忙的时候。
人如流水涌动,比那天策划袭击老首领见到的行动部队还多,急匆匆迎面走来,再从身侧远去。
白发垂于腰侧,脸上也没覆上面具,没有人注意到步入大楼的阿遥其实就是当日被围剿的敌人。
先去顶层首领办公室给尾崎红叶送糖,阿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美丽内敛的小姐姐,和太宰口述中囚徒模样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