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贝尔摩德抿了抿唇。
但滢蓝的眼瞳中依然有警觉的光闪烁一瞬:
“你真的决定要那么做?就算我会配合你,但是我也不能保证,琴酒他到底会不会相信我们编的这种故事——”
“不,不需要他现在就相信。”
成步堂薰微笑着,手指轻轻敲在扶手上:“琴酒这种人是不会相信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的,他能相信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因此,我们需要给他的是一个诱导——”
一个让他落入他们编织的虚假陷阱从此都只能在里面挣扎的“诱导”。
柔软的化妆刷轻点在眼眶周围。
一副黑色的三角面具正被放在一旁,和一片与皮肤颜色相近的易容道具一起,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微的光。
五小时后,美国。
机场。
头顶是直冲耳膜的喧闹混杂着广播女声。
机场内人流涌动,各个屏幕前站满了背着行李的旅客。
国际航班出口处的所有人红着眼睛,在时差的冲击下睡得晕头转向,没人注意几道黑色身影贴着他们走了过去,很快消失在繁忙的人群中。
纽约是个连夜里也极尽繁忙的城市。从机场出来迎面便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车灯闪烁着将黑夜也映成光线明亮的白昼,仿佛闹市区闪烁的霓虹。
琴酒带着伏特加默默走进地下车库。
他们像是穿梭在人群中的黑衣死神,一言不发地从喧嚣处走进了早已被清空的地下。
而在电梯还没停稳的时候,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就已经可以看见一群黑压压的组织人员伫立在不远处,静候着代号成员的到来。
叮——
琴酒走出电梯,领头的成员立刻迎上来:
“车已经准备好了,琴酒大人,但是和您的要求可能有点出入。我们在您降落的两个小时前才收到指令,准备时间实在有点仓促——”
其实何止是仓促。
这个领头的成员完全是在家里睡得迷迷糊糊地,忽然被组织纽约负责人的一通电话,从睡梦里硬生生薅起来的!
他于是晕头转向地接起电话。
在猝不及防听见“琴酒还有两个小时到纽约的时候”,他第一反应这人是跨越整个太平洋,专门来一枪崩了自己的。
然而,此时琴酒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他身上。
这位往常所到之处必腥风血雨的第一杀手只抬手丢给了司机一个地址,随后就坐进了那辆明显比他平时的保时捷低了几档的车厢里,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只有那双碧绿的眼睛透过银色发丝,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格兰利威。
在他降落在这座城市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感觉就已经通过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弥漫进了他的血管里。
这是他对于自己的猎物所天生拥有的一种预感,让他能很确定那个人就躲在这里。
就躲在这座罪恶之都的某一个角落里!
琴酒在组织里的地位很高,之前没能找到格兰利威纯粹是他的调查方向不对。
而在他调转思路以后,一个极其可疑的家伙便浮现在了他的眼里——
贝尔摩德。
这个神出鬼没的神秘主义女人也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但是由于对方是boss的宠儿,他即使再看她
不顺眼也没什么办法。
然而线报显示,这个女人在前段时间忽然订了从日本回美国的机票,走的是组织专线。并且还提前联系了组织在美国的生物研究所,不知道下了一份什么样的订单。
即使她对外只宣称回去参加电影节。
然而,这个行为依然非常反常。
而且极度可疑。
毕竟在之前的时间里,贝尔摩德对于组织的特权一向是一种不接纳也不排斥的态度。因此,实在是很难想象她会搞出“大张旗鼓地用组织的专线飞机,送自己去参加电影节”这种脑子进水的事情。
除非有别的事情,逼迫她不能走正常的民航线路,而只能寻求组织的特权帮助
比如。
一个血淋淋的格兰利威!
琴酒想到这里,眼眸倏然沉了下来。
这样所有事情就都能说通了。
贝尔摩德在警方引发的那场爆炸里,可能出于什么原因救下了翻车的格兰利威。
而由于格兰利威当时的状况无法自主登机,所以她在伪装了现场后,只能借口“电影节”的理由,通过组织的飞机将他带离日本,并放入了组织在美国的研究所里进行治疗。
他基本已经可以看到事情的大致轮廓了。
琴酒非常讨厌超出他计划外的事情,因此也连带着讨厌叛徒,以及某些神秘主义者。
但贝尔摩德这次为了隐瞒他也是花了大力气,留下的线索少得可怜,如果不是他熟知这个女人的行为模式,这次还真被她摆了一道!
不过,贝尔摩德带走格兰利威到底是为了什么?
琴酒的面色阴沉不善,心里疑虑沉沉。
却又在抬起头的时候,忽然瞥见了美国女星那栋已经近在咫尺的公寓楼,下方的水域波光粼粼,辉映着楼内在凌晨时分还残存着的灯火。
算了。
反正不管那个女人耍了多少花招,现在都已经结束了。
琴酒的表情阴森冷酷,他缓缓地沿着监控早已停摆的电梯上了高级公寓的顶层,随后两枪轰开了那扇房门!
咚——!
装了消音的手枪无声无息。
反倒是电子锁被砸开的时候,朝后洞开的门板要响一些。
室内一片漆黑。
但伴随着一阵慵懒的脚步声,一身睡袍的贝尔摩德皱着眉头从里间走出来。
她刚到客厅打开灯,一眼便看见自己那个开了个洞的门。
漂亮眼眸中瞬间闪过几丝杀意但也不知道是对着那个给她的门开洞的混蛋男人,还是另一个不知道究竟在计划着什么的混蛋男人!
现在你的鱼从日本千里迢迢过来上钩了,然后呢?
贝尔摩德借着酒柜的遮掩,眼神不着痕迹地向客房瞥了一眼。
同时回忆起了那个“让他见我”的指令。
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格兰利威。
【草,琴爷你真是法治咖啊!!半夜踹美女姐姐的门你也不怕被boss打死x】
【不是说不能随便对组织成员动手的吗?话说琴酒大半夜的跑美国来找贝姐干啥??】
【不知道,看他在车上就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主线!!是我爱的主线!】
【本来以为这话到平次发挥死神威力,破了日常案子以后就结束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主线!!】
【那我是不是又可以看到格兰了?!】
【啊啊啊格兰老婆踩我!老婆好久不见——(被打】
热烈的讨论
还在不住地弹出在屏幕上。
然而。
一直修长的手却在这时关闭了虚拟页面。
漆黑的室内响起一些换衣服的窸窸簌簌的动静,同时能听见的,还有门外琴酒和贝尔摩德互相讽刺的声音。
“没有下次!贝尔摩德。”
琴酒的声音冷得像是在冰川里冻过,视线敏锐地扫视过四周的漆黑,语调显然已经极度不耐烦:
“你把格兰利威带到美国来干什么?他人呢?”
贝尔摩德:“……”
好家伙,原来如此。
她真是本着演员和组织成员极高的专业素养,才没有在这个时候翻白眼。
“哦你就这么想见他?”
贝尔摩德发出一声戏谑的笑,指间绕着自己优雅的金发,果不其然看见琴酒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八度。
但是面对他冰冷的杀气,贝尔摩德却还是那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悠然姿态。
她缓缓转过身,带着琴酒和伏特加向公寓内部走,轻轻推开了客房的大门,露出了里面黑暗的内里——
“请。”
刹那间,琴酒的瞳孔骤然紧缩——
——房间的沙发中正坐着一个年轻人。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衣,身形是熟悉的瘦削挺拔,大半张面孔都隐没在黑暗里。琴酒于是向前几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和光,但也得以在这时完全看清他的样貌
“你”
那个青年像是听到声音,于是抬起头来。
在黑暗中望着他。
于是,那张脸上那只唯一破碎的眼睛也在这时随着视线转向他。
连带着眼眶旁边小范围的烧伤痕迹,一起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贝尔摩德!”
琴酒的动作猝然顿住,几乎在怒吼:
“解释一下,他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是格兰利威?!】
【啊??啊?我老婆的眼睛怎么了琴酒你把话说完啊啊啊啊啊】
【怎么这么大一片暗牧什么情况??琴酒你让开点让我看一眼格兰老婆!!!】
【受伤了吧!应该是受伤了吧!!刚刚进门那一幕可以看见小格兰的手和腿,全是绷带啊我的天!他上哪伤得这么重?!】
【呜呜呜呜呜救大命了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我才刚刚失去薰酱,结果怎么连格兰也受重伤了真的窒息】
【我草我感觉他怎么对外界都没什么反应了???琴酒靠那么近了他才动一下,不符合他杀手的身份啊,什么情况】
【贝姐你对他做了什么啊贝姐!!组织你对他做了什么啊组织!!!】
【所以琴酒是接到了格兰出事的消息,才从日本连夜跑到美国来找人?所以格兰是在美国翻车的?】
【嘶,也不一定,刚刚琴爷是问贝姐“你把格兰利威带到美国来做什么?”
那格兰出事的地方应该不在美国?】
【啊啊啊啊啊别说了这个剧情我真的要窒息了!!!为什么我喜欢的角色都那么惨啊,呜呜呜我的薰猫猫呜呜我的格兰老婆】
“他的眼睛?”
贝尔摩德扬起一个冷笑:
“你是跟你的小猫咪一起瞎了吗,琴酒?”
“格兰利威任务失败,伤得太重,导致那只左眼受损看不见了这很难理解吗?”
“理解?”
琴酒定定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冷笑的弧度愈发扩大了
那是完全不带一丝感情,几乎下一
秒就能一枪崩了眼前的人的表情!
“格兰利威,怎么回事?”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对上他空白的眼眸,声音里的怒气却抑制不住地攀升着:
“我应该告诉过你你的价值!你又是在哪里,干了什么什么愚蠢的事情”
然而,下一秒——
只听“咔”地一声!
格兰利威忽然抬起了右手,电光火石之间,一柄上膛的手枪便顶在了琴酒的头上!
在这个混乱的场面中快到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
银发男人刹那间静止。
“琴酒”
然而此时,格兰利威那只唯一完好的眼睛也空白而空洞,可握枪的手依然平稳,这像是个刻在本能反应的自卫动作了。
只有嘶哑的声音冰冷地道:
“琴酒是谁?”
一瞬间,琴酒整个人猝然僵住了。
连着外面的伏特加也彻底愣住了,他看着黑暗中那道持枪人影的眼神愈发惊悚起来,几乎像是活见了鬼。
“哦,忘记说了。”
贝尔摩德这时静静地点燃一根烟。
袅袅白雾模糊了她漂亮的容貌,和唇边一抹讥讽的笑意:
“boss他对于格兰利威这次任务失败非常生气,于是把他重新丢进实验室里过了一个月,洗脑清空了所有的记忆以示惩罚。”
女人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所以,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真遗憾啊。”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琴酒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虚拟空间里,小圆球形状的系统笑得满地打滚。
而成步堂薰虽然冷着脸没什么表情。
但是也悄悄地打开了截图设备,就着这个最近的距离,给琴酒那张傻愣着的脸来了张大特写——
完美!
大哥,你也有今天啊。
在这一次终于用枪把琴酒抵住的时候,薰忽然有点理解到了这人平时拿着把伯莱塔怼这个怼那个的快感。
就,确实好像还是有点舒心的
尤其是在看见对方那张往日里又拽又冷的表情在此时终于裂开了缝的时候,想揍他还没法揍他的时候,成步堂薰就更加地
把枪压上了他的脑袋。
反正他现在是“被组织洗脑清空记忆”的格兰利威,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当然干出什么事都正常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