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托这最后一案的福,所有嫌疑人全被当场抓获,案件从调查阶段直接飞跃到了后续的收尾和审讯。
困扰警视厅多日的炸弹案终于宣告结束。
“可以,真的可以啊……你们这群小子。”
鬼冢八藏的表情活像是从阴间爬出来的,抬手把报纸砸在病床上,破口大骂:
“白痴!一群白痴!全都活腻歪了是吧!”
“拖着杀人犯一起死很好玩是不是!啊?!查个案子查到手术室里去了,早点死我能给你们墓镶个金边是不是?”
整个病房静如鹌鹑。
鬼冢气得发昏,天知道他那天看到新闻,刚想准备打个电话恭喜一下目暮他们搜查一课顺利拿下大案,顺便关心一下伤者情况。
……结果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
鬼冢八藏当场懵了。
他是怎么也没想懂,一般这种鸡飞狗跳上房揭瓦的事情不是一般都是松田阵平在干吗,时不时加一个降谷零。
但这次怎么是萩原研二和雨宫薰这俩平常特别听话的,难道真的只是“意外遇到”?
他满肚子火没地方发,等到雨宫身体恢复一点了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一路杀到病房,正好逮住几个躲在医院摸鱼的。
他一手指着成步堂薰:“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运气背就赶紧去庙里烧根香!天天不是这里受伤就是那里被打的你入职打算活几年啊——?!”
成步堂薰还在小口吃着水果,垂着睫毛没吭声。
鬼冢转向指着旁边椅子上坐着的萩原:“你也是!检讨两千字一个都别想少!”
“天天沾花惹草这里跑那里窜,天上有你地上也有你!这下终于出事了吧!真是一天天的……”
萩原也没说话。
鬼冢越说自己越生气,骂完了两个涉事人口气还在上头,一挥手又正好指到旁边站着的松田阵平,顺口骂:“你……”
松田:?
鬼冢终于想到了:“那辆附近停的车是你的!给我开回家去不准再拿过来——!”
松田:?????
门口正提着慰问品的降谷零带着诸伏景光和班长踏进房门的脚步瞬间顿住了,三个人齐刷刷地贴着墙往旁边一缩,大气不敢出。
等到鬼冢发泄完怒火转身出门以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进来吧,教官走啦。”
成步堂薰看着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好笑,放松地靠在床头,“他已经骂够了,不会祸害到你们头上的。”
“咳……没,没有。”降谷零还在保持自己最后的风度,“我们只是以为你们在谈什么重要事情,不好打扰而已。”
松田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顿,此时郁闷地蹲墙角,声音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家谈重要事情谈得把房顶都掀了是吧?”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碰撞,简直擦出一阵激烈火花。
金毛混蛋你带着这么多人居然不进来分担火力我看错你了!
松田咬牙切齿。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进来当这个冤大头啊!
降谷零用力瞪了回去。
然而一个人忽然在这个时候站起了身,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又快要打起来的气氛。
萩原研二没什么表情,只简单调整了一下架子上输液的速率,说:“快要输完了,我去找医生来换药。”
“啊,谢谢。”
他们看着萩原一语不发地绕过床边转身出去,静得简直和所有人格格不入,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外。
“……”
“他怎么了?”诸伏景光皱眉,“……感觉有点奇怪。”
他们是看到鬼冢在教室里公然发火以后才知道萩原和雨宫出事了的,而在案件相关细节,对方却怎么也不愿意告诉他们。
所以他们所知道的就只有萩原虽然拆除了炸弹,但是雨宫却在车厢中和犯人搏斗中了枪。
但这也不会导致萩原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啊?
安静得简直他们都有点不习惯了。
松田抿了下唇,大脑飞速思考着应该怎么瞒下。
毕竟萩原就是导致雨宫受伤的直接原因这件事,对他本人的伤害还是有点大。
鬼冢不想告诉其他人案件细节也主要是出于保护萩原的考虑。
他那天接到电话,在巨大的震惊中火速赶到医院的时候,也是亲眼看见了对方那种几乎惨白如纸的状态。
青年半身都是血,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墙边,苍白得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再重提这件事是对他的二次伤害。
然而此时,他却听见身边的人开口道:
“应该是被我吓到了吧。”
成步堂薰也有意瞒下了细节,只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对方手上居然有枪,要不是萩原同学及时赶到,可能还会更危险啊。”
他说完,趁着对面也正在讨论的空档低头看了眼松田。
记住了,别说错了啊。
“……”
松田一手托着脸,木着脸回瞪他。
现在要我给你保密,那你之前鸽我的事情怎么说?
说好的明天见?
结果和我的幼驯染开了我的车跑出去查案子?
现在终于想起我了?
然而,成步堂薰忽然眼带拜托地对他眨了下。
视线里青年好看的眼睛弯起来,微笑里透着些微的希冀,眼眸中柔软的光闪烁一瞬。
“……”
松田虽然对他这种一个人就决定一切的行为不太满意,可在这时也只能无奈地对他挑了下眉。
降谷零瞥了他们一眼,把花束放在床头:“雨宫,你恢复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去上课?”
“医生说如果恢复得好的话大概是三周的样子。”
薰回答道,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那枪打得有点危险,好像给手术的医生添了不少麻烦,恢复期之后我可能也有一段时间没办法跟你们一起训练,不好意思啊。”
【这叫有点危险吗???差一点打中心脏你很勇嘛宝贝??】
【不行,我感觉雨宫这个思维真的不太行,他为什么老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
【多关注一点自己啊!!伤成这也不训练就不训练了嘛,再流血看见真的心疼死】
【零零都不说话了哈哈哈哈哈】
【零:本来想套话的,结果这天没法聊了。】
系统在这个时候终于也上线了。
小东西悄悄地从一边飘过来贴贴他,两只眼睛被吓成了水汪汪的荷包蛋:
【宿主呜呜呜……】
系统趴在他的肩膀上:【你在干什么啊那么危险!!!我还以为我们就这样要结束了呜呜呜呜呜,你接下来的任务怎么办啊要在医院里躺这么久!】
【“哭什么?】
成步堂薰瞥它一眼,向虚拟面板中的一个位置抬了下下巴,【“你看看人气值?”】
【人气值:24%】
系统:!!!
【“在危险中救下主角会产生的好感,可比我慢慢做日常任务快多了。”】
成步堂薰的唇角微微翘了一瞬,说:【“这次唯一的是没想到那辆车会突然刹住,不然应该只打在肩膀上的,下次还得调整一下。”】
系统:……
“话说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警视厅审完没有?”
松田随口道,他对这个害他的朋友受伤的案子已经没多少耐心了,“犯人一直选中女孩作为载体之一,并实施面向警察的复仇,目标非常清晰啊”
成步堂薰咽下一口苹果,“应该是以前对于女孩,以及警察有过特殊经历吧。”
“像是……执着地要进行什么复仇一样。”
他话音刚落,余光却忽然瞥见窗边的诸伏景光明显顿了一下。
第16章
诸伏景光停顿的幅度很小,可落在成步堂薰的眼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但对方只用了几秒就回复了平常的神色。
于是他也把视线不着痕迹地挪了回来,继续说道:“而且这群犯人不仅仅认为警察是有罪的,他们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能在某种意义上,他们认为自己也有责任。”
“不然我和萩原同学也不会在那辆被安了炸弹的列车上见到他们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让自己活下来。”
“亡命之徒。”
松田阵平简单评价道,手指敲在床头柜上,“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虽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在这起案件中一共出现了三个主要群体——犯人,警察,以及女孩。而且刚刚分析了犯人觉得自己和警察都是有罪的。”
“那女孩呢……?女孩在这里到底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就是这起案件在行为逻辑上来说最奇怪的地方。
一般来说,如果想要借女孩的手将通向死亡的炸弹送出去,那肯定是想要把这看作女孩对警察的报复,说明应该是警察做过什么对不起女孩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在本次案件中使用的是装有水银平衡的炸弹!
也就是说,作为“处刑者”的女孩本身也一直处于危险之中,随时可能一起被“惩罚”死亡。
难道女孩本身也是有罪的吗?
那这不就和之前想让无辜女孩报复警察的想法冲突了吗?
“当然是因为……在犯人的眼里,‘女孩’所指的不止一人,所以可以既有罪又无罪。”
他看见成步堂薰只缓缓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注意细节,阵平。”
“我问你,这次案件里一共出现了几个女孩?”
“一,二……”
松田恍然大悟!
“犯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中其实应该是有两个女孩同时存在的!一个有罪,一个无罪!”
“所以他既想找女孩来做‘处刑者’,但又不在乎她们死亡!”
旁边的降谷零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动机差不多就是这样。”
“恭喜,你们猜对了。”
厉害啊雨宫,怎么想到的?
降谷零悄无声息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头去,翻着手机从里面调出一份结案报告的局部截图。
他把图片放到他们之间:“我从鬼冢教官那边大概打听了一下最后的审讯结果。背后的故事是这样的——”
“这些犯人在大约七年前本来都是同一个片区里活跃的小混混,没钱也没工作,后来觉得这样生活不下去了就开始聚在一起,共同创办了一家格斗道馆,想凭借他们唯一的打架功夫混口饭吃。”
“但结果也很明显——他们的格斗方法不成体系,也不懂该如何经营,再加上附近的居民也知道他们以前的劣迹,所以几乎面临倒闭。生活并没有因为他们想要改邪归正的想法而好起来。”
窗边的景光小声问:“后来呢?”
降谷零说:“后来,他们遇到了一个在门口摆摊的小老板的女儿。”
“这个女孩子非常阳光,也不介意他们的坏脾气,算是唯一愿意对他们露出微笑的人,经常从自家摊位上拿点吃的喝的送给他们,一来二去大家就熟了。”
“但很不凑巧的是,这个女孩刚好和附近另一户开公司的有钱人家的孩子长得非常相似。因此在某一天,被当成那个大小姐误绑架了。而警察在最初以为是大小姐被绑架的时候调查得非常积极,然而,在他们发现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被误绑之后……”
一直静静地听着的伊达航忽然在这时摇了摇头。
“是……警察就这么开始放松了。”降谷零说道。
“他们中有人正好想扶持自己的亲信立功。于是换了个刚上任不久的新手警官担当专案组总指挥,并由于经验不足,而和绑匪交涉失败,导致女孩最后死在了不知道哪条阴沟里,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因此在犯人看来,大小姐有罪,阳光女孩无罪。”
“腐朽的警察有罪,而他们这些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的人……也有罪。”
病房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为这场多重意外导致的惨剧默哀。
【怎么又是这种犯罪者总有苦衷真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