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己只需要往放几个空枪再往地上倒下去,这件事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而且他操纵格兰利威这样一个从小在组织的黑暗中长大的身份,第一次想救人却被狠狠伤害的意外剧本似乎也对论坛产生了相当的触动。
此时人们对于他和警校过去的猜测也不少,讨论度前所未有地高。
效果简直是原来计划的超级加倍!
虽然不少人目前对他的人设还有疑虑。
但这一仗打完后,人气值也顺利地上升到了28%。
……现在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自己的肩膀。
成步堂薰试着站起来。
但那只手在撑到床头的时候依然软绵绵地使不上劲,钝痛从骨节里传来也让他的行动看起来有些别扭。
而在当时,所有人都是看着杀手伤到肩膀的,他这样回去未免也有点太可疑了。
那再编个理由吧,就说自己晚上出门找他们被车撞了……
薰边毫无良心地想着,边推开卧室的门走出去,结果一到楼梯拐角:
“醒了?”
“……”
一身黑衣的银发男人此时正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一般占据了楼下的位置。
门窗紧闭的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他面前的电视机闪烁着刺目的彩光:
“……昨日凌晨一起纵火谋杀案正在郊区发生,警视厅拒绝透露更多情况,一切都正在等待进一步的调查——”
哔——
喧闹画面和记者的尖叫一瞬间静止了。
琴酒自黑暗中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神精亮敏锐,死锁在人身上时几乎带出一种被野兽钳制住咽喉的恐惧。
“怎么回事?”
他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扣着伯莱塔的扳机,钢铁反射着些微的光:
“为什么失败了?”
琴酒在此前的字典里几乎都不存在“格兰利威任务失败”这个概念,这就使得昨天的景象显得越发诡异。
然而,楼梯之上的青年表情却没有因此发生一丝一毫的波动,只说:
“有狙击手。”
那双尖刀般的碧绿眼眸紧盯着他。
“昨天现场人数超过我们预计,一共有五人。其中两名出现在现场,另有一名持枪狙击手埋伏在上方,趁着我下车的时候伺机开枪。”
“你不是说只是派出所的吗!”
“现场派出所警察和狙击手不是一拨人。”他的声音依然沉稳有力,面孔冰霜般冷硬,直接开口道:
“组织和警察都被利用了,琴酒。”
空气在这一刻几乎凝固了。
成步堂薰静静地站在上方,但是他能感受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有惊涛骇浪一般的巨浪正在琴酒沉默的外表下翻涌。
只是诸伏景光当然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狙击手,警校组也不是什么傻瓜警察。
他给琴酒讲了另一个故事。
但是,对于一个任务重视度和自尊都极高的组织骨干来说,一个来自敌对势力复杂又阴险的圈套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勉强听进去的理由。
“而且,这应该也不是组织任务第一次泄露了。”成步堂薰说,故意吸引他去回想之前的事情,“比如说,上周贝尔摩德又是怎么拿到我的情报的?”
琴酒神情阴冷:“你想说有内鬼?”
“查一下总不是坏事。”薰的声音平淡道,“或者,你非要给我定罪也可以。”
然而即使这样说着,他的身形却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相当从容地下了楼梯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安全无毒的食材,动作带着一丝只有极度熟悉的人才能察觉到的,轻微的不协调。
琴酒用余光瞥见那个人单手将鸡蛋打进锅里,厨房一侧的亮处,日光将青年身上松松套着的衬衣映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后背空了一截,领子略微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线条。
而他的目光在衬衣的胸口位置停了一瞬,那里有一道刚愈合不久的枪伤正横亘在肌肤之上。
格兰利威虽然永远不会承认,但也是这次失败的原因之一。
不过对于格兰利威本人,这把他手里十几年来最锋利的怀刃。他此时想要真正给他以叛徒定罪处分的想法倒也还并没有那么强烈。
不如说,他其实并不那么担心他的叛变。
至于理由……
琴酒唇边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此时,在他身边的一个黑色手提箱里。
针管中残留的红色试剂无声地顺着玻璃滑下,仿佛一滴殷红的血。
“我真的……”
“……”
“金毛混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
与此同时。
警察学校,教官办公室。
降谷零正和其他人一起整整齐齐地面对着墙站了一排。
而鬼冢八藏阴沉着脸色泛着杀气一般坐在他们身后,就那么死死地瞪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站直点!”他一掌拍在那把左轮上,看见墙角里的景光瞬间炸毛猫般蹭了起来。
鬼冢八藏都已经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他那天被一通电话火速叫到警视厅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这群仿佛是从泥里面提出来的几乎当场晕过去!
他冲上去就给了两个跟杀手肉搏的一人一个暴栗。
结果一回头,又看见诸伏景光拿着把枪满脸无辜地看着他,差点直接心脏病发。
然而后续警视厅又说,虽然违规,但考虑到他们这是发现了一个重要大案!不仅不用处罚,后续可能还要记个立功!
鬼冢刚刚拿起来的铲子被迫收回去了。
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把这群人丢小黑屋里干脆多关一会儿了事。
“叹什么气?我才该叹气,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来当你们教官?”
鬼冢瞪了松田一眼,“你们跟那种杀手组织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叹气?现在罚个站怎么了?”
松田还有点不服气:“再来一次我能打过……嗷!”
鬼冢暴怒:“你还有下次!”
旁边的降谷零:……
“你们差点就和那具焦尸一个下场了知道吗!那个人还是直接站在你们面前的,他一枪过来我等着去太平间……”
鬼冢显然是很有火气,车轱辘的话都能骂上个几十遍。
然而,零在听着他的话语的时候,忽然一股奇怪的感觉也没来由地漫上来。
真的会…一个下场吗?
不知道是因为死里逃生后的劳累,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他昨天晚上其实睡得相当不安稳。
梦里那个杀手正站在他眼前,冰冷的面具掩藏住了他的所有表情。他们如同猎物和猎手一般上下对峙着,而被封锁住一切生路的猎物本应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可为什么没有举起枪呢?
他仿佛看见那双面具阴影后的眼眸模糊垂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形状居然有一丝莫名地熟悉。
可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
忽然间,萩原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降谷猛地一怔,就听见对方正在他耳边说:
“雨宫同学他也被关禁闭了吗?”
所有人这才想起来了什么。
是哦。
雨宫薰跑哪儿去了?
这人从昨天他们下山的时候回了最后一条短信说已经报警,然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就连他们被关禁闭那么久也没有来看过他们。
鬼冢八藏静静环视了一圈自己面前这群小崽子。
他的表情逐渐地扭曲了起来,忽然猛地一砸桌子!
“果然!我就知道雨宫和你们几个也是一伙的!”
“就说他发什么疯啊,大晚上的火急火燎跑出去,连路也不看……”
零的神情忽然有点僵硬:“……什么不看路?”
“那小子担心你们出事。那天凌晨私自跑出去找你们,黑灯瞎火的被飙车的混混撞了——”
“什么——?!”
所有人霎时间脸色惨白,只听鬼冢继续说:
“不过人目前好像还好的样子,我刚刚才跟他通过电话。”
萩原忽然一下跑过来,从鬼冢的手里接过听筒。
所有人迅速围拢在他身边,手上都渗着薄汗,一起听着那阵拨号的空白铃声嘟嘟地响着。
仿佛无穷无尽地蔓延向世界的尽头。
突然间,电话通了!
“喂——阿薰?”
萩原连忙喊道,握听筒的手都有点轻微的颤抖,“怎么回事啊,你还好……”
然而,下一秒。
一个低沉宛如提琴的男声,从雨宫的号码里传了出来:
“喂?”
第21章
“喂?”
那道男声出现的一瞬间, 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面面相觑。
松田阵平一手按在萩原肩膀上,用口型问:
“打错啦?”
鬼冢八藏狠狠瞪他一眼。
然而, 对面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这边的沉默,一瞬间挪开听筒就要挂断——
“等,等等!”
萩原研二连忙抓住最后的一秒机会,”请问雨宫在吗?我是他的同学……”
“……”
安全屋内, 昏暗的客厅里。
琴酒微微后仰在沙发上,听见一个完全陌生的青年声线在耳边响起。
他只用了半秒钟就判断出了这通电话来自哪里。
警察学校。
背景音里有隐隐的嘈杂,应该是有人数大于三的青年和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正在吵着什么。
而更显而易见的证据是,此时正在和他说话的这个人的语气,弥漫着一股和那些被他处决过的老鼠一模一样的刺鼻味道。
“如果方便的话能让他来听电话吗?”
对面那个青年的话语关切而温和,倒确实像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那个其实根本不存在的人。
感情居然还真不错。
琴酒无声的笑冰冷而讥讽。
他的视线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此时厨房里的那个背影, 说:
“你想知道什么?”
对面的萩原忽然顿住了。
那明明只是一声普通的问句, 可在触及到耳膜之时, 却只让他感觉到一股从天灵盖上倾泻而下的恶寒。
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
“请问您到底是哪位?”
他刚刚准备出口的话瞬间收了回去,手攥紧了听筒,“……雨宫他现在又在哪里?”
“他现在就这里,没空回答你而已。”
琴酒有一种本事是能把每一句话都说得像威胁。
即使这他眼里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 但落在萩原的耳朵里就是雨宫薰的人身安全堪忧。
绑架, 诈骗,还是……?!
黑发青年的呼吸隐隐急促了起来,但依然维持着镇定的语调:
“那他什么时候有空?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然而正在他们僵持间,一阵脚步声停在了琴酒的附近。
成步堂薰认出那是自己的手机, 微微皱起了眉。
你在干什么?
他无声地问道。
但琴酒没说话, 只向前伸出一只手, 手机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喂, 请问是哪位?”
“阿薰!”
成步堂薰听着自己同学焦急的声音,缓缓叹出一口气。
他回身瞥了一眼还在沙发上毫无动静的琴酒,那翘起的唇角似乎带着一种从猎物的恐惧中获得营养的愉悦。
……再这么玩下去自己还要不要在警校混了?
“研二,什么事?”他分辨出那是萩原的声音,“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在终于听到雨宫的嗓音时,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个人好像确实没有大碍,说话一如既往地柔和得像水,带着一种仿佛能接纳任何情绪的包容,让人在他的面前不由自主地就安静了下来。
“……研二?”
萩原顿了几秒,才说:“鬼冢教官说,你昨天为了出来找我们被摩托车撞到了?”
“没事,路过的时候擦挂了一下而已。”
“那……你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