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沓钞票,点了点,向对面随手抛过去:
“先生,我现在的资金累计到多少了?差不多应该足够了吧?”
什么资金?什么累计?
松田错愕地看了他一眼,但却没能从那双金瞳里找到任何紧张的神色。
他这才意识到雨宫的进度早已经远远地超过他们了!
他迅速地回头扫了一眼那张台球桌,联系自己刚刚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事情,在这时终于明白了他的计划——
iko夜总会的真身,其实应该是一间赌场才对!
“够了够了!当然够了!”
那领班脸都要笑成一朵花了。
一时间只顾着做贼似地将钱往身上塞,连严查身份都忘了。
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厅长儿子实属人傻钱多,废物花瓶一个,等上去了一定会被那些人坑死,好大一头肥羊不宰白不宰。
然而,实际上。
他的想法却根本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成步堂薰的预测。
现在这个放松警惕的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
“咱们的熟客都在楼上,到时候一定让他们好好陪您玩玩!”
领班说话滴水不漏,怀揣着满肚子的小心思,在这时候飞也似地叫人带路去了。
而就在他前脚刚跑出去。
后面的松田就略微低了低身子,挑起半边眉毛,凑近他的耳廓:
“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在楼下打台球敢情你自己又当庄家又当打手啊。”
iko酒吧“楼上”的赌场区域应该有一定的入场资金门槛。
因此,雨宫才会在楼下开台球局。
同时自己坐庄,但也将什么时候赢球,什么时候输球掌握在自己手里,确保自己能够赚取最多的资金。
这不仅需要能连续五次一杆清台的实力
而且,还需要相当的运气。
但即使被点破目的,成步堂薰也依然不动声色。
他剔透的眼珠只在这时轻轻向上,转了一个小弧度,算是默认了松田的说法:
“相原次郎能够说动松尾会替他杀人,应该是跟这个组织里的关键人物有交情。而这些人,我们只待在楼下的话,大概率是接触不到的。”
“因此,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需要到‘楼上’去才行。”
成步堂薰叹了口气:“抱歉,但我真的我不管如何都想要解决这个案子。”
不管如何都想要解决这个案子?
为什么?
松田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
“这个事情你跟警视厅汇报了吗?”
“没有。”
“你就每次都非要亲自把自己放进危险里吗?”
松田感觉自己的心上像是被沉沉砸上了块巨石,在确认了他的计划的一瞬间压的他呼吸都停了半拍。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直接将对方扛起来,就这么强硬地将他带出这个地方的冲动。
至少这样,他能够确保他是安全的。
但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地知道雨宫的计划确实是目前最能接近真相的了,他那么骄傲的人,不可能在计划已经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同意和他一起离开。
啧
如果,如果自己之前能够更有用一些的话
雨宫他就不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像这样
可是,他今天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急着找到这个案件的真相?
他这时垂眸扫过身边人的面颊,正注意到他用食指按了按额角。
果然,其实还在头疼是吗?
这个家伙!
松田感觉自己的心口有点紧,好像他的痛能传递到自己身上似地。
他其实能感觉到,雨宫薰自从川崎阳太的案子出现以后,就一直隐隐地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然而,就在他思考着的时候,刚刚跑出去的那个领班忽然带着几个一身黑衣的保镖又走了回来。
“抱歉啊真是久等了!”领班陪着笑脸道,“御剑先生,您跟着这两位就可以上楼了。”
“辛苦了。”
成步堂薰略一点头,正准备抬腿迈上楼梯的时候。
身后松田阵平却忽然开口了:“我跟你去。”
“想什么呢!楼上是随便能去的地方吗?”保镖见着有人坏事,当
可成步堂薰却在静默了几秒以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在此时无声地望过去,似乎是想从眼睛里看看松田正在想什么。
可卷发青年却迅速地将头偏了过去,故意不看他。
哎,生气了?
刚刚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吗?
成步堂薰觉得好笑,但想着带上他估计也不会对主要计划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可能会更有利,于是就在这时对身旁的人说道:
“既然就这么说了,那就让他一起来好了。”
“这”
保镖刚开口想拦。
却忽地听见领班鬼鬼祟祟地朝那富二代贴过去。
即使压低声线,但在此时静默的空气里,他那句语气奇怪的话也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没关系的,您就这么带他上去好了,我会告诉其他大人您今晚可是给他花了两百万日元的啊!”
“……”
一时间,仿佛核爆后的虚无
除了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领班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鬼话剩下的所有人的表情都忽然变得非常精彩。
成步堂薰:“……”
系统:【】
松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都什么笑死我了】
【那个钱应该是刚刚雨宫贿赂服务员,让他们去救松田的时候花的吧,怎么说出来感觉就这么怪呢】
【呃,可能被误会了吧x毕竟阵平酱那张脸也是警校头牌啊】
【头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笑不活了hhhhh】
【神t头牌】
【人家是王牌啦!!!不认字吗!!】
【笑吐了马自达酱这辈子的黑历史了哈哈哈哈哈】
【松——田——警——官————】
【完蛋,松田警官风评被害嘎嘎嘎(兴奋)(扭曲)】
【感觉薰酱出去就要被松甜甜狠狠收拾hhhhh】
而旁边俩保镖仿佛是被爆炸余波扫到的无辜蚂蚱,原本死气沉沉的扑克脸瞬间裂开,一脸吃到大瓜了的震惊表情。
他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先感叹这御剑怜侍的败家子是真能败家。
还是感叹现在的内啥啥居然都这么高调了吗
但感叹归感叹,这场闹剧倒是也让他们对面前这个败家小白脸的傻逼程度的认知又升了一个等级。
他们于是防备心大减,也懒得走流程了,直接按下墙上的开关,等着向上的楼梯暗道缓缓打开——
而没有注意到,在队伍最尾端。
成步堂薰手里似乎有相机的亮光,在不停闪烁的彩灯背景下一闪而过。
那张照片在系统中被迅速分解成数据流。
在无人注意的位置,信号正无声地将数据传送了出去。
直到某处角落中一片屏幕的荧光此起彼伏地亮起来,那个隐蔽的暗道的位置已经就这么暴露在了一群人的视线中。
“格兰利威大人已经找到入口了。”
“接下来怎么办?东西到了吗?”
阴影中响起窃窃私语的人声,一身黑衣的组织成员潜伏在夜总会背后的黑暗里,手里精钢机械“咔”地一声上膛,都在此时望着领头的小队长,等待着更进一步的命令。
“目前没有任务变更的通知,应该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小队长说着,示意手下都将地上几个沉甸甸的箱子都拎起来。
而在那几个箱子里面,正装着超出量刑标准的大量“粉晶”!
啊,真不愧是琴酒大人和格兰利威大人!
这堆“粉晶”本来是他们之前从私自走私的下级成员手里缴获的,被boss当作杀鸡儆猴的产物一直放在仓库里,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能这么好地派上用场。
松尾会本来也有这方面的生意,但是一直像老鼠一样躲着。
只不过今天嘛等到时候格兰大人一操作,警察一突入,看见这堆东西
松尾会之后的日子绝对就不好过了!
其实这个计划里面还有一些他不是很能理解的细节。
但是小队长深明服从命令才能在组织里活下来的道理,于是也没多问。
反正,他们作为下属的棋子。
早就已经将自己的全部身心,乃至性命都奉献给格兰利威大人了。
一行人又再次进行了伪装,随后在震天的背景音乐中穿过人群,悄无声息地混进了夜场之中,执行着他们自己的任务。
另一边。
iko夜总会,高层区域,赌场。
“方片q。”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将桌上的牌翻了过来,轻点在表面上。
此时,他面前四张不同花色的q正在桌面上一字整齐排开。
four of a kd
四条。
这是“梭哈”的游戏规则中,第三大的牌组!
成步堂薰收回手,在满场静默的视线中身子放松地向后仰,微笑着向面前的人抬了抬手:
“请吧。”
“……”
与楼下的喧哗和声色犬马不同,位于楼上的高阶赌场区域静默如水。
特制的厚实墙壁和地板隔绝了外界的吵闹,只有偶尔来往于各个房间的保镖和高级侍者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中。
这里是松尾会二把手,同时也是这间iko夜总会真正的幕后老板——松尾胜的地盘。
他像是经营一个小型极乐园一样经营着这里。
根据带他们上来的保镖的说辞,只要你有钱,有运气,就没有在这里买不到的东西。
于是,案件的事情就很好推测了。
那个凶手相原次郎应该也是通过在这里赢得了足够的筹码,从而说动松尾胜替他杀人。
要不是这人不相信松尾会的信用,悄悄跑回了现场看情况,也不会被警方从监控里找出来。
因此,想要找到相原次郎,肯定要先接触松尾胜。
但一般来说,只有每一天的最大的赢家才有资格见他。
而此时。
松田阵平正坐在走廊的沙发上,他在被成步堂薰带上楼以后,就被勒令留在了这里。
“你真的要去赌?!”
在对方最后离开之前,他曾经抓住他的袖子问道。
但成步堂薰的表情在这一刻却显得很无奈,他摇了摇头,小声问道:“那如果我不去的话,还有谁能去?”
“研二,班长,零还是你?”
他这话彻底把松田问到了。
确实。
目前在这个地方的自己人,除了雨宫以外应该就没有人会玩梭哈了。
可是,他跟着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雨宫一个人犯险!
如果现在就这样放他一个人和那群危险的恐怖分子一起进赌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那人只在这时候又露出了平时那种,让他没法拒绝的微笑。
他的语气轻松,却轻而易举地,触及到了他心上最紧张的地方:
“好啦,还有我在这里,不是吗?我会帮你们把事情都解决掉的。”
“放心好了,阵平。”
时间回到现在。
距离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高耸的大门后,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转动,但这里的气氛却依然十年如一日地紧张,仿佛是只要一不小心失足,就会掉下去的深渊地狱。
松田阵平正垂着头。
在雨宫薰失去音讯的时间里,不知道第多少次将自己握紧的双手分开,擦干无声渗出来的汗,又再握紧。
像是这样,他就能稳定住自己的心绪。
而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可能发生的可怕的事情。
没事的
雨宫他会没事的
松田感觉自己的心从未跳得这么快过。
整个脑海里几乎都不受控制地被那个人的影子占据了。
他明明应该去想些办法。
比如如何联系上残留在场地里的其他人,如何向警视厅传递遇险情报,如果雨宫失败,面临松尾会的肃清,那他们又该怎么脱险
但他的思绪只在这些议题上停留了一瞬。
很快地,却又全都被打回了一个问题:
雨宫他现在还好吗?
他这才意识到他原来那个人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这么多的位置。总是下意识地就会去关注他的情况,似乎还很容易被他惹生气。
明明雨宫也没说什么吧?
但是,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
难道只是因为他那句,说自己是第一个保护过他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