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他对妻子的爱,耽误了他修行。
于是他选择了杀妻证道——
杀妻、断情,以求真正的飞升。
殊不知杀妻只是一切的开始。
此后他陆续杀了诸多人,离最初的道心越来越远,以至于陷入了茫然的境地。
最后男主来到了海边。
回首往事,他发现爱人、挚友、亲妹妹,已经全部离自己远去。
是他亲手杀了他们。
他以为杀了他们,他就能切断友情、亲情,彻底斩断自己与尘世的关联,继而飞升去到道的最高处。
可到头来除了无穷无尽的孤寂,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不明白自己活这一世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男主在海边自尽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杀居然不是结束。
他竟然又睁开了眼睛——
与年轻的女主相遇相爱,与曾经的挚友一起奋斗事业,送可爱的妹妹上学……
他竟回到了过去。他重生了。
重生后的男主试图做一个好人。
他不再求仙问道,规规矩矩过着现代人三点一线的生活,对妻子、挚友、妹妹都很好,以试图弥补前世自己曾犯下的错误。
然而某日醒来,他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他的妻子拿出剪刀,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减掉;他的妹妹亲手挖掉了他的一只眼睛;他的挚友则用一把弯刀插进他的琵琶骨……
自此,他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受刑。
受尽折磨,痛苦不堪,然而无论受怎样的刑,他都死不掉。
他这才明白,自杀后,他并没有重生。
他坠入了无间地狱,永世受苦。
他在为他曾经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古堡宴会厅里。
演员们正在声情并茂地演绎台词。
男主由贺真演绎。
他的妻子、挚友、妹妹,则分别由女主、男二、女二演绎。
只听男主道:“雁雁,我是爱你的。我是真的爱你。我只是迷失了道心。请你原谅我。我最后自尽,就是为了以死赎罪,求你不要再惩罚我!”
名叫雁雁的女主道:“我不可能原谅你!你不知道吧?你杀我的时候,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仅杀了我,你还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都别离开。我们就一直待在地狱吧。我要一遍一遍将你碎尸万段。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演员们读的这一场戏要求非常饱满的、激烈的情绪,以至于到了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累。
作为编剧,时踪旁听了全程。他觉得无聊至极,可还无法离开。
就在他以为一切总算要结束的时候,他的手背一震,居然又收到了一段红线剧情——
【宴会厅内,灯火阑珊,人群陆续离场】
【作为编剧的你,冷不防与男主角的视线对上了。你隐约觉得,你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了恨意】
【你忽然回忆起了一件事。你撬了他的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正是一位在影视圈初露头角的新人,名叫梁雨嫣】
【思及于此,你有些担心他会趁机害你】
时踪:“……”
晚上11点。
时踪遵照红线剧情的要求,回到了五楼自己的房间内,先去浴室洗了个澡,顺便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个角色的故事。
编剧、导演、演员们凑在一起开剧本围读会。
然而所有人都失忆了。
这显然不同寻常。
时踪不禁怀疑——
既然存在失忆的设定,现在自己的记忆是真实的吗?
这场剧本围读会,又是真实存在的吗?
目前时踪不过瞥见了故事的冰山一角,实在什么都无法确定。
不过有一个细节是他无法忽视的。
那就是他作为编剧,翘了男主女朋友,并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了恨意。
——该不会我又拿到了默认剧情线的死者牌?
当然,在时踪看来,拿死者牌也并不一定是坏事。
只要找准切入点,不仅能逆天改命,还能完成特别的隐藏任务。
上次姜婉儿改命的切入点在于她与张野的那场婚礼。
这次呢?
既然目前自己的角色只跟男主角有交际。
那干脆先去找他。
当晚11点半,洗完澡的时踪顾不得头发还在往下淌水,随意找来毛巾擦了下头发,也就出了门。
12间房均匀地分布在一条环形走廊上,时踪出门左手边的第一间房是空的,第二间房住着女二。
女二左手边第一间也是空的,第二间才是男主的房间。
及至男主房间,时踪抬手敲了好几下门,然后并无人来应门。
他伸手试着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锁,且系统并没有发出任何不允许他行动的提示,也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内没有人,灯也灭了,浴室里倒是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贺真似乎在洗澡。
时踪并未出声,拿出一只手电筒打开来,放轻脚步,在屋内展开了探索。
刚进屋没几步,他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其实颇为微弱。
但在现实世界无法感知气味的时踪进入游戏后,对气味格外敏感,于是很快顺着味道走到了床边。
如果没错,这里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蹲下身,时踪侧目望向床下,与此同时拿起手电筒一照。
——床下有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双眼微微眯了一下,时踪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把那只断手从床底拿了出来。
被时踪捧在掌心的断手仍然温热,甚至断口处仍在淌血。
看来它刚被砍掉不久。
温热的血水从巨大而狰狞的伤口流出,再顺着时踪的指缝跌落地面。
时踪毫不在意地拿来纸巾仔仔细细擦掉断手上的血,再仔细朝它看去——
五个手指中,四个手指的指甲有白色月牙,唯独食指没有。
再者,他的四只手指的指纹都是斗状,只有食指的是簸箕状。
还欲将断手看得更仔细一点,时踪忽然听见了几声“咚咚”的声响。
循声望去,他看见一只沾着血的眼球,鲜血淋漓的半只脚接连从浴室门缝里滚了出来。
时踪略皱着眉,一步步走到浴室门口,这下他听得更仔细了些——
哗哗的流水声中,竟隐隐藏着某种“嚓嚓”的、类似于切肉的声音。
怎么回事?
有人在浴室里碎尸?
贺真是碎别人尸的那个,还是被碎尸的那个?
第24章 山海2
“咔嚓”“咔嚓”的声响不断响起。
血融进花洒流出的热水, 白色的水雾与血水一起流出浴室门。
见状,时踪暂时熄灭了手电筒,放轻脚步朝浴室靠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手背一震, 他收到了红线剧情——
【眼前的一幕让你感到非常害怕,你努力说服自己,你只是压力太大了,这才出现了幻觉, 只要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些幻觉就都会消失!】
【玩家时踪,请立刻回房睡觉, 直到明天早上】
看来系统对玩家自由探索的深度做了限制。
怎么打破这种限制呢?
时踪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但今晚是不成了。
他只得先离开这里。
在回房的路上, 时踪倒是又看到了颇为有意思的一幕——
那两个厨子又出现了。
他们二人推着一个散发着肉香与酒香的大型餐车, 在长得很萌的女二号房门前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上前敲了敲门,恭敬地道:“小姐你好,这是送给你的夜宵。”
女二号居然还没吃饱?
她为什么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时踪来不及深究,手背已经出现了发麻的感觉。
在系统的催促下, 他只得迅速回房睡觉。
次日早上七点, 时踪被“哇哇哇”的乌鸦叫声所惊醒。
起床后立刻推开门,他发现左三丘化作的乌鸦从斜对面的一间空房间飞了出来。
不止时踪, 所有演职人员都陆续被乌鸦的声音惊醒,不消片刻就都来到了走廊中。
因是环形走廊, 大家很容易就大眼对上了小眼。
导演率先朝大家招手打起了招呼。“都醒了?那大家先洗漱吧,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餐厅见面!早餐过后, 是新一轮的剧本围读会。
闻言, 千娇百媚的女主角望一眼大家,害羞地捂住脸,嘟囔道:“没想到大家都被乌鸦的呱噪声给喊出来了。我还没化妆呢。这多不好意思啊。
“导演啊,半个小时,可不够我化妆的。麻烦多等我一会儿哦!”
女二号紧跟着开口了。
她抹了一把嘴,疑似做了个擦口水的动作,这才道:“导演,我不需要半小时,我五分钟就好!我能不能……早些时候去餐厅,然后多吃点啊?”
“好好好。随便你们吧。”
导演倒是脾气很好的样子,“这样吧,我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去餐厅吃饭,最迟早上10点,围读会必须开始!
“这里本来是景点,把这里包下来,不便宜的。我们的围读会只有三天时间。明天下午,我们的剧本要最终定稿,所有角色的演法,也要定下来!
“对于男主角的结局,编辑老师一直没拿准注意。他要不要死在地狱,怎么死,被谁所杀,干脆大家一起决定
“大家现在都入了戏,一定代入各自的角色,讨论出最满意的结果。”
时踪不发一言,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导演这话里的关键句子——
三天时间决定着剧本里男主的结局走向。
这会不会是本次隐藏的时间限制?
超过这个限制,默认剧情线的死者就会死?
回房洗漱完毕,时踪离开房间,然后迅速去到了贺真扮演的男主角房间门口。
待他敲了几下门,贺真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看来是刚冲了澡。
系统能根据玩家本人的形象塑造其在剧中的角色;会在特定的剧情演绎阶段,强制性影响玩家们说台词的语气、乃至表情;还会赋予玩家特别的气质,最大程度了保证了玩家们的代入感。
在系统力量的影响下下,贺真有着冷白色的皮肤,与一双颓废至极的眼神,这让他整个人带着点剔透的破碎感。
水珠顺着额前的碎发往下淌,他的这种破碎感和苍白感就更明显了,有一种很特别的丧系魅力。
时踪打量他几眼,开口道:“你洗澡洗得还挺频繁,昨晚半夜三更才洗过,早上又洗?”
闻言,贺真倒是面露几分诧异。“昨晚?你进过我房间?我怎么不知道?”
时踪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你是不知道我进过你房间,还是不知道自己进浴室洗过澡?”
贺真摇头:“都不知道。在我的记忆里,剧本围读会结束后,我很累,回房后倒床就睡。再醒来就是今天早上了,我是被乌鸦的声音吵醒的。”
时踪没多问,只再朝他走近一步,直接道:“把手伸出来。”
贺真:“?”
时踪没多解释。“让我看看你的手。”
贺真问他:“想看我哪只手?”
时踪语气淡淡地:“左手。”
“嗯。”
贺真果然伸出左手,再将手掌摊开来,又问,“你要怎么看?”
时踪没有回答,直接抓住了贺真的手腕,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仔细看向了他的五个指甲盖。
一个接一个的指甲盖看过去,时踪又把贺真手掌翻了过来,捏起他的左手拇指,仔细看起了指纹。
看完拇指,时踪接连看了他的食指、中指……翻来覆去把人一只手研究了个仔细。
放开贺真的时候,时踪拿眼梢瞄他。“你好像很有意见?”
贺真摇头。“还好。”
“是么?”时踪问他,“你的记忆也混乱了吧,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我的名字,甚至对于往事,也不是全都想得起来。”
贺真点头。
时踪又问:“那么,昨天晚上,剧本围读会结束的时候,你和我对视了一眼,那会儿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贺真摇头,看向时踪的眼神呈现出几许奇异。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误会什么。
时踪瞥他一眼,倒也不多解释,只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有?”
贺真摇头。“昨晚试读会后,我只是随便看了你一眼,非要解释的话,我想知道你和导演对我的表现是否满意,所以我看了你,但也看了导演。
“我自认我的眼神很纯粹,并没有其余深刻含义。我确实不记得大家的名字了,但并没有仅仅与你对视一眼,就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