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就是在胡说了!我那么喜欢季蓉蓉,我为什么要杀她——”
不待翟云天说完,时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她活着的时候不属于你,而是属于钟离振海。
“这个‘复活术’很特别,只有杀了一个人,复活他后,才能操控他,把他彻底变成了你的人,不是么?”
翟云天:“……”
一旁,赵柳儿当即对时踪道:“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吧,我负责检查季蓉蓉。你们可能不好意思碰姑娘,可以在旁看着,避免我做什么手脚。”
“很好。”时踪笑着看向她,“事不宜迟,我们抓紧。”
说完这句话,时踪在去检查尸体之前,倒是又走到左三丘身边,悄然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
“去驿站,先把有传送功能的纹章全部收起来。”
左三丘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小声道:“还是你想得细,担心凶手回自己的门派处理线索吧!”
时踪淡淡道:“主要是怕我们不了解的那两个玩家犯蠢浪费纹章。我们先一起探查钟离山庄,根据探查结果,我来安排每个人去哪里查。”
左三丘:“懂!我马上就去!”
如此,左三丘去山下驿站了。
祝霜桥、翟云天两人先去检查钟离振海的尸体。
时踪则“操控”着贺真,带着张琦君,与赵柳儿一起找了间房,检查起了季蓉蓉的尸体。
赵柳儿给季蓉蓉脱衣服的时候,时踪站在门口旁观,途中他似乎忽然想到什么,随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张琦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发现他竟把这根衣带绑到了贺真的眼睛上。
“翟三哥哥,非礼勿看。”
张琦君、贺真:“……”
时踪看上去倒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瞧向赵柳儿,道:“对了,你着重检查一下她下面。我怀疑她是割掉了一部分器官的双性人。”
赵柳儿几乎被他这话一噎,沉默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越说……越觉得确实很像那种情况。
“只不过割掉她……咳,那个人的技术一定很好,所以几乎看不出来。幸好我是女孩子,能看出些许差异。她曾经应该确实是多了根玩意儿在身上的。”
听到这样的描述,时踪思忖了一会儿,再问赵柳儿:“关于晚星谷,百余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说一下吗?”
赵柳儿皱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当年我与其余三大世家的家主……当然,那会儿我们各自都还没当上家主。
“我们四个一起前往了晚星谷……晚星谷的遗址。
“那会儿,其实有人已经提前找到了水光珠。我们跟他交朋友,欺骗了他,最后从他手里盗取了水光珠,再献给了仙族。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不过……确实背弃了朋友之谊。”
时踪想到什么,问他:“那个人叫什么?”
赵柳儿道:“苍海。他叫苍海。”
苍海?
那位对巫云西很重要的友人……苍海?
时踪道:“苍海死了,对么?”
闻言,赵柳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诧异地看向时踪,像是在疑惑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随即她点点头,道:“对,他叫苍海。他隶属于一个组织。那个组织致力于重建晚星谷,他们需要水光珠。
“但苍海弄丢了水光珠,所以被组织处死了。”
时踪微微皱了眉:“那个组织的都是什么人?跟晚星族有关吗?”
“组织的成员,主要是晚星谷附近城池的民众们。
“晚星族人生来具备普通人所没有的神力。这些人也就世代受到晚星族的照拂,一直想要报答他们。
“见晚星族的人都死光了。他们就想,至少要帮助晚星族把他们的土地、城池重新修复成从前的样子,再把他们的尸体全都挖出来一一埋葬,让他们入土为安。”
赵柳儿看向时踪,“你为什么这么问?”
时踪道:“我只是在想,或许晚星族人并没有全部死去,多少活下来了几个,然后由这几个人构建了这个组织。
“另外……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季蓉蓉就是苍海?”
赵柳儿却是摇头。“不会。我们几个听说苍海被处死后,非常愧疚,前去看了他,想送他最后一程……
“然而我们看到,为了以示对他的惩罚,组织把他的尸体烧了。
“我去的时候,近距离接触过他尚显完整的尸体,也确认那就是他本人无疑。后来我也亲眼看见他的尸体被焚毁。
“按照他们组织的说法,这是最高的惩罚,确保他连死而复生的机会都没有。总之……”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赵柳儿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开口对时踪道:“总之,晚星族全族被灭,苍海已死,这两件事,我可以确保,都是我亲眼所见。
“至于这个季蓉蓉……
“也许她只是恰好也是个双性人。又或许……或许她祖辈是晚星族人,他们在很早以前就离开了晚星谷,来到了中原生活。”
关于晚星族、水光珠、以及苍海的相关故事,赵柳儿只介绍到这里。
她不愿再多谈,时踪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尸体上。
季蓉蓉腹部中了一刀,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别的伤口、也没有任何术法招式留下的痕迹。
她的裙子整个被血水染红,面色苍白如死灰。
目前看来,她的死因是腹部动脉破裂导致的失血过多。
其后时踪又去看了钟离振海的尸体。
钟离振海右边肩胛骨位置有一个深得可怕的孔,孔周围凝固着漆黑的血,皮肤则有些发紫,他像是中了某种有毒的暗器。
此外,他的心脏部位有一道十字形的伤痕,疑似有人从这里取走了血。
如此,这两人一个死于刀、一个死于毒。
目前还看不出是不是同一人所为。
钟离振海曾经是高手,但毕竟旧伤未愈、修为大损,中了暗器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季蓉蓉……什么人能从她正面下手?
再者,她身上没有任何术法痕迹,她能被一把普普通通的刀杀死,是否正说明,她确实是没有任何神力的普通人,而并非来自晚星族?
又或者说,正如赵柳儿分析得那样,季蓉蓉祖辈是晚星族的人。
那人离开了晚星谷,和中原的普通人通婚,他的后代渐渐丧失了神力,变得和普通人一样。
但后代毕竟继承了他的基因,所以偶尔还是会出现双性特征。
只不过,如果是这样,这没法解释,为什么一个自我认知为男性的人,会选择当女人嫁给钟离振海。
真相如何,还要后面探查了才知道。
接连看完两具尸体,时踪又回到了祥云殿,看向了石阶上的血。
左三丘从山脚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血的样子。
左右望了望,见其他人都去其他地方检查了,左三丘便也蹲了下来,小声问时踪:“有什么发现没?”
时踪倒也把探查的种种都告诉了左三丘。
听罢,左三丘“咦”了一声。“晚星族还有这么多故事!也许这次它是故事的核心!”
“不错。另外……”时踪站起来道,“我认为赵柳儿说了谎。”
左三丘:“——啊?”
“对于晚星谷发生了什么,她跟翟云天有所隐瞒,应该是为了隐藏任务。只不过她表现得要比翟云天高明很多。这倒也没什么。总之在我看来——”
时踪回忆了一下赵柳儿的整个描述,又道,“她反复在强调一件事,那就是她亲眼见证了晚星族的死亡、和苍海的死亡。
“但她的话很奇怪,细想起来,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对于苍海所在的组织来说,赵柳儿他们是盗取水光珠的人。苍海遗失了水光珠,组织就要处死他。那么这种情况下……
“组织不可能会主动通知赵柳儿等人这件事。或者就算他们通知了赵柳儿一行,目的也是把他们引过来,然后杀了他们,夺回水光珠。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那么,赵柳儿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苍海被处死、还要被火烧这种本该很隐秘的消息的呢?
“即便她轻易知道了这个消息,并及时赶了过去,她又如何冒险潜入组织,避开所有人,以至于亲眼确认了死的就是苍海、还见证了他被烧死的全过程?何况那个时候,她不是本该忙着帮仙族对抗魔族吗?
“另外,她强调她确定晚星族灭族,这句话就更奇怪了。
“根据这世上的传言,没有人知道晚星族怎么灭族的。后来还是有人无意中挖掘到了晚星谷的房屋、看到了尸体,才猜测他们被掩埋在了大漠里。
“那赵柳儿是怎么能肯定地说出,这世上不可能有晚星族存活的这种话?”
左三丘想了想,当即道:“她在帮晚星族的人撒谎?或者说,她在帮某个晚星族的人隐藏身份?有可能……季蓉蓉就是苍海?”
时踪摇头。“不对。其实赵柳儿说那句话的时候,整体上很真诚,她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想要好好和大家分析、盘逻辑的位置上。
“她敢直接说出‘确定晚星族灭亡’这种话……如果这话本身是谎言,那她太容易在后续探查中被戳穿了。她不该说这么冒险、但收益却并不大的谎。
“所以,我认为,晚星族灭族、苍海死亡,这两件事她并没有说谎。这两件事,确实是她可以肯定的事情。
“她也想找到真凶,为了不误导我们,她必须说出这两个她亲眼所见的事实。不然我可能真的会误会,苍海就是季蓉蓉。
“所以她说出这个事实,倒是真诚地想帮我排除这个错误答案。
“但她编造了过程。”
左三丘道:“我明白了。你是说,苍海之死、晚星族全族灭亡,都是真的。但所谓苍海被组织杀死、尸体还被烧……是谎言。”
“差不多。她强调亲眼看着苍海被烧焦,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我想,也许她看到的是苍海被活生生的烧死在自己眼前,所以她才敢肯定,他不会变成季蓉蓉。另外——
“苍海死亡、其他晚星族灭亡,也许是同一时刻发生的事情。
“就在同一天,晚星族、苍海,全都死了,就死在她面前。”
时踪看向左三丘,“你想想,仙魔大战是一百年前,四大世家取得水光珠,也是在一百年前,晚星族在世上销声匿迹,也是一百年前……
“怎么会那么巧?”
左三丘瞪大眼睛,想明白过来了。
“难道……四大世家为了夺取水光珠,杀了晚星族全族?这、这是经典的过火车问题啊……”
左三丘指的,无非是开火车的人发现前方轨道上有四个小孩,火车继续往前,会杀死这四个小孩,可如果火车冲向另一个轨道,就会摔下悬崖,那样全火车上的人都会死。
如果是你,你会救这四个孩子,还是救全车的人?
如果你是四大家族的人,你会选择杀死晚星族人,取得水光珠救天下苍生,还是选择放弃天下苍生,留下晚星族人的性命?
左三丘忍不住挠了挠头。“所以……为了取得水光珠,难道四大世家在一百年前杀了晚星族,这是赵柳儿他们要隐瞒的支线,所以她才……”
“目前只能说,这是一种可能。故事真相还有待进一步挖掘。”
时踪看向他,“走吧,先去你父亲住的地方看看。”
“哦,好。只是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去……”
“因为钟离振海和季蓉蓉身上的血颜色很深、也差不多凝固了。可这石阶上的血很新。
“何况钟离振海身上没有大伤口,这里的血未免就显得太多了。
“我怀疑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得到处看看,先把第一案发现场找出来。”
话到这里,时踪瞧向了跟在自己身边的贺真,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
人眼睛上还蒙着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