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说他心机深沉，乔安只觉得这些话是诽谤，让他不用在意，甚至他自己参加一些晚宴，听到别人谈起四皇子做了什么事让大皇子极为忌惮，乔安还和人认真解释，那些事不会是他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下属们将这些话传到他手上，他看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因为那些事就是他做得，乔安不喜欢战争，讨厌流血事件，而他的手上，间接和直接早就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的血。
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无辜的，莱利自己都懒得去分辨了。
失去乔安的那些时日里，莱利才逐渐明白，不是他伪装得太过成功，已经完美到可以骗过枕边人。
而是乔安太爱他了，把他想象的太过完美了，所以，下意识地避开那些与自己想象不一样的地方。
他曾经想过，到底要不要让乔安认识到他真实的一面，只喜欢自己装出来的一面，算什么？
不过他永远失去乔安的时候，又认识到，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重要吗？
如果乔安喜欢他温柔和善的样子，他一辈子在他面前都这个样子，不也很好吗？
如果伪装一辈子，这难道不也是他吗？
可惜，这个问题在乔安不在之后，就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不过，现在乔安活过来了，他没有死，他还有机会解释，莱利闭了闭眼，短短几秒之内，又重新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重新睁开眼看着乔安，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平静地看着乔安：“可能是我以前太宠着你了，很多事你都被蒙在鼓里，任何人都有杀你的动机，但是那个人都不可能是我。”
他低声笑了一下：“你觉得我骗你，但是宝贝，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皇子。你明明很聪明，什么都能很快的学会上手，为什么看不穿我的伪装？是你在害怕，还是你不敢？”
“杀你？”他抬起眼，晦涩莫名的蓝色眼眸里闪过一抹深重的哀伤，“如果真是我杀的你，那么，现在发现你还活着的我，为什么没有再次杀了你？”
因为戴利——乔安想开口反驳，但是看着莱利的眼神，乔安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戴利？”莱利却点了出来，他甚至还点点头，“我确实重视戴利，但是宝贝你怎么还没有把我想得更坏一点？”
乔安的脸色一变，“你无耻！”
“嗯，”莱利一点也不介怀的承认了，“我从没有说过我是个品格高尚的人，是你一直这么单纯的认为的。乔安，你从来没有想过吗？一个出身在皇宫的Alpha，会是你眼中单纯无害的样子。”
乔安抿住嘴唇没有说话，其实这段时间，莱利已经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他没有再强迫乔安听话，乔安的精神也能放松下来，脑筋正常转动。
是啊。为什么他从不去质疑莱利的话，也不去深想莱利的事？乔安想，因为莱利太过可靠了吗？因为他早就习惯依赖莱利了吗？
在他最痛苦迷茫的日子里，莱利都陪在他身边，他只有莱利，他不可以失去莱利，他想要独占莱利，所以，一旦他发觉莱利有可能会离开他，他立刻不自信起来。
他甚至不敢去质疑，因为如果莱利承认了呢。
他退缩了，在那一瞬间，他能想到的只有逃跑。
跑得越远越好。
——如果，如果说哪一天，莱利想通了呢？那个爱着他，包容他，竭尽全力宠坏他的莱利是不是就能重新回来了？
乔安愣愣地看着对方，五年后的莱利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一开始认识他的样子，他觉得是莱利变了，是不是他心底也在绝望，莱利连给他回忆过去的影子都给消除的一干二净。
如果他以前多么爱这个人，那现在就有多恨这个人。
恨不得毁掉这个人。
乔安张了张口，视线朦胧中，他有些看不清莱利的样子了，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堵住了，声音颤抖着，艰难地说：“我知道，不是你杀的我，我看到那束鸢尾花的时候就知道……”
他顿了顿，吸了一口气，眼中的雾气褪去，他认真地看着莱利的脸说：“可是，比起凶手，我更恨你，——莱利，我已经不认识现在的你了，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时的绝望，还有濒死时的寒冷，太冷了，莱利，你回不去了，我也回不去了。”
好好追妻吧！
第60章 最后悔的事
莱利徒然僵在了身体，他甚至有有一种不敢回视乔安眼里表达的东西。那感觉太沉重，欺骗、利用、死亡……每一项都可以将一段曾经美好的感情击得粉碎。
他想过，如果有一天乔安死而复生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么他会怎么求得他的原谅。但是他没有想过，原来乔安已经不需要他了。
“宝贝……”莱利试着去抓乔安的手，乔安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他握得住乔安的手，Alpha和Omega之间亲昵的皮肤接触，乔安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乔安在床上很可爱，也很娇气，但是从来都是接受他的亲近的，他们的信息素似乎彼生就彼此吸引一般，后来又结合过，对他冷淡的乔安，实在让他到现在都没办法完全适应。
莱利顿了一下，终于松开了他，打开了车窗，驱散车厢内弥漫的Alpha信息素味道，汽车重新发动，朝着既定的路线向前驶去。
好一会儿，莱利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视线的余光瞥到乔安默默远离自己坐到另一边时，他才冷哼了一下，扭过头去，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的腺体怎么了？我找到被李家删除的数据，里面说你的腺体出了问题，但是没说具体什么问题。”
乔安正在默不作声地整理自己的衣服，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停，接着才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做了部分切除手术。”
“切除？”莱利立刻将身体转向他，眉头深深拧在一起，“——你现在必须跟我去做一次身体检查！”
说完，莱利就要上前拉乔安的手腕，乔安却抬起眼看着他，道：“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删除的数据吗？当时我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腺体只是其中问题最小的部分，多亏了这个手术，我不用再做一次标记清楚手术。对于Alpha的信息素，除了像你一样的高级Alpha，我大部分时候都不受影响。”
莱利面沉如水，对于乔安话里故意刻薄他的部分，表示了坚如磐石一样的沉默，只道：“平时你的信息素紊乱……”
乔安有些疲惫地说：“发情期会不稳定，这确实有点难办，但是幸好身体大不如前，发情期来临之前，后颈就会隐隐作痛，可以提前规避。医生说是信息素激增，导致了腺体应激，引起身体不适。”
莱利闻言，在心里说，怪不得你给戴利的发情期日期完全不对，原来根本是发情期不稳定，上一次的时间，跟下一次压根没关系。
莱利心疼的道：“皇家医院呢？他们也没办法根治吗？”
乔安闻言，目光转向他，淡淡的讽刺说：“再优秀的生物学医生都没办法攻克腺体这方面的难题，所以这也是到现在帝国都不能批量生产出Alpha和Omega的原因。如果谁能根治我的问题，那他会成为银河帝国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莱利被乔安这么当面讽刺，仍旧能面不改色地承受下来，他的眉头皱着始终没有松开。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即使无法根治，这不代表你可以乘坐军舰，多次穿越虫洞。”
“休息？”乔安听着莱利一个又一个问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然后呢？殿下，谢谢你的意见，但是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这种客气的、千里之外的拒绝口吻让莱利一听就容易起火，他知道乔安是故意的，也许就想到得到这种后果。
“你回来参军到底想要什么？”莱利忽然问。
乔安转眼看他，莱利也在看着他的眼睛，蓝色的眼睛里印着乔安自己的脸。
他有点恍惚，莱利这样看他，仿佛真的很关心他的安危一样。
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车厢的前方，那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航空港大楼标志，看来莱利并没有打算阻止他离开若拉的的打算。
他真正的松了口气，反问道：“我想要的很简单，我死得不明不白，总要问个明白吧。”
他低头自嘲地笑道：“我生下就不明不白，一辈子都是个私生子。只有我妈妈把我当成宝贝。——我妈妈你大概已经忘了吧？她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莱利，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说完，乔安抬起头直视莱利：“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你了。而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妈妈她的死，你参与了吗？”
车厢内顿时陷入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中，乔安的目光一动不动，车外已经热烈起来的春日阳光投射进来，照在他的头上、脸上，让他的面容仿佛散发着一层柔光，分外优美，但是接触他目光的莱利，却感觉他的眼底凝结着透骨的寒冰。
莱利愣了一秒，但就是这一秒，已经被乔安抓住，等他再想开口，乔安已经收回目光，摇头笑着，眼睛却无比悲伤。
“我做错了什么呢，莱利，就因为当初遇到了你吗？然后就要被你利用，你伤害了我，还要连累我妈妈。她对你不知道有尊敬，跟你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让我一定要听你的话。我多傻，信了你的话，跟她保证，一定要接她来若拉，和她住在一起。——就因为我这个保证，她才不得不死，对不对？”
莱利不知道怎么解释，下意识伸手要去抓他，乔安却扭头，啪的一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莱利整个人都凝固在座位上。
乔安眼睛通红地看着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遇到你。”
这时汽车到达地点，停在路边，乔安毫不犹豫地转身下周，莱利想伸手抓住他，却迟了一瞬，乔安实在太迫不及待地地离开他，莱利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慢慢将伸出去的手指狠狠攥在一起，最后整个人靠在座位上，半晌后将脸埋深深埋在掌心。
手心还残留着没有散开的好闻的Omega信息素味道，仿佛乔安还在他身边，可是莱利知道，这一次，乔安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幕后疑云
第61章 第五军舰
从航空港的入口走进去之后，乔安站在人流巨大的等候大厅才终于有了逃出来的幸存感。
他忍不住停下来，放任自己听了一会儿大厅内的通用语AI女声、机器人的履带碾压地面的声音、不断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交谈声……
“李乔安准将！”一个年轻的男声从这些声音里跳跃出来，让乔安脱离了沉浸的感觉，他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蓝绿色陆军军装的男人。
这人高大、健壮，身高大约有一米九以上，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无处安放的雄性气息。
Alpha。乔安不用看他的ID卡就能猜出他的性别。见乔安看朝他看过去，这人像是人群中看到了同类的金毛犬一样，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着朝他走过来。
乔安只好站在原地等他，那人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便拿下了自己头上戴着软呢帽，对着乔安做了一个下级对上级的军礼，说：“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阁下，我还以为我来迟了，一起去入口？”
难道你不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的吗？乔安对他礼貌地笑了笑，目光扫了一下他胸前佩戴着的铭牌，看到了“陆军上校 凯·埃德沃德”的字样。
埃德沃德？乔安一怔，不由拿眼认真扫了一下眼前这位叫凯的上校，棕发蓝眼，不是埃德沃德家纯正血统拥有的绿眼。
也许是旁支？乔安想。
“你好，”乔安说，“可以不用叫我阁下，不过我们确实来迟了，快走吧。”
凯听到乔安答应了他的请求，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比乔安高上不多，刻意配合乔安的步速，减慢了速度，边走边道：“准将，我想你大概不认识我，在第七军舰的时候，我们见过。”
第七军舰见过？乔安一边过AI女士的安检，一边去看凯·埃德沃德，脑海里还是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他跟第一军舰的陆军没有什么交情，如果埃德沃德是第一军舰的话，他可能倒是有不少机会见过他。
见乔安脸上的茫然，凯·埃德沃德没有气馁，在AI女士的“祝上校您旅途顺利”的声音里，拿过自己的登机牌，对着乔安笑着道：“你肯定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是三等兵，在下层甲板的机甲维修室里服务。”
乔安听他这么清楚记得自己刚刚进入军舰的事，顿时相信了凯·埃德沃德不是在攀交情胡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