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白衬衫,喷浓烈香水的侍应生走上前,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先生,第一次来?”
“嗯。”姜恩眠握紧滴水的折叠伞,局促感根本藏不住。
“别紧张,谁都有第一次。”侍应生掏出枚标有数字“0”的贴纸,递给他,“贴上这个,更方便寻找您喜欢的目标哦。”
“谢谢。”姜恩眠接过贴纸,余光瞟到侍应生身后,好奇和恐惧分别在心底作祟。
“先生,打湿的雨伞不可以带进去,您交给我,临走时到门口自行拿取即可。”
“谢谢。”姜恩眠递来伞,按捺不住就要往里走。
“等等。”侍应生拦住他,并指着姜恩眠手里的数字贴纸,“先生,这个要贴上才能进。”
姜恩眠撕开胶纸,按在左胸的位置。
“祝您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侍应生又塞了张纸片给他,“我凌晨一点下班哦。”
从来到这家店开始,姜恩眠就进入大脑混沌的状态,他根本没听清侍应生说了什么,故作镇定往里走。
他穿过三个聊天的青年,又路过两个小型卡位,周围不断有眼睛从他身上扫过,像是在看一只奇特的猎物。
姜恩眠屏住呼吸,并避开这些人热烈且不怀好意的眼神。
右手边的舞台闪烁着刺眼的灯光,两位穿着暴露的表演者,正抱着钢管搔首弄姿。
舞台周边围满观众,他们尖叫欢呼、脱衣摇摆,他们疯狂和不同的人拥抱亲吻。
姜恩眠转移方向,顺着舞池一侧继续往里走,可他走到尽头了,也没发现想见的人。
他找到处墙根,后背贴在那里深呼吸,他不断告诫自己,看错了,一定看错了,都是他的幻觉。
儒雅温和、谦谦君子般的清辉哥,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稍微清醒些,姜恩眠站直身体,准备离开这个喧闹的场所。
但再一次转身,眼前的画面打破了他所有的期盼。
穿黑色衬衫的柳清辉,正端着瓶啤酒,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
他身边站着位染黄色头发的青年,对方皮肤很白,穿暴露的渔网上衣,一只手搭在柳清辉的肩膀,正试图解他的纽扣。
此刻柳清辉没戴眼镜,样子很陌生,挑起的嘴角弧度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柳清辉按住试图解他第二颗纽扣的手,黄发青年并未罢休,他再次热情贴上来,再即将吻上柳清辉的嘴角时,被他完美避开。
柳清辉放下酒瓶,并把手臂从他肩膀拿下,独自走进了一条相对阴暗的走廊。
黄发青年并没有纠缠上前,姜恩眠却冲动跟了过去。
走廊没开灯,只有尽头亮着蓝绿色的卫生间指示牌。
寂静的空间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而他还能听到由骨骼传递的心跳。
姜恩眠步步踏前进,即将到达终点时,一个外力扣住他的手腕,毫无征兆的,他身体歪斜,被强行扯进隔壁包房。
四下漆黑,姜恩眠后背是冰凉的墙面。
“找我?”柳清辉的口气丢了往日的温柔,但声线没变。
“不,没、我、我没有,我路过……”
突然按开的顶灯打入姜恩眠眼眶,没有眼镜片的阻隔,他更不敢正视柳清辉。
“看着我的眼睛。”柳清辉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与他对视,“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眼神会飘,会咬嘴唇,会心率加快,就连耳根也会泛红。”
“对、对不起。”柳清辉的眼睛没让他沉迷,反而换来了难得的清醒,“我不是故意的。”
“让我猜猜,你现在一定在想,为什么那个温柔的海豚先生会来这种地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平时都是装的吗?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没有,我没有,那是你的隐私,我没有权利干涉,也没想干涉,请你相信我。”
“是么?”柳清辉似笑非笑,鼻息间还能闻到酒精味。
“是,我、我不骗你。”姜恩眠的语气急促却又断断续续。
“你现在这样,看着就很想欺负,我指的是各种意义上的欺负。”柳清辉的声音从嘴角传到耳边,热气一股股往他耳蜗里冒,“怎么样,期待么?”
姜恩眠也不知怎么了,此刻的他浑身发软,头晕目眩。孤立无助的他,不要说抵抗,连保持站直的力气都要没了,“对、对不起,求你,别...别这样……”
“现在知道怕了?”柳清辉像是在警告质问,“你进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后果?”
姜恩眠被困在原地,他解释不了,也动弹不得。
“这里不适合你。”柳清辉后退一步放开他,并把自己身上的“1”号标签覆盖在姜恩眠“0”号的位置,“很危险。”
柳清辉递给他一把雨伞,“离开这儿,别再回来。”
“不用,我有,在门口。”
“不要了,用我这个。”
以姜恩眠的外形长相,从他踏进玻璃门开始,就必然会被盯上。这里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在遗留的物品上动手脚更是屡见不鲜。
“谢谢。”姜恩眠接下伞,在柳清辉的注视下,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酒吧门口。
他撑起伞,推开玻璃门。
室外的空气让他清醒不少,姜恩眠握着伞柄,可为什么人人都热衷于送伞。
他沿着巷子往外走,心情逐渐安定下来,虽然柳清辉带给他不小的震撼,但他的确没有撒谎,那是对方的自由,他没有权利、也没打算干涉。
姜恩眠走离巷子,他掏出手机,打算叫辆车。
一辆黑车商务车停在他面前,沈宗年从后排下车,司机急忙举着伞过来。
“怎么在这儿?”沈宗年穿着笔挺西装,干燥又整洁。
“路过。”姜恩眠的头压得极低,他不想被看到潮湿又狼狈的自己。
“上车。”沈宗年脱掉西装,披在他身上。
“不用,我自己打车。”
沈宗年的视线落在姜恩眠胸口贴着的数字“1”上,他抬头往巷子里看,那里只有一家门店。
对方收回视线,徒手撕下姜恩眠胸口的数字贴纸,团进里掌心。
在那个瞬间,姜恩眠有种人赃并获的挫败感。沈宗年这么精明,一定能猜到他去过哪。
但对方没问,姜恩眠也没说,就算被误解怀疑,他也不打算暴露柳清辉的事。
姜恩眠脱下西装递还给对方,“我不用,谢谢。”
沈宗年没理,又把衣服披回他身上,“上车。”
可他淋了雨,这么进去会弄湿豪车。何况他今天去过网吧,又到过酒吧,身上的气味也不太好闻。
“给你三秒,再不动,我就抱你去。”
姜恩眠上车的速度比他跑出酒吧时还快,车内很宽敞,姜恩眠却坐得拘谨。
沈宗年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擦。”
“谢谢。”姜恩眠先去擦沈宗年高档西装的水渍,又去擦车座,最后才是自己。
“经常去?”
姜恩眠想装傻,但又觉得没必要,“没有,第一次。”
“好玩么?”沈宗年口气很冷。
姜恩眠忙着摇头,“不好玩。”
沈宗年松了松领带扣,“有人碰你了么?”
“没、没有。”
“你兜里装了什么?”
“啊?没……”姜恩眠下意识去掏兜,摸到了张硬质卡片,“哦,这个是酒吧门口侍应生给我的。”
对方拿走的时候,姜恩眠才瞟到上面的内容,似乎是一串电话号码。
沈宗年把硬质卡片对折,“下次还去么?”
“不去了。”
再也不会去了。
“嗯,回去先洗澡。”
“知道了。”姜恩眠吸了吸鼻子,不用提醒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上到处都是烟味和浓烈的香水,刺鼻又难受。
车停在别墅门口,姜恩眠拽着沈宗年的外套,“衣服等第一期录制结束,我洗干净再还您吧。”
“不用,等等我去你房间拿。”
“那现在就给您吧。”放下西装,姜恩眠先下了车,他伞也没打,快速跑进了别墅。
他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客厅一个人都没有。
姜恩眠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只有程昱宁。
“学长你怎么这么湿,没打伞吗?”
“没事,我先去洗澡。”姜恩眠开大花洒,让水流从头顶冲刷。
不知道是不是酒吧后遗症还没散去,姜恩眠仍有些头晕,身体里也有些奇怪又不舒服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姜恩眠洗澡出来,他接过程昱宁递来的温水,“苏言回来吗?”
“没吧,我六点就到了,那时别墅就我自己,他们都不知道干嘛去了。”
姜恩眠刚从浴室出来,并没有戴麦克风。程昱宁的麦也处于关闭状态。
“学长,你不觉得这些嘉宾们都太奇怪了吗?这里没一个正常人。”
姜恩眠喝下半杯水,“别这么说,大家都挺好的。”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程昱宁搓了搓脖子,“那些人都虎视眈眈的,我怕你被骗。”
“没有,你别乱想,没有的事。”姜恩眠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你,不要总在我身边围着了,都这么大了,该自己出手选择喜欢的目标了。”
“可是我……”
“特大消息,特大消息!”林乐恩推门而入,疑神疑鬼凑到两个人跟前,“我发现了惊天大瓜。”
“怎么了?”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宗年哥哥,你们猜我闻到了什么?”
“什么?”程昱宁比他还好奇。
“宗年哥哥身上,有迷.情香水的味道。”
程昱宁一头雾水,“迷.情香?”
“我表姐有家香水店,她跟我说过,这种香水真的有催.情的作用,一般都是那种地方,不三不四的人才会用的。”
程昱宁压低声音,瞪大眼,“啊?原来他是这样的人。既然喜欢到处约,为什么还来这里谈恋爱,变态。”
“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姜恩眠捏了捏鼻梁,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感觉会越说越乱,“你肯定闻错了,沈总不是那样的人。”
*
沈宗年把西装搭在沙发上,他来到卫生间,并关紧门。
他掏出从姜恩眠那拿来的硬质卡片,这么浓烈的迷.情香,普通人根本抗不过今晚,一定会因此发疯着魔,继而拨打卡片上的电话。
他把纸片撕碎,并冲进了马桶。
沈宗年展开那枚标着数字“1”的贴纸,他来回滑蹭塑料纸表面。半分钟后,他察觉出了异常,顺着黏贴整齐的边缘往下撕扯,上层揭开,下层的数字“0”晾在了眼前。
*
今晚要进行第三次房间分配。晚上十点半,所有嘉宾将收到一条房间号码短信,每间两位嘉宾,均由系统随机生成。
晚上十点二十五分,程昱宁和林乐恩捧着手机,紧张兮兮坐在姜恩眠两边。
「俩孩子都不想离开妈妈的怀抱。」
「让妈妈歇歇吧,带你俩太难了。」
姜恩眠被他俩逗笑,“都多大了,总不能一直跟我睡吧。”
程昱宁清了清嗓子,“也不是不可以。”
林乐恩可怜巴巴,“我就想一直和恩眠哥哥在一起。”
“别忘了,这是恋综节目,你们也该去多了解其他嘉宾。”
经过两天的相处,姜恩眠发现,这俩人看着性格相似,但也只是相似,却不互补。他们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还是该给他俩找个稍微年长些的更合适。
十点半,三个人的手机同时震响。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姜恩眠低头点开手机。
「亲爱的姜恩眠,请您尽快赶往303房间,邂逅您的室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猜猜这次谁有幸成为眠眠的新室友吧,猜对发红包,么么~
第20章 迷惑
“我是303,你们呢?”姜恩眠问身边的两个人。
虽然节目组说是随机分配房间,但就姜恩眠对导演的了解,为了节目效果,他八成会给每位嘉宾选择一位新室友。
“我是208。”程昱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