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他没有目的,不求利益,只是用心和你相处。会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愿意支持并鼓励你,甚至相信你的任何一个决定。
可林乐恩贪得无厌,他想要的,绝不仅仅是这幅画,还有坐在他两米外的人。
妄想他亲昵地叫自己的名字,用力把他按在身下,就算他是哥哥,也想要这么做。
*
姜恩眠被林乐恩叫醒,他发现了窗外紫红色的夕阳,才意识到自己睡了整个下午。
姜恩眠摘下耳机从沙发上起来,他身上盖了条毛毯,衣服已经收拾整齐,“抱歉,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没关系呀,正好给了我充分的时间。”林乐恩站在画板前,视线停留在那副画上。
姜恩眠走过来,站在林乐恩旁边,他看到画中的自己,愣住了。
林乐恩自信满满,“恩眠哥哥,好看吗?”
姜恩眠惊得忘记了反馈,眼睛根本移不走。
起初他以为林乐恩画的是人物速写,或者最多就是个水彩,但他眼前的,竟然是一副完整的油画。
画面的逼真度让姜恩眠一度以为,他看的不是画,而是镜子中的自己。
画面中还原的,不光是姜恩眠睫毛的浓密、发尾的翘起、手背的血管脉络,还包括沙发、耳机、展架,身后的墙和窗外阳光,甚至是悬浮在空气中的小颗粒尘埃,都被他等比例刻到了画板中。
“小乐,你太厉害了,画和真的一模一样!”
“谢谢恩眠哥哥夸奖。”林乐恩小心把还没干透的油画放在房间阴凉的角落,“这幅画我可以自己收藏吗?”
“你的画,当然是你自己处置。”
“恩眠哥哥最好了,谢谢!”林乐恩揉揉肚子,“但画了一下午,感觉又累又饿。”
“走啊,咱们去吃饭。”姜恩眠拉上他,“咱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好呀,我正好想吃了。”
姜恩眠虽然没学过画画,但考虑到这幅画的规模和复杂程度,也大概能体会到林乐恩的劳累疲乏。
吃饭的过程中,林乐恩就的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
姜恩眠付完钱,又给林乐要了份糕点打包,“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林乐恩揉揉眼睛,“还早呢,不能陪我玩会儿吗?”
姜恩眠扶起他的胳膊,“这么累了,改天再玩,先回去睡觉。”
“可是……”林乐恩站在原地,很难拉动。
“好了,以后玩的机会还有很多。”
姜恩眠陪着林乐恩回到宿舍,这里竟然是单人间。
他之前就听说过,他们学校有单人间宿舍,费用高不说,也很难申请到,都是给一些家世显赫的富家子弟准备的。
姜恩眠接了杯温水递给他,“好了,你快睡吧,有事给我打电话,咱们过两天节目上见。”
“恩眠哥哥。”林乐恩左手握着被子,右手依依不舍拽住他,表情比他家酱酱委屈的时候还可怜,“你不留下来陪我吗?我床很大的,又没有其他人打扰。”
在那个瞬间,姜恩眠脑子里闪现的,是沈宗年的短信。
“不了,我出门前没给我家猫准备晚饭,它会挨饿的。”
“那好吧。”林乐恩终究还是松开了姜恩眠的衣摆,“恩眠哥哥再见。”
*
晚上八点,过了晚高峰,马路上的车不多,姜恩眠上了一辆半空的公交车。
他打开手机,盯着串号码犹豫十多分钟。从得到这串数字开始,姜恩眠就迫不及待想要打通。但现在想来,就算打过去,乎意义也不大。
解烟渚特立独行,也不是太通人情。他在节目中的主动,换不来解医生的半点好感,很可能还给对方带来了不适的感受。
他那样性格的人,公私极度分明,肯定不希望私下被打扰吧。
更何况,解烟渚有几年都不做心脏瓣膜的手术了,又怎么可能他打个电话就改变主意。
就算他同意了,又能怎样。解烟渚在一家私人医院任职,网上说他有一半的公司股权。抛开其他不说,私人医院的费用本就比公立医院高,并且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用均不能报销。
能给妈妈找到最好的医生,姜恩眠自然不会犹豫,但目前家里所有钱加起来,可能也凑不齐一场手术的费用。
好在妈妈最近病情比较稳定,手术的事可以再拖一拖,等和解医生的关系熟络些,再向他坦白吧,也许那时成功的概率会大一些。
姜恩眠走下公交车,手机在掌心震。
“到哪了?需要去接你么?”
与姜恩这边的嘈杂街道不同,沈宗年那边极其安静,像是空无一人的教室,或者会议室。
“不用,我下公交车了,马上到家。”姜恩眠穿过马路,沿着巷子往里走。
“今天玩得开心么?”
“嗯,挺开心的。”
“都玩了什么?”
“先是陪小乐剪了头发,又去寄了快递,中午在校门口吃了……”
入夜的巷子四下漆黑,但有个人能陪他聊天,让姜恩眠的恐惧感降低不少。
今晚的聊天内容可有可无,但沈宗年没说挂,姜恩眠不想独自走过黑暗,更舍不得主动挂。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沈宗年的声音很轻,也很轻缓,却能消除夜色的畏惧之心。
姜恩眠站在家门口翻书包,“等我一下,钥匙卡在里面不好掏。”
“到家了?”
“嗯,正在开门。”
“好,那我挂了,晚安。”
“嗯,晚安。”
姜恩眠关上家门,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他不会是在等我回家吧?
*
从沈宗年终止会议,走到隔壁窗边拨通电话开始,会议室内的人都静了音。
他们弓着背、低着头、握着笔纹丝不动,在惊讶、在好奇、在怀疑中揣测电话那边人的身份。
再此之前,作为工作狂的沈宗年,绝不会中途暂停会议,专门去拨一通电话。
助理的位置离沈宗年最近,他听不清内容,但能察觉出对方说话的口气。
此时的沈宗年声线温柔,甚至带着些毫无理由的宠溺,安静地听电话那边的人说,又轻缓低声地回复。可两分钟前,这位总裁还对着他们无法完成的工作而板脸。
助理不敢回看沈宗年的脸,却看扫遍了除他以外,所有人的表情。
他们惊讶、疑惑、不解,他们疯狂猜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这位严肃苛刻的总裁有如此大的改变。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助理再清楚不过,那个漂亮的小明星,可能是沈总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会为他无条件行使所有特权的人。
*
第二天上午,姜恩眠接到了秦悠亦经纪人的电话。他没有经纪人、也没助理,所有的工作都由自己负责。
当天下午,姜恩眠和秦悠亦的经纪人见了面,又签了一部戏的合同。剩下的几天时间,他全在医院里陪妈妈,还有和苏言一起,给苏奶奶唱歌。
三天后,姜恩眠迎来了第二期节目的开播日。
根据导演给他的流程,从第二期开始,节目内容会更加丰富多彩,为了拉近嘉宾间的距离,还会有更多的不同游戏任务。
对导演来说,节目的噱头和趣味性是最重要的,但对于姜恩眠来说,撮合嘉宾,拿到那十万块更重要。
车停在别墅门口,姜恩眠提着行李下车。
「哇,眠眠来啦!」
「一周不见,分外想念。」
他走到门口,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往前传,“恩眠哥哥,我可想死你啦!”
「我靠,这小帅哥谁?」
「是茶狐狸,他剪头了!」
「救命,这也太帅了吧。」
「吸溜,好阳光的少年。」
程昱宁推着行李,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他盯着林乐恩看了好几秒,才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我靠,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怎么啦,不行吗?”林乐恩上去挎姜恩眠的胳膊,“是不是觉得我太帅,你嫉妒了?”
“谁嫉妒你,自作多情。”程昱宁把缠在姜恩眠身上的林乐恩往外扯,“你赶紧离我学长远点,别跟个3M胶带似的,缠这么紧。”
「哈哈哈一家三口到齐。」
「一大俩小的家庭日常。」
“我就是胶带怎么了?恩眠哥哥就喜欢我缠着他。”
“你可别说话了,我学长就是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这么没眼见。”
「哎,俩孩子又打起来了。」
「养儿子就是不如闺女省心。」
“才不是呢!恩眠哥哥就是……”
“好了,你俩不要挣了。”姜恩眠摘下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盒手工糕点,“吵架的人没有东西吃。”
糕点是姜恩眠昨天做的,特意带来给大家分享。
“哇!恩眠哥哥,你好厉害好会做!”林乐恩拿了个圆形的糕点,塞下去一大口,“好好吃,我家恩眠哥哥是超人。”
“行了,你闭嘴吧。”程昱宁左右手各拿走一块,“你这彩虹屁吹的,我听着都腻,影响我胃口。”
“好了,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姜恩眠拿出一块塞到林乐恩另一只手上,推开了别墅的门。
“眠眠,好久不见!”柳清辉坐在沙发上对他笑,和一周前没两样,反而更亲切了。
“清辉哥,好久不见。”
姜恩眠环顾四周,客厅里除了柳清辉,还坐着秦悠亦、解烟渚、和苏言。
秦悠亦和解烟渚只在他刚进门的时候,给了个似有似无的眼神,连招呼也没打。
至于苏言,他还戴着耳机,坐在角落里打游戏。最近他和苏言的熟悉程度不亚其他两位弟弟,姜恩眠知道,他不打招呼,八成是不好意思开口。
「第二期了,咋还这么生分?」
「苏言不是要给眠眠出专辑?」
「老秦还给眠眠戏拍呢,不也生分。」
「我更想知道,眠眠给解医生打电话了没。」
「可能他们都矜持呢?」
「你们不懂暗潮汹涌吗?」
「嘿嘿请大胆涌起来吧!」
姜恩眠把刚才那盒糕点递给两个弟弟,又从书包里打开一盒新的,放在茶几上,“这个是我手工做的糕点,大家不嫌弃的话,就来尝尝吧。”
柳清辉拿了块抹茶的咬上去,很认真品鉴了半天,“甜度适中,口感酥软,特别好吃,谢谢眠眠。”
姜恩眠笑着,“不客气。”
「兔子和海豚总有种默契感。」
「柳是眠好感最高的嘉宾吧。」
「温柔男谁不喜欢。」
「霸总也不错,还总帮眠眠呢。」
「等等,话说霸总人呢?」
姜恩眠环顾四周,其他嘉宾都来齐,就没见沈宗年的人影。
柳清辉取来一块糕点,递到苏言面前,“你不吃一个吗?眠眠做的,很好吃。”
“不用。”苏言面无表情表情收回手机,他慢慢悠悠起身,戴着耳机往楼上走,最后还非要留下一句,“我每天都吃,这些都留给你们。”
「啊啊他什么意思?」
「每天都吃?吃谁的?」
「他和眠眠不会已经……?」
「我闻到了宇宙无敌瓜的味道。」
「哼,他可是给眠眠斥资千万,只为出一张专辑的男人!」
姜恩眠休息那几天,因为苏奶奶爱吃糕点,他每天都会做份新的送过去。苏言跟着,自然也吃了不少。他临上节目的前一天,姜恩眠专门做了好几盒,放在苏奶奶VIP病房的冰箱里。
苏言话说得随便,但有心的人可不只是听听。
柳清辉扫到姜恩眠的表情,他轻微挑起嘴角,“这个蜂蜜糕最好吃,眠眠,你改天可以专门给我做一份吗?”
“没问题,下次就给您带。”
“谢谢眠眠。”
“不客气。”
姜恩眠斟酌片刻,还是用叉子拿起了一块,放到干净的托盘里,小心递到解烟渚面前,“解医生,您尝尝这个,是您喜欢的咸口。”
解烟渚放下手边的医学杂志,掏出消毒湿巾,擦干净手接过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没有,怎么会。”姜恩眠发觉,解烟渚也是那种,会说些让人听不懂话的体质。
“最近很忙?”
“嗯?还行,是有一点。”姜恩眠没料到解烟渚会主动和他说话。
解烟渚掀起眼皮,口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忙的都没时间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