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他也可以睡沙发。
姜恩眠掏出房卡,干脆利落推开门。
宽敞透亮的玻璃映进湖边的夜色,而落地窗前,站着位穿宽松浴袍的背影。
男人身型挺拔,端着一杯红酒,转身和他对视,“有房卡你敲什么门?”
「直男危险发言虽迟但到。」
「好好的影帝,为啥长嘴。」
“抱歉,我刚才忘记了。”姜恩眠坚信,影视行业是真的只看实力不看情商。
与这七位嘉宾的相处中,姜恩眠最该谨慎的就是秦悠亦。他们俩同为演员,但在圈子里的地位相差悬殊,外加娱乐圈本就流言四起,如果他凑得太近,很容易被扣上攀影帝关系上位的帽子。
姜恩眠的确很崇拜秦悠亦,也曾幻想能有机会跟他合作,但他并没有打算用这种方式。更何况,妈妈的病还没稳定,现在的重心应该在家人那。
这段时间,他尽量和秦悠亦保持距离,特别是不要在节目上提及拍戏相关的话题。
姜恩眠把行李拉到鞋柜旁,抱着兔子准备回卧室,“秦老师晚安,我先睡了。”
“你急什么。”秦悠亦来到沙发边,并对他说:“坐。”
“哦。”姜恩眠特意坐在距离对方较远的那侧。
“来点?”秦悠亦端起酒瓶。
“不用了。”姜恩眠从双肩包里掏出保温杯,“我喝水就行。”
「哈哈这孩子好乖。」
「感觉老秦把孩子吓着了。」
「估计是见到偶像紧张。」
「用的还是吸管杯。」
「要命!可爱死了。」
姜恩眠一杯水咕咚咕咚快喝完了,也没见秦悠亦开口,他自己更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有点尴尬,姜恩眠决定自行了结,他合上杯盖,正要起身。
“我们合作过。”秦悠亦开了口。
“啊?是吗?”姜恩眠装傻。
“战将行。”
「眠眠演的谁?」
「这剧我看过,没有他吧。」
“哦,对对,我记起来了。”姜恩眠假装回忆,“好像是两年前?”
实际上,姜恩眠记得很清楚,也永远不会忘。那是他仅有的一次,亲眼看到秦悠亦拍戏,也正是那次,让他由衷的钦佩眼前这个男人。
“你在戏里出演一位受到冤屈,被吊死的士兵。”
姜恩眠挠了挠头,“对,就是电影开头,被斩断双臂,挂在城门的那个。”
当初拍那场戏时,吊在城门的士兵只有远景,完全可以找个假人挂在那里,但导演为了逼真,执意要真人来演。但那一幕很危险,角色没台词也不露脸,就连群演都不愿意来,最后只有姜恩眠肯上。
当时是盛夏的正午,气温直逼四十度。姜恩眠穿着厚重的铠甲,全身布满血迹和淤泥,就这么被吊在了城门上。
按照剧本,饰演大将军的秦悠亦骑马路过,视线扫过城门的士兵,故事就此开始。
就只是那一眼,却让秦悠亦记到了现在。哪怕姜恩眠带着兔子头套,秦悠亦也能轻易认出,对方正是是两年前,挂在城门的士兵。
“你演得不错。”
在当时,姜恩眠的眼神是针尖,刺进了秦悠亦的心口,他感受到了士兵的冤屈,还有他死不瞑目的灵魂。
他是天生的演员,只用眼睛就能打动人。
姜恩眠受宠若惊,连忙鞠躬,“谢谢,谢谢您的肯定。”
「靠!老秦居然夸人!」
「他这是被下蛊了?」
「人生的突破,他进步了!」
“你谢什么,我陈述事实而已。”秦悠亦丝毫面子不给,“别指望我再夸你完美。”
「噗,他还是他,没进步。」
「……活该你单身!」
「秦悠亦你快闭嘴吧。」
姜恩眠的笑僵持在嘴角,他心里默念,离偶像的生活远一点,越远越好,偶像容易气人,自己还是去睡觉吧。
但偶像并不罢休,还要继续和他聊,“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演?”
如果是想表现自己,他可以在动作上做些文章,例如挣扎呼喊吐血,而不是在远景镜头下,用倔强不服、宁死不屈的眼神盯着他。
“不就该那么演吗?”
可实际上,他本不用那么演。
姜恩眠应该很清楚,他那边没有机位,那些眼神和表情根本无法呈现在镜头中,导演不关心,观众看不到,不过是徒劳。
“对于观众和导演来说,我是在演戏。但在那个情形下,士兵就是我,我被冤枉,我不甘心,我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挣扎也没用,但我不服,我死不瞑目。”姜恩眠再次带入士兵的身份,他郑重其事,“而您,是我申冤唯一的希望。”
在他奄奄一息之时,看到了路过城门的大将军。他知道将军是好人,也知道只有将军才能帮他洗脱冤屈。但如果他呼喊挣扎,一定会被当场射杀。
他不求苟活,但求大将军能帮他沉冤得雪,让他的亡魂安息。
秦悠亦抿了口红酒,“有兴趣接我的戏吗?”
“啊?”姜恩眠还没从士兵角色中抽离,“什么?”
“我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有个角色很适合你,来试试吗?”秦悠亦是主演兼制片人。
「卧槽卧槽出动了出动了!」
「老秦又成长了进步了!」
“我、我可以吗?”姜恩眠耳边呼啦啦地响,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能和秦悠亦合作,是很多演员梦寐以求的事,姜恩眠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想到躺在医院的妈妈,“可是我……”
见他犹豫,秦悠亦特别加上一句:“不是龙套,是男主,有兴趣吗?”
「我靠我靠!男主男主,老秦戏的男主啊,红了,他要红了!!」
近几年,只要是秦悠亦参与的电影,必定会成为当季的票房冠军,口碑不断攀升,囊括各种大奖。
「快答应,还等什么呢?」
「这种好事还要犹豫?」
「急死了急死了。」
“我有兴趣,我特别有。”姜恩眠激动到手忙脚乱,“但是我最近家中有点事,我担心时间脱不开。”
“没事,我可以等。”秦悠亦难得有耐心,“要来么?”
「老秦居然肯等人了?」
「明天的太阳还会亮吗?」
秦悠亦很讨厌拍戏三心两意,或者态度不佳的演员,他不等人是尽人皆知的事,以前一个演员因为迟到,直接被他请出剧组。
「老秦把双标发挥到了极致!」
「这盛世让我觉得不真实。」
“要,要来。”姜恩眠努力压制激动,“谢谢您,我一定加油努力,绝不会让您失望,我……”
“去洗澡。”
姜恩眠后面的话,被身后的声音和勾住脖子的衣领打断。
与此同时,他手里多了件衣服,有水滴落在他的肩膀,姜恩眠转头往上看。
沈宗年站在他斜后方,表情严肃,发梢上还挂着水珠。
姜恩眠才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我洗完过来的。”
沈宗年松开勾着他后颈衣领的手,“那就把衣服换了。”
姜恩眠这件睡衣的领口稍大,他自己睡倒也没什么,但和其他人同房间,确实不太礼貌。
“哦,好。”他抓起沈宗年拿给他的衣服,和秦悠亦打了招呼,走进浴室。
「哈哈哈兔兔好乖。」
「可霸总脸好臭。」
「问题来了,他为啥不高兴?」
「懂的都懂。」
确定姜恩眠走进浴室,且把门反锁后,沈宗年的视线转到秦悠亦身上,“好看么?”
“还不错。”秦悠亦靠向沙发背。
沈宗年把毛巾随手丢到旁边,“没想到,你们做演员的,眼神这么飘。”
沈宗年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扫向姜恩眠锁骨的秦悠亦,虽然只有一眼,也算不上轻浮,但目的性很强。
特别是,姜恩眠锁骨上的那颗痣,太惹眼了。
秦悠亦端起酒杯,轻轻摇晃,“我也没想到,你们生意人管得还不少。”
“彼此彼此。”
「嘶,这是什么雄竞戏码。」
「森林之王和中国之龙共抢一只小白兔啊!」
「第一天就等不及了?」
「兔兔就一只,不抢就没啦!」
“那个……”浴室的门开了条缝,姜恩眠只探出半个脑袋,“沈总,这件衣服好像不是我的。”
沈宗年没回头,眼神还落在秦悠亦那,背对着他说:“穿我的。”
“这不太好吧。”姜恩眠换衣服时,不小心把自己那件掉进了浴缸,湿哒哒的全是水。他现在光着上身,外面到处是摄像头,“要不您帮我拿一下,我的衣服就在我……”
话到一半,姜恩眠注意到客厅的氛围。
等等,这俩人不对劲。
难道,我打扰到他们了?
姜恩眠急忙捂住嘴,轻轻关上了浴室门。
他俩都是猛1属性,原来现在流行这么搭配?糟糕,那他之前的安排,岂不是全打乱了?
自己的衣服拿不回来,姜恩眠又不好意思出去打扰,他干脆又洗了个澡,泡到手指发皱才从浴缸出来。
他纠结了几秒,换上了沈宗年的上衣。
对方高出他一大截,衣服穿在身上肥肥大大的,但领口却收得很紧。
姜恩眠推开门,蹑手蹑脚往外走。
客厅空无一人,只点着盏小夜灯,姜恩眠扒在门口偷偷往里看。
卧室的床型设计为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双人床。姜恩眠露着半个脑袋,发现了躺在双人床上的两个男人。
嘶,他们的进展好快。
原来真的可以这么玩。
请二位大佬放心,我一定安安静静,乖巧懂事,做个不会发光的合格电灯泡。
姜恩眠轻手轻脚躺回单人床,打着手电筒钻进被子里,和人一起进去的,还有他的笔记本和柔软兔子。
他怀里揣着兔子,拿笔记下。
现在影帝和霸总有苗头了,那我的学弟和小狐狸要怎么办呢?
*
昨晚姜恩眠睡得很香,他伸了个懒腰,房内只剩他自己,姜恩眠晕晕乎乎看表。
七点一刻?!
完了,他昨晚和解医生约好,七点给大家买早餐的。
姜恩眠爬起来往外跑,客厅果然没看到解烟渚。
惨了,解医生认真严谨,肯定讨厌不守时的人,估计自己先去了。
姜恩眠顾不上考虑其他,急忙往对面的肯德基跑。
昨晚统计早餐的时候,大家都很贴心,全部选择了别墅对面,方便快捷的肯德基。
姜恩眠来到店内也没看到解医生的人影,反正东西也不多,他干脆全买了回来。
他提着大包小包推开餐厅门,刚好遇到晨跑路过的沈宗年。
后者换掉了深色西装,穿白色运动衫和黑色长裤,压迫感的气势降低不少,但荷尔蒙却随着渗透胸口的汗滴,溢得到处都是。
「大早上就让我看这个!」
「这胸肌,和老秦不相上下。」
「真想给他撕了啊啊啊啊!」
“沈总早上好啊。”见沈宗往他这边来,姜恩眠低头找咖啡,“您现在要喝吗?我看看您的咖啡在……”
杯子没翻到,手里的大部分袋子都被沈宗年接了过去。
「还真是实干型男人。」
「我喜欢只做不说的霸总。」
“谢谢您帮我拿东西。”姜恩眠快步跟上来,“也谢谢您的衣服,我过两天买件新的还给你。”
昨晚穿人家的衣服的确过意不去,想着他们也没有特别亲近的关系,洗干净还也不太合适,姜恩眠查了衣服的价格,虽然不算便宜,但是四位数也能承受。
“随你。”沈宗年提着好几袋早餐,“如果不想和他去,下次可以叫我。”
姜恩眠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起晚了,和解医生无关。”
沈宗年转头疑惑,“你们不是约的七点?”
“是啊,可我起床的时候已经七点……”姜恩眠看手机上的时间,“哎?现在才七点?”
沈宗年看着他的表情,露出个无奈的笑,“走吧。”
“哦。”姜恩眠挠了挠头,笨死了。
*
解烟渚穿戴整齐,坐在沙发椅,看着提着早餐进来的沈宗年和身后的姜恩眠。
他口气轻飘飘的,“原来早就有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