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恨这样的世界。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呢。
明明就不是张晓杰做的,为什么都说是张晓杰呢!
为什么都在骂她,她做错了什么,孩子做错了什么,她父母做错了什么!
曾镜心头郁郁,泪流不止,她看着窗外,突然觉得雨声很吵,很吵,她恨不得砸烂一切,甚至想从这里跳下去。
是不是跳下去。
就安静了?
这些人就不骂她了?
曾镜痴呆的看着窗子,看向怀中的孩子,孩子还没起名字,张晓杰以前起了好几个名字,又说:“不怎么好听,我们问问陈默吧,他毕竟是干爹,而且还是大学生,可能会起的好听一些。”
那时候怎么会想到现在呢。
孩子在她怀里咬手指,睁大眼,什么都不懂,好可怜,还不会说话,就要背着一身的骂名讨生活,他以后怎么办?
不如——
和她一起走吧。
去找张晓杰。
去找他爸爸。
“张先生目前情况不是很好,你们随时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曾镜不敢问,现在却觉得,也好。
这样他们一家三口,也算是团聚了。
曾母挂了电话看到曾镜站在窗户边,她睁大眼,立马喊:“曾镜!”
曾父被她吓到,转过头,差点没一口气岔过去,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他连忙跑过去,曾镜抱着孩子挤在窗口边缘,被曾父拽病服扯了回去,曾母头晕几秒,连忙上去:“你干什么!”
她哭着:“你是不是疯了!”
“曾镜,你想干什么!”
曾镜看着哭泣的二老,只低声说:“对不起。”
她似乎不会说其他的话,只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曾母眼含泪跑出去赵医生。
周天醉还不知道曾镜的情况,何微坦诚错误之后,曾镜的主治医师就从周天醉转到付书书那里去了,付书书以为生了孩子,又转VIP病房,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没想到差点闹出人命,惊的她一身冷汗,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曾镜,长舒一口气。
刚生完孩子,情绪和身体都极度不稳定,寻常人被网上这么骂都受不了,更遑论刚生完孩子的曾镜,是她没有考虑周到。
付书书说:“晚上你留房。”
林落点头。
严格意义上,曾镜是林落的第一个病人,而且还是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母子平安,所以林落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每次看到曾镜,总会让她想到周天醉。
听说周天醉宁愿不要副主任的推荐资格,也要何微说清楚真相。
她这两天见过何微。
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有些不同了。
何微还和她道歉了。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给周天醉,道谢?
林落揣着手机,看周天醉的微信,是刚进医院就加上了,一直没敢发消息,屏幕空白,她斟酌良久,还是发:【周医生】
周天醉正在吃饭,看到屏幕亮起,林落的消息顿了顿,回了个:【有事?】
林落没想到她回复这个快,心一下窜到嗓口,手激动的发抖,想到平时和周天醉对视,那双眼,总觉得迫人。
她没敢迟疑,回周天醉:【我就是想说,谢谢你,周医生。】
周天醉抿唇。
想了会发:【不用。】
很冷淡的态度。
林落手指按着屏幕。
周天醉又发:【不是因为你。】
林落咬唇。
她当然知道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何微,听说还替何微担了处分,林落不知怎么,心底陡然滋生一种羡慕,羡慕何微有周天醉带着。
如果当初,是周天醉带她,多好。
这种想法真是莫名其妙,可一旦有了缝隙,就迅速扎根,她真的很羡慕何微。
从这一刻。
周天醉被拍了手:“什么时候了,吃饭还看手机。”
她关掉手机:“医院的事。”
“医院的事情忙不完。”余巧说:“吃饭就是吃饭,你看小许平时那么忙,也不像你这样。”
言语里捧着游如许。
但比从前少了很多拘谨和隔阂。
游如许说:“她比较忙。”
“再忙也要吃饭的。”余巧和她说话笑呵呵的:“小许啊,吃鸡翅,刚烧的,嫩着呢。”
游如许看眼周天醉。
平日里牙尖嘴利,刺猬一样的周天醉,只有在余巧面前乖巧听话,说什么做什么,让她吃饭,周天醉就把手机放在一侧,看都不看。
余巧很满意,笑着说:“多吃点。”
周天醉低头吃饭,游如许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奇妙。
更奇妙的是,她不想打破。
饭后她们陪余巧坐旁边看了会电视,余巧说:“我去把衣服洗了,明早要穿吧。”
游如许忙起身:“我自己来。”
她说着进卫生间里,到底是有她们内衣,余巧也没勉强,只说:“洗衣液在下面第二个柜子里。”
游如许点头,见周天醉也挤了进来,她说:“你出去陪你妈。”
周天醉说:“你帮我洗?”
其实她们一般都是各洗各的多,因为都是洗完澡顺手放专洗内衣小洗衣机里,当然也有一起洗过,游如许说:“嗯,放这吧。”
周天醉转头看客厅,她妈妈正在看电视,今天那些事,她妈没再提,她也不会问,回来之后余巧一直忙着,总得给她一点思考的时间。
她低头,接过旁边一侧的外衣,放在洗衣机里,倒洗衣液,设置好时间,洗衣机嗡嗡嗡响起,开始放水,周天醉蹲下身体,看游如许正在揉内衣,浅粉色的,她双手泡在洗衣液里,更显肌肤白皙。
游如许抬头:“你不出去吗?”
周天醉说:“不用。”
游如许只是揉了两下放另一个盆里,准备用清水过一遍,周天醉看那件内衣,又看向游如许,突然问:“小不小?”
游如许抬眼:“什么?”
周天醉问:“我问你,小不小。”
说着眼神示意内衣。
游如许突然想到她在房间里说的。
我小不小你不知道。
她脸无端添了红晕,平心而论,周天醉的尺码不小,依照她偏瘦的身材,其实已经很凸出了,可这么明晃晃的问出来,游如许还是很难回答,周天醉一双眼看着她,瞳孔漆黑,显得目光深邃,似乎等不到答案不罢休。
游如许没辙,目光从她脸上挪到周天醉胸前,她说:“不小。”
周天醉扯了嘴角,说:“游老师在想什么?我是问你,我给你的内衣小不小。”
游如许一愣,会错意的尴尬比穿小内衣还让人窒息。
她抿唇,抬头瞪周天醉一眼。
周天醉却冲她笑,唇角微扬弧度,眼尾往上挑,五官因为这个浅笑生动起来,游如许对上她这样的神色,没来由的心尖一乱。
她低头继续洗衣服。
发丝遮住侧脸。
遮住那些绯红。
作者有话说:
三更结束。
三十个红包么么哒。
看完记得留评鸭【龟龟眼】
第24章 谢你
游如许不是第一次躺在周天醉的床上, 但是第一次躺在她家的床上,周天醉的房间有很浓厚的时间流逝痕迹,很多东西都老旧的, 红木的书桌, 一人半高的书架,书架上还有一些泛白的书, 贴在墙上的奖状,看得出来,以前周天醉成绩不错, 还有米白色的墙纸,从细微的小摆件也能看出周天醉最开始的生活条件, 应该是很好的。
听说这个房子很早以前就买下了, 她妈妈后来带她搬家也没卖,周天醉回津度工作, 原是想另外买房,余巧始终没同意, 最后余巧又搬回来了。
这里的邻居还是从前的, 但和从前也有些不同,毕竟二十来年过去了,很多人走了, 搬家了,余巧搬回来前两个月, 周天醉一下班就回来,生怕余巧再有意外, 没想她挺好的, 偶尔和小区里的同伴出去跳跳舞, 锻炼锻炼身体, 状态不错,偶尔也会和她说:“你爸知道你当医生,肯定很意外。”
是啊。
周天醉一开始就学的美术。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画画,那时候补习班还不流行,但她爸给她报了两个美术绘画班,她是最小的,但也是最认真的,比她大了十来岁的孩子课间跑跳,只有她安静的坐在画板前。
老师说:“这孩子这有定性,以后说不定是大画家哩。”
那时候都爱说笑。
她也真的往这个梦想憧憬过。
只是后来,世事无常。
周天醉站在门口,看游如许盯着窗外,她顺势看出去,窗外雨还在下,橙色警报发了两轮消息,这两年雨水多,到处都有水灾的新闻,她走到床边坐下,听到游如许问:“阿姨睡着了?”
余巧很早以前精神不太好,受很大的刺激,精神失常,后来搬出去后慢慢调理好了,好多年了,没复发过,今天倒是意外。
也不算意外。
她爸爸走的那天,也是下大雨,和今天一样的雨。
周天醉说:“嗯,睡了。”
她睡前还问:“我是不是去和小许解释一下?”
“妈。”她说:“你做什么需要解释的事情吗?”
“我……”余巧看着她,突然说:“我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今天没怎么。”她说:“妈,你很好,别担心。”
余巧问:“真的吗?”
“当然。”她说:“我是医生,你不信我?”
余巧笑:“我信你。”
小声说:“我女儿的话,我都信。”
她心口疼,但还是对余巧笑着说:“睡吧。”
余巧安心躺下,她在房间里坐了大半个小时,听余巧平稳呼吸声才离开,以为游如许已经睡觉了,没想还坐在窗前。
周天醉坐在床边,工作原因,她不经常回来,余巧说:“没事啊,反正离的也不远,妈想你了就去看你。”
但其实余巧也很少过去,因为她是和人合租。
余巧不止一次的问过:“小许工资高不高啊?听说电视台的工资都蛮高的。”
她好笑:“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妈就是好奇。”余巧说:“她不准备买房子的吗?”
周天醉没问过。
余巧又说:“不过她家也不在津度,没准以后还要回去,不买房也正常。”
回去吗?
周天醉看游如许,房间灯悬在她肩头,肩膀偏薄,但骨形好看,游如许天生的衣服架子,周天醉记得同事不止一次的夸她骨架漂亮,对医生而言,夸骨架好看,已经是近乎苛刻的完美标准了。
她否认不了,游如许确实处处完美。
周天醉问:“不睡?”
游如许回神,侧过头看周天醉,头顶的光混合窗外的水光,投在她侧脸上,有种隐性的,流动的晦涩美感,一半呈于表面,一半没入水中,那种水下极致的冷淡冰凉,撞击水面后的支离破碎,窗户映出的光影斑驳,凝在她身上,任何细微小动作,都让人惊心动魄。
周天醉起身,三两步走到游如许面前,手背擦过她侧脸,指尖温暖,似戳破那些交叠幻影,游如许呼吸一顿:“你……”
周天醉低头,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衣服。
她说:“是有点小了。”
游如许不舒服的动了身体,衣服小,有点勒,但她没说话。
周天醉往旁边退半步,拉上窗帘,房间里顿时少了一些光影,游如许看周天醉,见她薄唇动了动:“穿着是不是不舒服?”
游如许没说话。
周天醉气笑:“没长嘴吗?”
游如许抿唇。
周天醉又问:“还是你喜欢?”
游如许动了动身体,声音绷着:“不喜欢。”
周天醉笑。
游如许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周天醉关了房间灯,开床头小灯,示意床边位置:“过来。”
她走过去,刚准备坐下就被周天醉拽住手腕,整个人往前倾,周天醉很适时抱着她。
周天醉问:“不喜欢也不会说?”
游如许下意识咬唇。
咬住的却是周天醉手指。
周天醉似乎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突然笑起来,游如许也不知哪来的气,直接推开她,站起身,周天醉微仰头,目光在暖色灯光下,深邃,看不真切,游如许走到另一边床铺坐下,脱外套掀开被子上床,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