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子枪掉落在地,赵江呼吸困难,眼看就要活生生被掐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阮秋来不及思考,试图上前阻止:“袭渊!”
听到他的声音,袭渊果真被吸引了注意。
他将手中的赵江扔进废墟堆,转身朝着阮秋的方向。
当对上袭渊的视线,阮秋心里猛然一沉。
袭渊现在看起来很陌生,见到阮秋时情绪没有一丝波动,眼底充斥着嗜血与阴霾。
那更像是在打量猎物的眼神,想要将对方撕碎、折断。
这样的袭渊让阮秋心生惧意,他后退了几步,想离他远一点。
赵江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落的离子枪,却发现能量已经耗尽。
“快走!”他对着阮秋焦急喊道,想借此让袭渊再将目标转移到他身上。
然而袭渊置若罔闻,缓慢朝阮秋逼近。
阮秋继续后退,趁着袭渊似乎在迟疑和犹豫的空档,转身逃向侧方的石墙废墟。
但还没等他跑出几步,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他,将他用力扯进怀里。
浓重的血腥味与发烫的吐息近在咫尺,阮秋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出声:“……哥哥?”
他身后抵着石墙,袭渊高大的身躯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他眼底的嗜血稍有消退,低头轻轻嗅着阮秋的颈侧与脸颊,像在确认他身上的气息。
后方再次传来赵江的动静,袭渊脸色瞬间沉下来,表情极为不耐。
阮秋生怕他再去攻击赵江,拉着他的衣袖又喊了一声:“哥哥。”
袭渊没有伤害他,这是好事,证明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赵江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担心阮秋,想过来确认情况。
这时,袭渊突然将阮秋拦腰抱起,绕过废墟带着他迅速离开。
微暗的夜色下,袭渊一路去往越发偏僻隐蔽的方向,直到停在某个废弃已久的房屋前。
房屋损坏得只剩墙壁,顶棚不翼而飞,袭渊抱着阮秋,将他轻手轻脚放在最里面的角落。
阮秋环顾四周,不安道:“哥哥,这是哪里?”
袭渊一言不发,安静注视着阮秋。
他身上的血迹大部分快干了,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脸上也沾了一些。
夜间的风越来越大,袭渊干脆又将阮秋重新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阮秋不明白他的意图,和他说话也不回应。
他隐隐感觉,袭渊好像……像要把他藏起来一样。
可是附近都太空旷,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先前他那些可怕的模样也消失了,却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仿佛只是从失控的野兽,变成了温顺的野兽。
“哥哥,你受伤了吗?”
阮秋继续和袭渊说话,用自己的袖子一点一点擦去他脸上的血。
机械盒没有出现,阮秋想检查一下袭渊身上哪里有伤。
他伸出手轻轻摸索,袭渊却明显不太愿意,抓住阮秋的手不让他再碰。
阮秋只好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袭渊依旧不回答,也不松开阮秋,顺势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这简直像是个求抚摸的动作,阮秋呆滞片刻,见他无动于衷,袭渊甚至偏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虽然可能不太合时宜,但阮秋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他的心情难以言说,又有些心疼。
阮秋摸了摸袭渊的侧脸,主动往他怀里靠。
渐渐的,阮秋困意涌上来,加上袭渊体温偏高,在他怀里十分温暖。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又猛然惊醒。
四周的光线依然较暗,应该还没有天亮。
袭渊还是紧紧抱着阮秋的姿势,阮秋一动,他也缓缓睁开眼。
阮秋喊他:“哥哥?”
这一次,袭渊终于有了回应,低低地“嗯”了声。
他此刻才真正从失控的状态中脱离,只是头痛依然在。
袭渊眉间紧蹙,压下烦躁与不适,看向怀里的阮秋:“你……”
精神力失控后发生的一切,他大概都记得,唯独是怎么和阮秋来的这里有些模糊不清。
但他知道,阮秋一定会害怕。
“哥哥,”阮秋说话的语气果然小心翼翼,神色间带着些胆怯与担忧,“你……好些了吗?”
袭渊答非所问:“你有没有受伤?”
阮秋摇头:“没有。”
袭渊垂眸看过来,拉开阮秋右手衣袖,白皙的手背上赫然有一道被划伤的红痕。
阮秋赶紧道:“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在爆炸来临时,他一直都被袭渊保护地很好。
之后袭渊找到他,将他带到这里,也不曾伤害他。
阮秋用袖子重新遮住手背,问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袭渊抱紧阮秋,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侧,从太阳穴传来的痛感逐渐得到缓解。
他应道:“好。”
—
见到袭渊与阮秋一同回来,齐礼又惊又喜,心情十分复杂。
他既不想被袭渊牵连,又不希望他真的出事,毕竟袭渊还欠着他一大笔钱,不知什么时候能还上。
所以危险来临的时候,他第一个跑了,现在袭渊回来,也赶紧迎他进屋。
至于袭渊的失控,齐礼没有亲眼目睹,既然阮秋都平安无事地跟在他身上,那多半是已经恢复了。
赵江也在院子里,他则更加警惕和恐惧一些,不敢接近袭渊。
好在因为阮秋,他只受了些轻伤,那时袭渊将阮秋带走不知去向,他便一个人回来了。
阮秋衣服上的血迹全部来自袭渊,而三人中,竟是袭渊的伤最重。
齐礼忙前忙后,备好热水,送上止血药和干净的衣物。
止血药阮秋也用了,在手背涂上薄薄一层,不仅止痛,还是防水的。
等他从浴间出来,袭渊也已清洗过身上的血迹与污渍。
他裸着上身,坐在沙发上,机械盒正熟练地给他缠绷带。
阮秋走近,看见他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口,最严重的应该是左肩的一处,还在往外渗着血。
发现绷带被染透,机械盒拆掉绷带,又重新涂了一遍止血药。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阮秋眼睫微颤,连呼吸也放轻了不少。
而这一次,他才终于看清袭渊身上所有的旧伤,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机械盒忙完,扭头看见阮秋手上的伤,非要给他也缠上绷带。
阮秋没有拒绝,坐在沙发旁的椅子上,安静伸出手。
或许是阮秋看起来比较瘦弱,机械盒对待他尤其小心,绷带也缠得很厚。
缠好后,它十分满意,机械手臂在绷带上轻轻蹭了蹭,转身回到袭渊身边。
袭渊已换好衣服,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阮秋身上。
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衬得他眼底情绪更加晦暗不明。
阮秋主动喊他:“哥哥。”
袭渊朝他伸手,阮秋犹豫片刻,从椅子上起身坐到他身边。
他缠了绷带的右手被袭渊牵住,袭渊凑近一些,低声问道:“害怕吗?”
阮秋沉默着点头,袭渊又问:“怕我?”
阮秋却说:“不怕。”
但他的神色难掩担忧:“哥哥,今晚的那些人是谁?”
袭渊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是星盗。”
“星盗?”阮秋顿时紧张,下意识地往袭渊身边靠:“他们是坏人?”
他以前好像在哪听过这个词,大概知道意思。
袭渊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忍不住一把抱紧阮秋,不顾他轻微的挣扎。
“是坏人,”他说道:“别怕。”
—
寒露节才刚过去不到半天,气温已有下降的征兆。
袭渊的怀里很暖和,阮秋靠在他身前,原本不安的情绪逐渐消失,困意也再次涌上来。
他很快睡着了,缠着绷带的手紧紧攥着袭渊的一截衣袖。
“滴滴滴——”
几声轻微的动静响起,袭渊睁开眼。
他打开通讯器,蓝色的半透明屏幕投射出来。
[!!!]
[老大,你看到悬赏令了吗?]
[你在哪里,需要安排点人过去接应吗?]
阮秋还在熟睡中,袭渊轻柔抚摸着他的发丝,一边回复。
[洛伦水星。]
第11章
通讯的讯号不太好,一条简短的信息,足足花了十分钟才发送成功。
袭渊关掉通讯器,怀里的阮秋轻轻动了动,似乎睡得不怎么安稳。
双人沙发空间有限,袭渊打算将他带去床上。
他正要站起身,想起上一次这么做了之后,阮秋好像不高兴。
就在袭渊迟疑时,阮秋醒了。
他还未完全清醒,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迷茫困倦的双眼望向袭渊。
袭渊伸手抱他,指腹轻柔抹掉他眼尾沁出的泪光:“一起睡?”
阮秋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什么?”
袭渊又耐心重复了一遍:“和我一起,睡觉。”
他极少做这种事,以往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向来都只有他占绝对的主导。
距离他上一次征求别人的意愿,已经久远到记不清了。
阮秋这回听清了,他视线躲闪着:“我……自己睡吧。”
连赵江都以为他们是恋人,可他们并不是。
而且今晚,他是怕碰到袭渊的伤口,被抱着的时候才没怎么挣扎,后来还不小心在他怀里睡着了。
所以阮秋拒绝,不愿意和他一起睡。
听到他的回答,袭渊的表情细微变化,沉着眼眸。
他现在后悔了,就应该直接带阮秋去他的床上,不愿意也得去。
袭渊盯着阮秋看了两秒,突然倾身靠近,将他压在沙发上。
阮秋挣扎不过,袭渊力气太大,简直像一尊拥有体温的雕塑,捏住他的手腕他就没了力气,像逗猫一样禁锢着他。
“袭渊!”他有些恼了,又羞又气地喊袭渊的名字,推他的下巴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袭渊勾起唇角,按住阮秋的后腰,抱着他从沙发上起来。
阮秋此时已经几乎放弃抵抗,想着要不要再争取一下,把自己的被子从小床带过去……
然而袭渊转身走向隔间,将他放到了小床上。
阮秋顿时安静,坐在床边抬起头,一双琉璃般的浅瞳望向他。
袭渊屈腿蹲下来,摸着阮秋耳边的发丝:“睡吧。”
他的精神力还不稳定,也许这几天还会头痛失控,阮秋其实更应该离他远一点。
随后袭渊站起身,徒手将隔间的铁质挡板拆掉。
没了挡板,阮秋便会一直在他的视线内。
走廊外,从袭渊房间里传出的声响惊动了赵江,他神经紧绷,等了许久不见再有异样,才稍稍放松。
此刻已是凌晨,窗外的光线微亮,平日里笼罩的红光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白雾,像云一样漂浮在高空。
赵江一晚上没睡,在外面守了很久,确认一切如常才回了房间。
齐礼也没睡,随口问了一句情况,得知袭渊不再失控,似乎真的恢复了。
他疑惑道:“外面把他传得那么可怕,我怎么觉得……也还好?”
赵江回想起被袭渊杀掉的那伙人的惨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昨晚他几乎是死里逃生,袭渊追上他和阮秋的时候,是当真想要杀了他,并且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如果不是阮秋……
也只有阮秋,对袭渊而言是不一样的。
赵江默默掀开被子躺好,心中对袭渊和阮秋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认知。
——阮秋,是袭渊的人形抑制剂。
—
洛伦水星的秩序向来松散,星球管理所只在每年的人口排查时出现。
节日当天的混乱,有居民向管理所通报,但管理所也只是安排几只机械兵前来收拾残局,将地上的尸体带走销毁。
极夜即将到来,骤降的气温也会影响机械兵的能源,它们需要休眠。
活动场地内的各种杂物被陆陆续续收走,天气变冷,外出的人越来越少。
下午时分,一个居民在废墟堆中游荡,不断搜寻可以卖钱的合金。
他动作熟练,从角落翻出一大块铁硅,激动地用袖子擦了擦。
这时,一支极细的针管从远处飞来,准确刺入他颈侧的血管。
针管带毒素,在瞬息之间发作,居民的精神力与体能太低,当即毫无反抗地倒下。
一个联盟军从废墟后方出来,将地上的居民移至角落,脱下衣服和鞋子换到自己身上,并使用手中的识别仪扫描他的面部特征。
识别仪扫描完毕,数据被上传至一旁的小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