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游戏——云上飞鱼

作者:云上飞鱼  录入:04-21

  他看看夏安远,看看纪驰,视线又向下扫,像被眼前的人或其他什么震惊到,张着嘴半天也没再往下说。
  “看够了吗?”纪驰挡住夏安远,慢条斯理地把东西塞回去。
  “看够了,还不他妈的滚蛋。”
 
 
第57章 “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这下该轮到夏安远惊讶了。
  他看看柯文,又看看纪驰,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个什么表情。
  老天爷呀,“他妈的”这三个字,竟然会从纪驰的嘴巴里蹦出来,他没听错吧?
  再细细回味纪驰刚才那句话,他甚至还从里面咂摸出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说脏话的纪驰比大熊猫都稀罕,夏安远从这一点入手分析,得出来一个纪驰对这被迫中断的半场性事挺满意的结论。
  很好,至少他这个小情在这方面还是能拿及格分的。
  柯文到底是在娱乐圈里混的,神经没粗到撞上这种情况还杵着不肯走的地步,他也没多嘴,反应过来之后连连道歉,欠着身就退出去了,把门带得死死的。
  被这么一打岔,夏安远猜想纪驰肯定是没兴致了。他没再继续,洗干净手,帮纪驰把西装上轻微的褶皱抚平:“纪总,咱们先去换件衣裳吗?”
  纪驰拧灭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换衣服干什么?”
  “顶着这个,您不方便。”夏安远指了指纪驰的领口:“不回去么?柯文先生他们肯定都等着您。”
  ”我瞧着挺方便的。“纪驰嘴角那丝笑意淡下来了:“柯文……你把他名字记得挺好。”
  “付先生介绍说他是位明星,在娱乐圈里发展得挺好的,还说他以前……”夏安远大拇指在嘴角边按了下,话顿了顿,“以前跟着您。”
  夏安远发誓,他开口的时候绝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心思,但这话刚落地,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想要亡羊补牢地添上两句,纪驰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像是坐实了他的争风吃醋。
  “你以前也跟着我。”纪驰倒没有问出夏安远想象中调侃是不是自己“吃醋”“嫉妒”的话,他只是平淡地陈述,“算起来,你是第一个。”
  “嗯。”夏安远点点头,态度很诚恳地挤出一个笑,“现在也跟着您呢。”
  纪驰突然伸手,去摸自己锁骨上面的吻痕,这样摸定然是摸不准具体位置的,夏安远抬起手,食指在那枚陈色上碰了碰:“纪总,在这。”
  像在钓鱼,纪驰在夏安远手指要离开前忽然抓住它,沉声:“你不高兴。”
  夏安远移开放在纪驰锁骨上的目光,看着纪驰身后的镜子,他对着那里面一脸沉默的自己撒谎:“我没有。”
  “你不高兴。”纪驰重复,对此有种奇怪的执着,他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夏安远摇摇头,撒这种谎他在纪驰面前绝不会脸红:“纪总,我没有不高兴,问出这种问题,是您在不高兴。”
  “知道么夏安远,”纪驰不费力气地戳穿他,声音低沉、缓慢,“你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在我面前撒谎的时候,你从来不敢看我的眼睛。”
  夏安远倏然看向他,看的正是他的眼睛,像一潭幽黑的古井。
  像别有深意。
  “纪总对别人的身心健康也这么关心体贴么,”夏安远反应很快,把纪驰这句话所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话题迅速盖过去,“我只不过是个情人而已,高兴怎么样,不高兴又怎么样?”
  纪驰手指往上挪,捏着夏安远的指尖总结:“所以,你是因为‘别人’不高兴。”
  夏安远把手从他手中轻轻抽了出来,低着头,视线转了一圈,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到纪驰身上,看他昂贵的皮带,轻笑了声:“纪总,这样有意思么。”
  纪驰看了他半晌,也笑了下:“承认自己不好受,有那么难么。”
  他靠近夏安远,低下头,慢悠悠地沿着夏安远的颊边轻嗅,用呼气将他浅淡的酒味冲散。最终他停在夏安远耳侧,齿尖一点点噙夏安远冰凉的耳垂,“我就敢承认,夏安远,无论你是我的爱人、情人,还是你口中所说的陌生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知道你跟别人睡觉,我都会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夏安远感觉自己的耳朵热起来了,纪驰的呼吸太痒太烫,轻飘飘地钻进耳道,让他有种在阳光下赤身裸体的错觉,他往后退了一步,离这危险的温度远一些。
  说不清什么情绪上头,反击、试探还是确认,或许是这灼热烧得他头脑都不清楚了,夏安远不愿意把阵势输掉,他手指捏住裤缝,忽然一笑:“没想到我在纪总这里,竟然有这么重的分量,这是什么桥段,霸道总裁爱上我吗?”
  “你会这样想,我倒是觉得挺惊讶。”纪驰看向他,似笑非笑,“都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你应该知道,男人对自己睡过的人都会产生独占欲,动物天性如此,更何况你是第一个,有分量是正常的,我不怕承认,夏安远,你敢承认么,看到柯文,你不高兴。”
  只是男人对曾经枕边人本能的占有欲,无关半点情爱,夏安远明白纪驰表达的意思。
  他舌尖在牙侧舔了舔,太阳穴昏昏地发胀。
  夏安远能感受到纪驰落在自己身上、几要侵占每一寸的视线,那视线如有实质,像山势,他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想了想,还是抬眸迎上去。
  但他不肯透露自己的怯懦,他似乎外强中干地握着方向盘,对视像两车在狭路相遇,谁先放松警惕,谁就要被狠狠撞下去。
  “不愧是当老总的,”夏安远这口气喘得晦涩,他玩笑着,“您这三两句话轻轻松松就把我给架起来了,要是说我没有不高兴,不就等于说您在我心里没有分量么,我哪敢再这么说。”
  夏安远盯住纪驰,他能清晰地看到纪驰眼睛里面自己的倒影,那影子穿了身虚假的皮,漂亮得让夏安远要自惭形秽。
  “不高兴算不上,但我承认,我……”他把无奈混着口水吞下肚,嘴唇一抿再抿,还是把话说出口,“我有些不好受。”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夏安远的眼眶突然泛起一阵酸麻,鼻尖也酸,他用力撑着眼皮,不让视线变模糊。纪驰深深看着他,目光一错不错,那里面有山一样的压迫感。
  夏安远吸了口气,继续说:“纪总,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分开这么多年,什么事情发生都有可能,我们彼此应该都有这个心理准备。谈恋爱也好,一夜情也好……包养明星也好,这些都是您的自由。当初的确是我做了错事,就算男人的独占欲再强,我总不可能指望您为我守身如玉,这事儿不讲道理,您说对不对。”
  “我承认我有那么点不好受,这种事情换谁能好受呢,把这话说出口不难,难的是,说出口之后,这烂摊子怎么收拾,”夏安远撑起一个笑,他很无奈地摇头,“纪总,没人会像您这样,非要对人这样的心态刨根究底,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好了,我现在承认了,我就是心里头不太自在,但我并没有吃醋,也没有不高兴,我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必要,您明白吗?您说您敢承认您不高兴,可我现在并没有跟别人睡觉,难不成为了八年前那件事,您一直不高兴到现在么?”
  纪驰看着夏安远,没有作答,像只眼含审视的野兽,暂时顺下皮毛,却仍虎视眈眈。
  夏安远自然没有指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回答,他把纪驰衣裳另一边的褶皱抚平,叹了口气,笑道:“纪总,您有没有觉得咱们自从再见面以后,我这苦口婆心的次数也太频繁了点,再多来几次,我都能去搞辩论了。这些答案说出来,演的也烦了,看的也烦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原本就没什么文化,多说两句都得露怯,每回回答您这种问题就跟做题似的,难啊,我害怕。”
  “既然害怕,你嘴还这么硬,”纪驰沉声,抓住他要离开的手腕,“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怕。”
  夏安远顿住了动作,他半垂着眼,睫毛的阴翳因此在他眼下皮肤上拉长,翕动着,像被风抖过的蝶翼。
  空气越来越静,他抬眸,眼尾有不甚明显的红色,水光从中一闪而过,脆弱也一闪而过。
  “行,”他说,“我是不高兴。”
  夏安远定定地看纪驰:“看见柯文,我不高兴。纪总,然后呢?”
  纪驰沉静地看着他,握住夏安远的手力气很大,掌心的热度通过皮肤,由经血液,回流到心脏,烫得夏安远浑身都紧绷起来。
  下一秒,纪驰竟然露出笑,那笑里有好些满意的神色。他看夏安远的目光没有移开,黑沉沉的,像盯囊中之物,像锁链和窖井的颜色,边看着,边捏住夏安远的食指往嘴边送,碾咬他指尖,用了点劲,又不至于让夏安远太疼。
  这个动作亲昵、暧昧,但又有跟纪驰浑身上下都不符的神经质。酥麻由指尖而起,过电般卷至全身,夏安远抖了抖,腾然生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纪驰要吃掉他了,要吃掉他,要从手指开始,将他拆吃入腹。
  可夏安远不躲开,他甚至自己心里有隐约的期待,吃掉吧,吃掉吧,让规则和秩序剥去包装,让他死在人人平等的食欲下,让血肉融成血肉,让他成为纪驰的皮肤,骨骼,毛发。
  夏安远不怕痛,如果可以,他愿意让纪驰把自己全部吃掉。
  “那就好,”然而纪驰只是浅尝,好半晌,他放过夏安远,捏着他被他咬过的指尖,悠悠然地玩,“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夏安远一怔,整个人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那只又痒又疼的指尖没回笼,他迟钝地想,但压根没想明白,纪驰兜这么大一个圈子,难道就为了让自己承认这件事?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幼稚,像小孩子想出来对付人的招数,折腾得对方越不如意,他就笑得越快活。
  夏安远没招架住他这招,半天也转不过弯来。
  “咚咚——”
  门被人敲响,紧跟着有人在外面大咧咧地嚷:“驰哥,驰哥你在你里面吗?”
  夏安远无奈,这是今晚来这的第四个人了吧,怎么现在洗手间成会客室了吗。

  他认出来这声音,是许繁星,许大少爷敲门敲得实在太粗暴了。
  洗手间的门不能从外面锁,许繁星一贯没规矩,这个时候敲门应该也是意在给可能正在做什么的他俩腾出收拾的时间。
  果然,许繁星的耐心支持不住他等到纪驰回答。门就要被推开,夏安远往前两步,正要出声,一股结实的力量揽住他的腰,紧跟着往回一收——他被人捞进了怀里。
 
 
第58章 “我屋里人。”
  许繁星已经打开了门,见到的正是这幅画面。
  几乎是立刻注意到纪驰领口上的异状,许繁星眉头皱起来。是高门子弟修养使然,也是纪驰脾性使然,除了记忆中纪驰仅有的那一次失态,长这么大,他从没见纪驰如此衣冠不整的模样。
  许繁星看到了那枚醒目的吻痕,眉头皱得越紧,纪驰向来节欲自持,不应该这样在外顶着痕迹衣衫不整,更不应该跟个不三不四的家伙,搂抱在酒店的洗手间。
  不用想也知道是这家伙的原因,扫把星似的,他一回来,纪驰哪儿哪儿都一反常态。
  念及此处,许繁星狠狠剜了夏安远一眼。
  “驰哥,你在这干什么呢,大家伙全、等、着、你。”他气不过,言语难免愤愤。
  “在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夏安远腰细得很有韧劲,纪驰手掌隔着夏安远被短外套露出来的打底,握着它,不经意加了力气,他玩笑低语,说给许繁星听,又像说给夏安远听,“在偷情啊。”
  没想到纪驰会这样回答,许繁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仿佛眼前的这个纪驰被旁人占了躯壳。
  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藏不住情绪,喘了两大口气,突然指着夏安远,脱口就骂:“驰哥!这狗东西哪是什么好玩意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啊?!怎么同样的坑还往里头跳两次?!再说了,楼上全是房间,再不济去开间房也好啊,什么家伙才会把人往厕所里头带?啊?这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圈子里的,我他妈打开门都以为撞鬼呢,你让别人怎么想,这算怎么回事?!”
  看来这副模样的纪驰给许繁星打击不小,想来也是,换成是自己,见到自己一贯矜贵禁欲高高在上的好兄弟跟讨厌的人在公共洗手间做这些勾当,肯定也会觉得他被人拉下神坛了,轻挑了,沦丧了,堕落了。
  任夏安远厚脸皮的功力再高,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他也不可能不觉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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