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玉:“什么意思。”
斯岚:“你也说他家不是好惹的。为了一个小小的助理,得罪任家的人,值得吗。”
裴嘉玉愣了一愣:“那也不是你该考虑的事,管好你自己。”
斯岚终于把嘴闭上了。
裴嘉玉平时虽然无法无天的,但总体来说还是懂事会看眼色的,被爸妈带出去见人、出息出席宴会、结交商贾权贵,说话做事也都彬彬有礼,拿得出手。
如今却是破天荒地发了疯,相当于直接和任云亭撕破了脸。
事情都这样了,说裴嘉玉一点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拜托,那可是京城任家……
他老爹都结交不上的名门望族……
之前老爹得知他居然结识了任云亭,还挺宽慰的,连连感叹儿子长大懂事了,学会左右逢源、广结善缘、帮家里分忧了。
裴嘉玉也没好意思说真实理由。
如今闹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没办法回头了。
想到这儿,裴嘉玉隐隐头皮发麻。
但在斯岚面前,他仍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拍着桌子放狠话:“他任云亭以为他是什么东西,要我的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话说急了,岔了气,猛咳两声,气势不免下去大半。
斯岚叹了口气:“慢慢说,别急。”
裴嘉玉逼问:“你什么意思,你还想和他藕断丝连?”
斯岚出奇地温和:“我没有那么说,你消消气。”
裴嘉玉一肚子火憋着发不出来,哪里还能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前后矛盾”“无从自洽”“胡言乱语”。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任云亭的舔狗”模样,如今任云亭只不过问他要了个佣人,他就方寸大乱,心急如焚。
更何况,之前明明是他一直在拼命把斯岚往外推。
斯岚真要走了,他应该高兴还来不及。
旁观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蒙在鼓里的——只剩下当事人而已。
——
几天后,任云亭让人来下了正式通牒。
那是一个带着露水的清晨,文叔坐着任家的黑色豪车前来,要把任云亭写的一封信带给他。
裴嘉玉怀疑其中有诈,不肯开门。
文叔大概知道些内情,也没有纠缠,把信放在门口就走了。
任家的豪车离开后,裴嘉玉才不情不愿地去把信取来了。
信里倒是没什么太多的话,只有简短的三行法条:
“第二百三十八条【非法拘禁罪】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
裴嘉玉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变成了阴沉无比的锅底色。
斯岚凑过来看了一眼,评价道:“啊,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仿佛在说什么和自己无关的事。
“闭上你的嘴,”裴嘉玉道,“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联系任云亭,你就死定了。”
裴嘉玉其实还挺郁闷的。
与他的如临大敌比起来,斯岚表现得那叫一个闲适安逸,优哉游哉。
他让斯岚上交手机,斯岚就乖乖把手机平板都交给他。
出去取外卖的时候,他怕斯岚趁机跑了,三令五申警告他不准有别的念头,斯岚就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看电视或者睡觉,听到他回来了,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甚至洗澡之前,斯岚也十分主动地问他:“你要不要来看着我?”
裴嘉玉莫名其妙:“看什么。”
“浴室是有窗户的,”斯岚提醒他,“你就不怕我洗澡的时候偷偷从窗户翻出去,跑去找任云亭?”
裴嘉玉:“窗户我锁起来了!”
“你忘记了吗,我会用铁丝开窗户,”斯岚道,“浴室在二楼,我真想跑,跳下去问题也不大。”
裴嘉玉:“……”
稀奇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主动交代作案手法的嫌疑人。
裴嘉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天天监视我,挺辛苦的,”斯岚诚恳地道,“我虽然不赞同你试图软禁我的做法,但你这些天夜不能寐,实在也是太辛苦了,我不忍心欺骗你。”
裴嘉玉无话可说。
斯岚拿着干净的睡衣,转身向浴室走去。
裴嘉玉瞪着他的背影,挣扎片刻,也只得跟着他走进去。
——
家里的浴室是淋浴间,一道磨砂玻璃隔开了两个人。
一个浑身赤裸,一个衣冠整齐。
裴嘉玉脸色涨红,努力地不去看淋浴间里的人,但他同时还要顾忌着不要让斯岚偷偷跑掉,不得不余光瞥着,确保人确实是老老实实待在淋浴间里。
这么一瞥……不免就看到了那高大壮硕、影影绰绰的男人肉体。
热气蒸腾,雾气迷离,也无法掩盖男人身上精壮的肌肉和蓬勃的荷尔蒙。
冰凉的磨砂玻璃似乎也被热气蒸得滚烫,逐渐融化。
男人身上的气息似乎能冲破玻璃的阻碍,席卷而来,紧紧包裹住他的四肢百骸。
……
裴嘉玉逐渐感觉到身体起了反应。
后颈越来越烫,越来越痒,并且以腺体为中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周蔓延。
身上也越来越热,大脑逐渐模糊不清,凭着本能想要被拥抱和亲吻。
怎么、怎么会这样……
明明斯岚只是个beta,明明他们也并没有近距离接触,为什么他会有种被信息素勾到的感觉。
裴嘉玉仓皇道:“我、我先出去了!”
他急急忙忙转过身,正要拧开门把手,身后却忽然传来斯岚的声音。
“我刚刚一直在奇怪,明明沐浴露是山茶花香的,为什么我会一直闻到樱花的香味,”斯岚平静道,“……裴家少爷,请问,您这是在对我发情吗?”
作者有话说:
某人:好喜欢被老婆软禁~好刺激~好喜欢~
第68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裴嘉玉艰难道:“我没有,我不是,你闻错了。”
斯岚:“那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裴嘉玉:“热气熏的。”
斯岚:“浴室里的樱花香气?”
裴嘉玉:“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斯岚:“你为什么背对着我,不敢看我?”
裴嘉玉忍无可忍:“自恋也要有个限度。”
“那这里呢,”猝不及防,颈后的腺体被粗鲁地揉了一下,“这里这么烫这么肿,也仅仅是‘巧合’?”
两人许久没有这样亲近过。
事实上,自从高三毕业那年决心分手后,裴嘉玉就一直刻意与斯岚保持着距离,不碰触,不越界,不过分亲昵。
用漫长的时间来稀释彼此之间的牵绊。
习惯了这样的远距离,两人似乎真的也变得客气疏离起来,即便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自动自觉保持着一米以上距离,仿佛在戴着面具生活。
如今,界限却突然被打破了。
裴嘉玉没有任何心理预期。
后颈被粗鲁抚摸着,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脑海中自动唤醒记忆,回想起高三那年暑假的耳鬓厮磨。
那些缱绻的,旖旎的,暧昧不清的画面……
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开始起微妙的变化。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捂着后颈,狼狈而逃。
——
裴嘉玉没问斯岚那晚的举动是什么意思,斯岚也没解释。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
但裴嘉玉仍然倔强地实施着“软禁计划”,不开门不出门,除外卖快递以外不与外界联系,简直像是末世求生。
斯岚有问过他:“你打算关着我一辈子吗。”
裴嘉玉只会用一句话堵他:“你脑子不清醒,出去了马上就会被人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任云亭一直在联系他。
电话打不通,就让文叔亲自登门;文叔也进不了门了,就让人在网上发帖子制造舆论,说Z大金融系某大学生离奇失踪,音讯全无,可能是期末挂科羞愤跳河自尽了;舆论攻势也没用,任家手眼通天,居然找到了学校辅导员,亲自来逼问。
当时已经放寒假了,裴嘉玉丝毫没在怕的。
辅导员询问,他就镇定自若地回答,在外面旅游呢,过几天就要回家了。
什么?因为期末挂科而跳河自尽?没听说啊,这哪来的谣言,太扯淡了。
辅导员又问,是不是跟班上同学一起啊,还是和哥们儿朋友?
裴嘉玉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把人堵了回去:任云亭让您来问的是吧,您就告诉他,有本事就报警抓我,不然就把嘴闭上,少多管闲事。
裴嘉玉之所以有这个底气,是因为想通了一些关键点。
虽说斯岚已经答应了要跳槽去任家,但他的人事档案、签约合同、人脉关系都还在裴家的圈子里,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切割干净,所以他们是万万不敢真的和他撕破脸的。
真的撕破脸,裴嘉玉扣着人不让走,任云亭也没有任何办法。
斯岚在圈子里也会落下一个“白眼狼”的名声。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斯岚虽然想走,但也一直表现得十分温和。
而任云亭虽然一直嘴上威胁得厉害,动不动叫嚣报警找律师之类的,但看一个人的真实想法,要看他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
事实就是,任云亭到现在还没有报警,法院也没有向他发来任何传票。
没做,一定是因为有所顾忌。
想通了这一点,裴嘉玉就平静多了。
大概一个星期后,任云亭见他油盐不进,电话不接,直接把事情捅到了裴父那里。
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裴嘉玉正弯着腰,从汤碗往外挑香菜。
中午外卖订了牛肉汤,斯岚这两天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变得有些娇气起来,一会儿嫌豆腐羹太稠,一会儿不肯吃香菜,一会儿又嫌米饭夹生,一口都不肯吃。
要换了其他人,裴嘉玉肯定懒得伺候,爱吃吃不吃滚。
但今时不同往日,裴嘉玉生怕他因为菜难吃就偷偷跑了,于是竟然收敛了脾气,大中午的在厨房拿个筷子,小心翼翼把汤里的香菜都挑出来。
斯岚语气淡淡的:“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裴嘉玉嘴硬:“我本来也不爱吃香菜,顺手的事。”
香菜才挑到一半,手机铃声响了。
裴嘉玉左手接电话,右手还在继续挑香菜,就听到手机那头炸开了。
裴父厉声问道:“裴嘉玉,你真的把斯岚关起来了?!”
裴嘉玉立刻反应过来了:“任云亭找你们了?”
手机那头一阵嘈杂,似乎是裴母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声音比裴父更加严厉:“简直是胡闹!”
听到母亲的声音,裴嘉玉一下子怂了。
他小声辩解道:“我没有把斯岚关起来,是任云亭要来撬墙角,让斯岚去他们公司工作,我气不过,就想跟斯岚在家好好聊几天。”
裴母将信将疑:“他要挖走斯岚?”
裴嘉玉添油加醋:“妈我跟您说,那个姓任的小子就没安好心,之前装得跟我哥俩好似的,其实真实目的就是要把斯岚挖走,窃取咱家的商业机密。”
“您看他之前是不是特殷勤,我跟您说,那都不能信,无商不奸,这些权贵子弟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这不,这就露马脚了。”
……
斯岚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倒是没有戳穿。
裴母听了裴嘉玉的解释,不太相信,裴嘉玉就把手机塞到斯岚手里,一个劲儿冲他使眼色,同时拧了他侧腰一下。
力道挺大,但在斯岚这种身体肌肉高度发达的人眼里,跟挠痒痒差不多。
痒痒的同时,也有些酥麻的爽意。
斯岚眼尾微敛,叹了口气,对着手机道:“阿姨,这边没出什么事,您放心。”
……
也不知斯岚身上有什么魔力,再难搞的长辈,他都能三言两语赢得对方的信任,几乎没有人会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几分钟后,终于通话完毕。
斯岚把手机还给裴嘉玉,道:“裴董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都说完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裴嘉玉撇了下嘴,把电话接起来,心想大概是又要接着挨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