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这番话后走进大厅的就是新首领怎么样?”
“……”
台下鸦雀无声,连魏尔伦都沉默了。
现在离这场会议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七八分钟了,再进来,不就迟到了吗?
还有这种会议真的有人敢迟到吗!
太宰治突然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青池涟央。
少年今天格外沉默,估摸是嗓子哑了,或者三观被刷新正在调整,袖子拉的很下,不时在扯一下。
太宰治知道他在遮什么。
他心情大好,摸了摸左眼刚换上的新绷带,轻声呼唤。
“青池。”
青池涟央抿抿唇:“嗯。”
“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欸。”
“您想怎么办?”
“那就……谁不相信,就把谁杀掉吧!真是的,我还没交接首领位置欸,竟然现在就有人敢怀疑我了。”
“是。”
这两人对话的声音通过太宰治手中的麦克风传到礼堂每个角落。
于是礼堂更安静了,除了个别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放轻了呼吸。
‘呲’
就在这时,大厅的电动门被推开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一声。
太宰治转过头,眼睛一亮。
“看来我们的幸运观众出现了!恭喜你哦,新首领。”
他欢快的跳下椅子,将脖子上的红围巾一扯,团成一团,丢下台。
围巾飞到一半,眼看到落到某个倒霉蛋的头上,不知从哪出现一条小小的黑色细线,几段缠着下坠的围巾,将它送到进门的那人身边。
“我和青池去做干部了,没意见吧。” !
竟然真的有胆大包天敢在这种场合迟到的家伙吗!
而且……说交接首领,也是真的!
有些权势的开始犯嘀咕。
低层成员则是震惊加懵逼。
所有人都朝着后面看去,然后……
有此起彼伏的因为受惊吓过度的声音响起。
身穿白色医生制服,下巴上的胡茬都没刮干净的男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对眼前万众瞩目的情景很是难以招架,看起来和中年失意的颓废大叔没什么区别,却没有任何人敢因此鄙夷他。
因为出现在门口的男人,没有任何港口黑手党不认识。
他是四年前逝世的先代首领,培养了太宰治的人,森鸥外。
“你都给我安排这么盛大的欢迎仪式了,我敢有什么意见吗?太宰君。”
他与站在台子上的太宰治对视一眼,然后环绕着大厅里所有的,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的黑手党们。站在前排的熟悉的脸,底层人员们有些陌生,有些眼熟的脸。
在看到魏尔伦,和他身边站着的一位黑色长发的青年时,他眼中闪过深深的诧异,不过很快掠过。
在这扫视的时间里,森鸥外的气势已经从颓废普通变得锋利成熟,带着压迫感。
他接过那条红色的围巾,缓步朝着台子走去。
周围的黑手党自动为他让开道路。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惊涛骇浪。
这是怎么回事!
太宰首领的阴谋吗?
还是针对敌对组织或者政府的立威?
总不能真的是先代首领假死,然后又被拽回来做首领了吧!
*
关于首领再次更替这事,中原中也是在尘埃落定足足快一周后才得到的消息。
嗯,因为他出差了。
刚回到办公室,顶着部下‘啊,您不知道吗’的疑惑目光,中原中也莫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黑着脸问:“新首领是谁?”
部下没回答,只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中原中也心道不好,换了个问法:“太宰……前首领呢?”
部下还是不说话,但是身子开始发抖,而且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中原中也背后的墙,活像见了鬼。
中原中也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去,然后——
“太宰?!”
他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错愕高了半吊,有些失声。
只见原本光秃秃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遗照。
照片里,太宰治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被黑白滤镜一遮,竟平添几分令人平静的肃穆。
中原中也说不出话,他死死盯着那副遗照,垂在身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颤动。
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
“他是怎么死的,守卫呢?”
一个声音回答他:“自杀,守卫没拦得住。”
中原中也眼眸中闪过一丝凄哀,面上却露出讽刺的神情,冷笑一声。
“也对,那家伙要是想死,谁拦得住……等等。”
他的话戛然而止,橘发少年脖子犹如生锈的机器人,转动时发出‘嘎吱’声,这次轮到他露出见鬼的表情了。
因为替他解答疑问的好心人,不是太宰治是谁?
他穿着万年不变的黑大衣,笑靥如花,绑在眼睛上的绷带不知道去哪了,罕见的露出两只眼睛。
青池涟央站在他身后,低垂着头,与平时打扮一般无二,不过多了副手套,这下是彻底只露两只眼睛。
中原中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即便是他,也难免不发出‘原来太宰治双眼完好啊’的感叹。
不对。
中原中也看了眼青池涟央戴着的手套,之所以注意到,是对方一直在摩挲手腕的位置,很显眼。
那不是他的手套吗!
中原中也有个抽屉,是专门用来放备用手套、开瓶器等杂物的。
他还特意看了眼,偷手套贼拿了东西甚至没还原现场,就那么大剌剌的将抽屉敞着。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混蛋太宰,你们刚才躲在哪。”
“窗帘后面。”太宰治抢答。
看见先代首领带着守卫,不,两位现任干部明明是从办公室正门走进来,中原干部却因为看遗像太认真而没有察觉的部下选择保持沉默。
“你逼着青池君来我办公室的窗帘后面干什么!”中原中也信了。
“等等,为什么是我逼,好吧确实是我逼的,至于干什么。”太宰治挪揄的看了眼还在摆弄手腕的青池涟央,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不情愿的向边上偏了偏:“唔……青池的手受了伤,他觉得不好看,来借个手套。”
“不问自取的借?整个黑手党就我这有手套吗。”中原中也磨牙:“你找的什么烂借口,太宰。”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太宰治老神的摇摇头:“知道我在找借口还打破砂锅问到底,自找不快?”
中原中也深呼了一口气。
他强忍着一拳把太宰治揍扁的冲动,问正事:“换首领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倒不担心首领的事情也是太宰治编瞎话,因为这家伙就算再胡闹,也不能把一个玩笑搞的全横滨皆知。因为港口黑手党更换首领这事,是他在机场地勤聊八卦的时候听见的。
“我不想当了。”太宰治一脸理所当然:“掉发熬夜还操劳,当首领不如卖废品。”
“……”中原中也握了握拳:“新首领,是谁。”
“忘了。”太宰治摊摊手:“随便挑了个预备干部,谁知道叫什么。”
房间里的杀气浓度已经浓郁到让一直没什么生气的青池涟央都抬头警惕起来了。
少年青绿的眼瞳是冰块一般的冷意,肩上凭空多出个黑色的娃娃。
中原中也:……
他有时候真想掰开青池涟央脑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被太宰治洗脑的。
这场混乱被闯入办公室的某个倒霉部下打断。
“中原干部,首领传唤……”
他看着干部浓度过高的屋子,话语一卡,然后改口。
“三位干部大人,首领传唤。”
太宰治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都传唤?”
可怜的部下被吓得哆哆嗦嗦。
“是,是,属下被派来通知中原干部,有其他人去您和青池干部的办公室了。”
太宰治一脸的大事不好,犹犹豫豫的,视线躲闪。
“我就不去了吧。”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他咬牙。
“去,怎么能不去呢,走,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好首领。”
青池涟央看了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太宰治,选择低头保持沉默。
*
“……”这是中原中也。
他木然的回头看了眼脸上踟蹰消失不见,一脸幸灾乐祸的太宰治,恨不得上去给他一锤。
看了眼被踹碎的门,又看了眼被重力崩到办公桌上的木门碎片,森鸥外声音有点发抖。
“中也君……不至于吧。”
这么久没见,就算不激动的上来拥抱,也不能想要他命吧。
中原中也一时不知道该震惊是被篡位的先代首领死而复生,还是骂太宰治。
他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最后挤出一句。
“抱歉,森……首领。”
“噗,咳。”这是憋笑到花枝乱颤的太宰治。
森鸥外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放下手中的笔,叹了口气。
“太宰君,别逗他了。”
森鸥外,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现在是现任。
所有人以为他死了。无论是意外离世也好,或者被太宰治杀死篡位也罢,总之不在世了。
但其实,他活了下来,和尾崎红叶一样隐遁世间,隐姓埋名的活着。
区别是尾崎红叶有人监视,而他因为被所有人都认为去世,自由着。
一周前,太宰治重新找到了他。
森鸥外以为他是当首领后野心扭曲了,来斩草除根的,但……
紫瞳的男人神色复杂:“事情就是这样了,中也君,太宰君请我回来继续当首领。”
“我本是不愿的,但太宰君说,如果我不回来,他就随便找个人换位置。”
中原中也恶狠狠的看向太宰治。
这家伙竟然真的想把首领位置随便给人?
“太宰,你发什么疯。”
太宰治一脸无辜,仿佛受了无妄之灾的可怜人。
“中也,你这人好奇怪,我当首领的时候你天天叫唤着要杀我,我不当你了又骂我发疯。”
中原中也:……
森鸥外无奈的笑了笑,实在爱莫能助。
说句实话,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倒不是回来当首领这事,而是目前港口黑手党这情况。
他才离开了不到一年,四季还没轮个圈,港口黑手党的规模已经翻不止两倍了。
天知道森鸥外看见产业里那个‘咒术协会’是什么心情。
虽然太宰治说那只是暂时的,森鸥外接手后,咒术协会中属于青池涟央的人就会撤离,能留下多少蛋糕是他的本事。但这也足够惊人的了。
对了,青池涟央。
森鸥外抬起头,视线越过太宰治,看向他身后的人,微微挑眉。
“这就是青池君?”
回黑手党快一个周了,他才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青池涟央。
因为他一直待在新的办公室,交接工作都是太宰治一个人来的,借口是青池不喜欢生人。
少年看着不大,比太宰治要矮一头,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包的严严实实,看着就是阴郁冰冷,很不好相处的性格。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被太宰治套牢的。
竟然心甘情愿的听他差遣。
想起回来后,尾崎红叶笑谈的两人关系,森鸥外神色愈发复杂。
青池涟央没有回答,如果不是太宰治想使个坏,他根本不会跟着上来。
没得到回答,森鸥外表情有点尴尬,太宰治无奈只好开口。
“抱歉啊,森先生,青池他怕生。”
他……怕生?
森鸥外有点迟疑,但也在来之前听尾崎红叶说过了青池涟央的性格,没再多问。
“对了,太宰君,你昨天向我提交的那份请假单……”
“你签字了对吧,森先生!你一定不会让你亲爱的部下没有蜜月旅行吧!”
太宰治率先道德绑架他。
“……”森鸥外嘴角抽了抽:“嗯,签了。”
他认命的把桌上的纸向前推了推。
“早点回来,太宰君。”
“才不要。”太宰治笑嘻嘻的拿过请假单:“掉头发的事情就由森先生来做吧,我操劳够了。”
活泼了那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