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在黑手党内只是消耗品和临时工的成员的资料,随随便便就能打探到,根本没必要特意去攻打。说句不好听的,那一整间屋子里的东西, 价值可能都不超过中原中也的一双皮鞋。
“因为少数底层人员的背叛而导致大损失的事件还少吗?”
“……”
“只要用重力无差别的把敌人碾碎,那无论是什么动机和阴谋都无所谓, 你是这么想的吧。”
“……不对吗?”
“当然不对。”
太宰治摇摇头,眼睛像是放久了的红茶杯底的茶渍,陈旧阴脏。
“中也你, 就是因为自身太强大了, 所以懒得去思考敌人阴谋, 但你要知道,有很多东西不是单纯的暴力可以挽回的,比如已经泄露的情报。”
被无数次说过懒得思考的中原中也抓抓头发,漫不经心道。
“不是有你这个指挥官在吗?”
思考啊,阴谋啊,交给聪明人就行了。
反正无论你怎么思考,也翻不出他们的棋盘,甚至还可能为他们助攻。
先代在位,和太宰治做搭档的时候,他就领悟了这个道理了。
更别提现在的太宰治是他的顶头上司,万人之上的首领,应该更不喜欢部下有自己的心思才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上层最喜欢的不是有自我主见的六边形部下,而是听话的傀儡和棋子?
想着,中原中也抬头看了眼坐在首领位置上的太宰治。
这个人和这个位置的组合,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天大的笑话,可却是事实,真够魔幻。
这一看,又正好看到站在他后面的白袍少年,对方视线空洞,注意力显然不在这场对话上。
青池涟央是被太宰治强行从内屋扯出来的,目的嘛……
防他心怀不轨?
中原中也心中觉得讽刺,太宰治这自杀狂魔,当上首领后竟然惜命起来了。
看着中原中也‘不是有你吗’的态度,太宰治瞳色暗了暗,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一瞬间消失了,但仔细去看,又能发现他的唇角其实连一微米都没移动过。
首领先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所有部下都在等我的作战计划,我累死也搞不完欸,稍微让我省点心不行吗?”
可现在组织就是完全在太宰治书写的计划下运转吧,按他说的,难道要他来做首领吗?
中原中也心里吐槽,面上假装听进去,点了点头。
太宰治继位才短短几个月,组织就焕然一新。
无论是迅速拿到近海的领海权,减免关税,还是与东京的新势力咒术协会的合作,拿下关东核心,都没有任何人能说出‘他不适合做这个首领’的话。
太宰治简直是天生为成为黑手党而存在的男人。他的血液比墨水还要黑,他脑子里的阴谋诡计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
假装没看见中原中也的敷衍,太宰治把话题重新引到资料储存室被袭击的问题上。
“任何胆敢冒犯港口黑手党的人,都必须承担港口黑手党万分残酷的报复,直到变成无法开口的尸体,这是我们一贯的规矩,所以……”
中原中也以为太宰治的下一句话是命令他彻查此事,给予敌人打击,都准备好单膝下跪接命令了,结果太宰治话题一转。
“这件事就交给青池调查吧,势必要将犯人揪出来。”
后面发呆,突然听见自己名字的青池涟央:?
腿都向后撤了一步的中原中也:?
我知道你喜欢搞出其不意,但是你先别搞。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的想到,太宰治硬要把青池涟央从内屋拖出来大概不是为了防他刺杀,而是早想让他负责这件事情。
所以为什么不早说?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青池涟央刚才在全程走神吧。
太宰治转动椅子,好整以暇的看着懵了的青池涟央。
“青池,你觉得呢?”
青池涟央沉默了几秒,他看了眼一脸无语的中原中也,缓慢开口。
“调查什么?”
太宰治睁大眼睛:“所以你刚刚一点都没听吗?”
“……没有。”
青池涟央摇摇头,话语迟疑是因为还没反应过来,而非惶恐。
他听什么?
中原中也没忍住,嗤的笑出声。
他自知如此不对,于是手握成拳,抵在唇间假装刚才是被呛到,咳嗽几下,但眼底的笑意却将这欲盖弥彰暴露了个十乘十。
太宰治凉嗖嗖的看他一眼,谴责他看首领热闹的行为,又幽怨的看向青池涟央。
“青池,你最近怎么了?”
他和青池涟央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见面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
不过之前倒还好,两人吃饭时还能闲聊,睡觉时再斗智斗勇,逼的青池涟央把自己的床从隔壁房搬到他屋子里,督促他入睡,而不是半夜起来批文件,日子过的还挺有趣。
可现在青池涟央动不动要一大堆工作把自己关到屋里。写新的作品时写了又划,划掉又写。最重要的是他吃饭默不作声,睡觉也往往还要太宰治出来露个面才恍神。
虽然这番行径可以解释为青池涟央懒的再就‘玩具’生前的作息纠缠,恢复正常,因为他们本就该是这种相处模式,但……
就是不对劲!
青池涟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突然间,大脑里多了成千上万只嗡嗡飞行的苍蝇,如果不用工作什么的将其填满就会心烦意乱,想静下心来排除那些苍蝇也不行,因为根本静不下来。
这种聒噪,连睡梦时都不得安宁。
虽然不影响生活,但就如鞋底的小细沙般碍事,让人不舒服。
发呆是青池涟央在试图找到烦躁的根源。
他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以此作为回答。
太宰治眯了眯眼。
没回答他。
出于无聊,太宰治就青池涟央不理人这方面胡搅蛮缠过许多次,导致现在青池涟央就算再懒的说话,也至少会给他一个‘嗯’字。
结果这次只是点头?
看得出青池涟央状态是真的很差了。
好在……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灯光打在肩头,唇红齿白,明艳动人,仿佛沐浴在光明下的美少年,是会让人恍然的盛世美颜。
以前青池涟央最吃这一套,现在却恍若未见,只是等着他说话。
中原中也乐的吃瓜。
一会看看太宰治,等他怎么处理难堪,一会看看青池涟央,猜他为何如此。
好在太宰治脸皮够厚,淡定的又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带着奇怪的笑容看他。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青池,正好散散心。”
青池涟央点点头,视线却不带焦距,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蟒蛇般涣散。
没来由的烦躁,搅的他心神不宁。
*
经过港口黑手党堪称恐怖的情报调查,很快抓到那三名犯人的动向。
是东京的大田区,那是有名的低调富人区,内里卧虎藏龙,随便哪家都可能有非凡的势力,所以港口黑手党不能派大量成员进入搜索。
由于拥有政府提供的‘纯白身份’,青池涟央出行无需像身上带有通缉的同僚一样麻烦,面对警察可以大大方方出示证明,但和他同行的人就不一样了。
采购兜帽、口罩什么的乔装打扮另谈,伪造照片,捏造身份证明,再结果必要的暴力胁迫置办出崭新证件,一系列麻烦操作足足花费了一整天时间。
当真和太宰治说的一样——散散心。
对了,青池涟央的同伴就是太宰治。
这位首领先生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想亲自去东京看看咒术协会,于是就瞒着全组织的人,从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的顶楼跑了。
因此……
青池涟央看着一边开车一边发抖的司机,突然开口。
“我想学开车。”
他为了弥补自己是‘十几岁的青池涟央’,而不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青池涟央’的谎言而被迫要忍受一个司机已经够久了。
在后座悠闲地哼着歌的太宰治听闻,把视线从窗外转到他身上,调侃道。
“终于肯说话了?”
“……我本来也没变哑。”
“比喻,比喻。”太宰治摆摆手:“学车,简单啊,我找人教你……等等。”
他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我教你吧,青池。”
反正青池涟央也不愿意接触外人。
而且以小矮子的智商,最多三天就会发现他不在顶层了,正好借机在东京多待一段时间,也省的回去被指责。
青池涟央:……
所以他们这次去东京,真的是去做任务和视察咒术协会。
而不是什么首领想出去找的假公济私的借口吗?
作者有话说:
「V」是天人五衰!大概是动漫组的私设,侦探社成立时和乱步隔空交手过。
是谁文野和第五的联动什么也抽到啊,是谁迷犬卡池保底啊,是谁抽与谢野然后抽了个国木田啊,哦,都是我(冷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天天打监管)(游戏可以输,「宰的联动」、勘探「中也的联动」必须死)
我双排说我像个疯狗,遇到文野联动就走不动道(指努力放飞他们
第六十八章
事实证明, 青池涟央怀疑的很对。
因为一到东京,太宰治就理直气壮的把任务丢给了源鹿。
顺带一提,她此时正被咒术协会的各种任务搞的焦头烂额。
源鹿作为‘特级咒术师’, 也是太宰治的私心,她的工作中心被按定在‘咒术界’, 而非横滨。
“知道了……我战斗呢, 混蛋咒灵, 去死!”
假装没听见电话那头的指桑骂槐, 太宰治留下一句“记得抓活的,然后不用通知我们,直接送到东京分部去哦”, 就心情愉悦的挂断了电话。
丢下司机,太宰治像春游的小学生一样蹦蹦跳跳的带着青池涟央在羊肠似弯弯绕绕的小道左拐右拐, 最后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他变魔术似的张开手, 向唯一的观众介绍伟大的杰作。
“当当,这就是我们的暂住地啦。”
青池涟央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
这栋屋子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普通的别墅,唯一值得注意的点大概是它的邻居。在这样一个整个盯都是洋楼小院的地方,竟然有个格格不入的传统木质庭院。
两栋楼离得很近,只隔了一条三米宽的小巷。
而且, 小洋楼是周围唯一一栋三层高的建筑物,建筑规划也与周围不符。
那栋庭院里……
见青池涟央的视线落在隔壁房屋太久, 太宰治也望过去。
他语气里带着笑意,面上的表情却很古怪,眼瞳在日光的折射下反映出类似血色的光辉。
“那啊, 那住了位值得尊敬的人呢。”
尊敬的人?
青池涟央不置可否, 他抬起手, 一丝黑线缠住指尖,亲昵绕着的打了个转,随后极其灵活的勾列出几个单词。
「危险」「杀气」「抹除」
那白发少年肩头,不知何时多出个宛若脑袋被折断的布偶娃娃,它以一段劣质的红线勾起狰狞笑容,布脸上是两颗漆黑的义眼,反射着诡异的光。
娃娃的视线,恰好对着那木质庭院。
刚才他们靠近这片区域时,有针对太宰治的杀气冒出,虽然转瞬即逝,但钰子小姐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来源是那个庭院。它问:要处理掉吗?
太宰治脸上笑容不变,眼底是掌控全局的运筹帷幄。
显然他知道对面是怎么回事。
或者说,住到这个地方,大概也是他此来东京的目的之一吧。
“先去看看房间,青池。”
青池涟央收回视线,对此毫无兴趣。
“嗯。”
他们即将要住的小洋楼,很明显是用来监视居住在庭院中的人的。
想着,青池涟央跟在太宰治身后走进小楼。
“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打扫,放心住吧。”
太宰治含笑看着钰子小姐从青池涟央的肩膀上跳下来,化作铺天盖 地的黑线,随后吸附在房屋的每个角落。就在刚刚,这里变成了绝对的安全屋。
青池涟央点点头,然后开口:“我可以逛逛吗?”
虽然有钰子小姐在,而且这地方住不了太久,但他还是习惯性的观察陌生的环境,就像初入新家的猫科动物,一定要亲自将领地巡视一遍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