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真的。
源鹿很喜欢收集情报,为了能和青池涟央多呆一会,她几乎把港口黑手党大小秘密都探查了个彻底。大到最开始组织发家,血の暴政,先代即位,龙头战争,太宰治即位,小到组织里哪个成员的故事,发家史,她都和青池涟央讲。
尤其是太宰治的。
在源鹿的故事中,太宰治三头六臂,凶神恶煞,青面獠牙,臭名昭著。
但这些信息之中,没有一条是涉及太宰治过去的,都是他加入组织后的事情。
源鹿的情报来源是人。也就是说,组织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太宰治的过去。
“我说的别探究我……”太宰治话说到这,突然停顿,随后他面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抱歉,刚才是我偏激,以后不会了,我们的交易会顺遂的。”
不得不说,青池涟央一贯的漠然,真的很能带动人的情绪冷静下来。
他完全没放在心上的事,他何苦精神内耗。
结局不变就行了,过程……能吃蟹肉,谁想吃馊面包。
说着,太宰治若无其事的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我的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就挺平淡的,和你写的源家人差不多,大家族出身,然后觉得没意思,就离家出走了,一路跑到横滨,被森先生……也就是先代捡到,加入了黑手党。”
比不了青池涟央的波澜壮阔。
他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聊聊天,明明说的是能黑暗世界的腥风血雨,却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往事如纸,风一吹便悄然淡去,嗓音清浅,能轻易安抚人的情绪。
至少青池涟央被他引导着,彻底平静了下来。
怎么能不在意呢……
这种关乎自己生存意义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之牙 1个;
第七十三章
两人聊天这段时间, 雄一收获颇丰,它钻到树洞里,捧出一堆破损程度不一的木牌, 然后从中挑出几个完整些的,抱着送到青池涟央脚下, 由于长得小只, 一路走一路掉。
“味道……妈妈……”
来到港口黑手党后, 雄一的外形便最多可以变换成五六岁的孩童了, 说话也不清楚,眼睛宛若懵懂无知的幼儿,而不是得知自己‘剧情’的书的造物, 清澈的古怪。
这是钰子小姐的手笔。
说她恨雄一,毕竟是自小宠爱的亲生子。说不恨, 无心的伤也疼痛难忍。于是便将雄一改造成这样, 眼见也心不烦,反正她是力量本源。
太宰治不请自拿的拾起一块木牌, 上面的署名是某位很有名气的内阁高官。
雄一弯腰捡起一块木牌,双手捧起,送到青池涟央面前。
这是一块求财的牌子,署名叫做‘高桥次郎’。
青池涟央……没懂雄一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拿这些牌子?
太宰治探头过来, 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他又拾起一块牌子。
“这三个牌子上的人都死了。”
难怪这寺院会废弃的这么快。
“这三人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死亡时间分别是五年,三年,还有……三天前。”
近期。
青池涟央一愣。
以天做单位的时间可比年让人晃神。
“三天前?”
“嗯, 还是小镜花杀的。”
太宰治略带嘲讽的笑了笑。
来求财求仕途的, 结果求到死了。这些人可是最怕死。
嘲讽归嘲讽, 但这三个人却反应出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不仅是和尚,先前来过这个寺院的香客,也都死于非命了。
全部都是自然死亡。
最重要的是,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孤儿院院长走访过的那些家族,警察女儿的同学,警察的同事,作家的朋友,签售会的读者,都要死。
可只有寺院的香客死了。
原因是什么?
青池涟央养母的木牌吗?
太宰治忽的睁大眼。
因为那个木牌的发现时间,就是三天前。
抹除青池涟央人生被操控痕迹的……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吗?
而且还是掌握了港口黑手党实时动向的人。
据太宰治所知,能做到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自然死亡的异能者有,能天衣无缝的抹除所有犯罪证据的异能者也有,能远程操控电波进入信息世界的异能者也有。
但是能同时掌握这三点的人……
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青池涟央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沉默的看着那些青石路一样散落的木牌。
原本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的雄一察觉到主人的心思,咯咯的笑了两声,殷勤的跑过去,将地上的所有木牌都拾了过来。手太小,就抱在怀里,鸭子一样向前走。
“给……”
太宰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走过去帮忙捡。
青池涟央感官则更复杂一些。
这种被异能造物……全心全意的爱着的感觉。
它们是不会消失的永恒美好。
——和活人不同……吗?
小说家看着和雄一一起捡木牌的太宰治,垂下眸,也加入了工作的行列。
雄一从树身里带出来的木牌一共有二十三个,树外掉落的有十七个,能辨认出名字的总计三十二只。太宰治从中挑出自己已知的死亡者,剩下的十几个不明,他选择给远在顶层首领室的芥川银打电话。
“我不认识的话,要么是真的死了太久,要么就是和黑手党工作无关的角色。”
这么解释着,他通过手机向芥川银交代工作。
首先,罗列出他们的存活状况和时间,然后派人去探查活着的人,再查他们的人际关系网。
是否有些关联不大的人本可以存活,却因为港口黑手党寻找到的木牌重新陷入死亡危机?
同时,太宰治拨通了一个电话。
几乎是电话开始拨打的同时,他便扬起微笑,弧度很小,但并非习惯性的礼节笑容,而是夹杂着无奈和自嘲的复杂笑容,大概是无意识,因为转瞬即逝。
青池涟央看着他。
又来了,这种自相矛盾的表情……
排斥,又期待,畏惧,又坦然,就像满身沉重淤泥的天使无力的仰望天空。
这电话是打给谁的?
太宰治这个人身上充满了矛盾点,包括他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这件事,再包括这个表情。
莫名的,青池涟央想搞懂。
“……”
电话足足响了半分钟才有人接听。
太宰治也不生气,而是用明眼人能轻易听出的带着笑意的语气开口。
“这里是太宰治。”
说完,他便没再开口。
太宰治将电话开了扬声器,青池涟央能清晰的听见那边的兵荒马乱,有人在高喊。
“叫长官来!”
终于有人骂了一句:“都闭嘴。”
局面才冷静下来。
青池涟央突然发现,原本注意力应该在电话上的太宰治突然看了他一眼。
仿佛他方才所有的想法都在这一眼面前无所遁形。
“别把你的好奇心放在我身上。”
青池涟央突然想起这句话。
他刚才的道歉,是为了之前‘用以有的交易做威胁的无礼’道歉,还是为了这句话?
是前者吧。
虽然太宰治刚才主动讲述了自己的过往,但这也并不是他允许被探究的信号。
那这个眼神的意思是警告?
不,要更柔软一些,抗拒吗,总之不是让人觉得强硬不适的态度。
原因是……
青池涟央眼瞳微微放大。
太宰治想告诉他。
他们之间的羁绊不止交易,而是……
太宰治一手举着电话,微笑着看青池涟央,同时用口型念出一个词语。
「朋友」
太宰治承认,之前在小洋楼时他的确是失态了。
因为在意识到青池涟央对他产生了探究欲的瞬间,太宰治心中突然响起警铃——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能再近了,就到此为止。
因为。
太宰治已经开始习惯和青池涟央一起按时吃饭,闲聊,逗弄他。默许他将床支在自己床边,装作睡着其实闭目养神等青池涟央睡着再起来工作,却发现那少年像鬼魅一样突然睁眼,只好再不情不愿的躺回去,几乎每晚都玩这种无聊的重复游戏……
不可以再近一步了。习惯是很恐怖的东西。
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太宰治说不清楚,但他对此感到恐慌,尤其是,在看到青池涟央那双冷清的眼瞳时,那份不安几乎要瞬间冲破某个代表重要‘意义’的阈值。
如果朦胧不清的关系会导致界限被晕染模糊,那就人为赋予一个定义好了。
他们是「朋友」。
青池涟央大脑突然空白一片,他眼中闪过几丝慌乱,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弯曲,攥住衣袖。
“钰子小姐……还在井里,事情好像有点复杂,我带雄一去看看。”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朝着现在还没有东西出来的井走去。
倒也不是逃避……而是钰子小姐它……遇到麻烦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
此时,电话那边的骚乱刚好结束,有人叫来了挑大梁的人。一个沉稳认真的声音响起。
“您好,这里是异能特务科,坂口安吾。”
和坂口安吾公事公办的语气比起来,太宰治要随意很多。
成功将自己的计划输出给青池涟央的他心情异常愉悦,完全不管自己随便的一个电话给那边的组织和人带来了多大的恐慌和混乱。
“下午好,安吾。”
“……下午好,太宰君。”坂口安吾停顿了半秒,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但还是坚持着应有的礼节:“您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啊,我可是带来了相当重要的情报哦。”
说完,太宰治就不再说话了,明摆着要卖关子。
电话那头的坂口安吾简直有一万句槽要吐。
首先,港口黑手党首领为什么要这么亲密的叫他,周围同事的目光已经快要把他烧烂了!其次,明明给太宰治留了专属电话,他为什么还要用陌生号码打进他们的组织专线!为了引起恐慌吗?这很好玩吗!
给他们增加工作量的混蛋……
坂口安吾无声的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火气,声音听不出端倪。
“是什么呢?”
太宰治唇角的笑容突然放大。
“你认识平松正男吗?”
“法务大臣?”
“就是他。”太宰治语气轻快:“他近期会死。”
“……”
“等等,难道已经死了吗?”
太宰治用有点惊讶的语气说。
“……是,现在还在保密。”
坂口安吾这次是真的深吸了一口气,他脸色凝重。
难不成是港口黑手党主张了这场针对内阁要员的刺杀,其首领打特务科的电话来挑衅吗?
“所以,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太宰君?”
“我不仅知道平松正男已经死了,还知道一些即将要死的人哦。”
“你!”
“冷静哦,安吾,如果这些刺杀的犯人是港口黑手党,我为什么要给你们打电话?”
鬼知道……
没得到回答,太宰治眼睛睁大,似乎很不可思议。
“我像是会做出这种惊世骇俗事情的人吗,安吾?”
坂口安吾简直要喊出来。
你做过的惊世骇俗的事情还少吗!篡位,要异能开业许可证,拿近海领海权,甚至这个电话,对他的鬼称呼!放到哪都是相当炸裂的啊!
坂口安吾声音还是很公事公办。
越遇到大事,他反而越冷静了,眼中锐利的光甚至可以吓哭孩子。
“抱歉,可以请您详细说一下吗,关于会有很多人死亡的事情。”
“当然可以,事情是这样的……怀疑是危险异能者……嗯,打电话是因为我的部下也在死亡名单中,你们可是官方异能组织,这算可怜的市民遇到危险向政府求助吧……线索?有哦,我们找到了很多……会面吗?可以,地点就定在……”
这通电话持续了快四十分钟。
并不是太宰治的表述能力有问题,而是异能特务科过于如临大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