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眠已经倾尽所有,走了就不会回头。
每一次,都留她一个人歇斯底里。
她那有一个盒子,里面装有许多鹿眠的照片,但是每张照片都满是褶皱又被抚平的痕迹,因为她发作时会拿出来看,会控制不住的紧紧掐在手里。
她没办法治愈,也没办法被别人医治,状况严重的时候她无法正常生活,像个疯子。不太严重时可以勉强喘一口气,她通常将这视作鹿眠的怜悯。
这些都是报应,辜负真心的要承受吞一万根针的痛苦。
林涧很平静的说完这些,医生点点头,在电脑上做记录。
“基本可以确认了,是创伤型应激障碍。”
“因为过度的创伤得不到治愈一直耿耿于怀,自责、内疚等一系列不好的情绪围绕着你,导致成了一种心理疾病。”
林涧点点头,对答案不惊讶,“我很早就知道了。”
“你之前看过医生对吧?”
“看过,没有用的。”
医生开了个玩笑,“这或许可以被称作,病名为爱?”
林涧也轻笑出声,漂亮的眼眸弯成月牙,轻声吐字:“本来就是啊。”
医生轻咳了两声:“最近还有出现幻觉的情况吗?”
“最近没有。”林涧摇了摇头,回忆了一下,“最远的话,要追溯到眠眠去国外出差那一阵。”
“她回来以后就没有了。”
陪在身边就好了吗?医生分析:“也就是说,鹿眠本人在你身边和你感情好,比其他药物和治疗手段都奏效么?”
“对的。”
“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吃的药不太正规呢?”上回鹿眠给她发的药的照片至今还存在她手机里,那种药只可以做到一时的缓解作用,无法根治。
林涧知道医生想说什么,“医生,贵的药,我之前也吃过的。”
“那鹿眠在身边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以详细描述一下么?”
说到这,林涧眼中浮现出幸福的笑意,“就是眠眠在身边我就可以很安心很平静,可以睡个好觉,不会怕被惊醒。”
医生“唔”了一声:“你现在应该很依赖她吧?”她看过她依赖鹿眠的模样,简直太甜太欲了。
林涧歪了歪头,“医生跟眠眠是朋友,对她肯定了解,你觉得她会喜欢我这样的依赖么?”
医生思考了一会,给出十分中肯的回答:“阿眠看起来很吃你这一挂。”
林涧被她的话取悦,“不过我还没有追到她呢。”
“一点点时间问题而已啦。”
医生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带她去做了一些脑部检查,基本可以确诊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推开诊室的门出去,鹿眠翘着腿坐在休息椅上的身影一眼就可以被林涧看到,她垂眸看着手机,一边长发撩到耳后,穿着皮质的外套和阔腿裤,整个人看起来美丽又慵懒。
特别有气质,仅仅是坐在那就非常的引人注目。
发现林涧在看自己,原来她已经出来了,鹿眠收起手机站起身迎过去,“怎么样?”
林涧的心情看起来没有受到影响,眼神温柔,乖巧对她说:“有好好配合医生了,她问什么我答什么。”
一副想讨要点什么东西的样子,鹿眠原本略微焦灼的心情也得到缓解,“真的?”
“当然是真的。”
医生后一步拿着报告单走出来,“阿眠,干嘛怀疑人家,林小姐很配合。”
“情况怎么样?”
“是创伤型应激障碍。”
“应激障碍?”
医生将大致情况给鹿眠简言意骇的解释了,鹿眠理解其中意思,但是不太能体会,她转头去问林涧,林涧笑着将刚才在诊室内说给医生听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她听。
讲得那么轻松,是因为对她来说这些事确实已经到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习惯”了的地步。
鹿眠难以置信。
这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原本压根就没想到,原来林涧的病和她、和她们的从前有关。
她当时放手放得彻底,觉得那荒唐应该彻底结束,完全没有想到,林涧还会被困其中,而且一困就是七年之久。
现在她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林涧曾经所说离开她以后没有一天是好过的这句话的真实性。
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林涧遭受到了多少苦难。曾经见过几次她发病的模样是那样触目惊心,却不想对她来说其实是家常便饭。
没有她的帮助,一个人熬过的日子整整七年。
而这些源头,是来自于对从前的愧疚和悔恨么?
七年没有一天好过的生活,她忍不住想去问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林涧,你怎么……”
见她欲言又止,林涧眨了眨眼睛,狡黠笑道:“眠眠是在心疼我吗?”
“心里是不是有心疼我的感觉啊?”她尾音上翘,愉悦的想要一个答案。
“这些都是我应受的惩罚,如果眠眠心疼我,我就觉得很值得很幸福……”
是吗心疼吗?鹿眠只觉得这七年她一定很难过,如果需要惩罚,鹿眠觉得这个惩罚太重了,这样惩罚七年,太重了。
如果这是赎罪,这样赎了七年,也够了吧?
她不知道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也不能穿越回从前挽救。
话峰转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只能更关注现在,鹿眠启唇问道:“跟我住在一起之后你真的没有再难受过了么?”
“有啊。”
鹿眠眉头皱起,一看就是想错了,林涧轻笑出声,抬手去揉她眉间褶皱,柔声解释:“眠眠都不记得了,跟你住的前段日子你随时都有可能抛弃我,我就会很难过,想很多……”
“因为当时你离开时的场面在我心里刻得实在太浓太重,每当我看到你离去背影的时候我都会涌上一股窒息感,轻的,就拼命分散注意力就可以缓解,严重的就像前段时间你要去a国的时,我在楼下送你那样,那时候我没有装的,真的很难受……”
当时吗?鹿眠想起来了,林涧说她很难受,当时她自己也很难受,绷不住的出言讽刺她,逼问她。
鹿眠想自己应该温柔些才对。
更不应该让她在机场等一天一夜,鹿眠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仅靠想象就觉得窒息。
“每次我离开你都会难受吗?”鹿眠轻声问。
这样的话,真的好脆弱易碎。
鹿眠语气温柔,林涧就开始委屈,“如果眠眠走之前能跟我做一些亲密的举动的话,就可以缓解很多,但等待的过程还是好难熬……”
这就是之前她在自己工作临走前都会死皮赖脸亲昵一会的缘故吗?鹿眠安慰她:“没事,会治好的。”
林涧抬眼看她,眼中水雾萦绕,带着渴求:“眠眠,会陪在我身边吗?”
她已经听话来了医院,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展示在鹿眠面前,不堪的……如果鹿眠心疼她,那就请救救她,陪在她身边。
鹿眠没有犹豫太久,“嗯。”
医生给开了一些药,虽说林涧有她陪伴已经好一阵没发病,但这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考虑到更多情况,还是配合吃药比较好。
林涧有一点点反对,但这点反对在鹿眠面前根本奏不了一点效。
这种情况的应激障碍医生见过不少,有些时候心理问题确实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的呵护和关爱比药物有用许多,但像林涧这样的病人,假如有一天……
还是要吃药才好。
但也不一定。
第51章 灌药
非要灌着才肯吃?
知道了林涧的病情和这几年饱受的苦楚, 说不心疼是假的,无可避免的对她更心软是真的。
她只见过林涧几次发病,就那样触目惊心, 她不敢想象过去的七年林涧都是在这种生活中度过。
她觉得惩罚已经够了, 林涧已经这么苦, 不忍再让她受苦。
所以都尽可能的,满足她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
比如说牵手、拥抱、亲脸,亲吻什么的,她主动她都不拒绝, 哪怕是在外人面前也愿意纵容她。就连在外面被人问到是否是情侣关系的时候她都沉默不语, 不想看到林涧因为害怕她生气顶着失落跟别人解释的模样。
但谁能想到, 林涧这种最会照顾人, 最会帮人分忧解难最善解人意的人|妻型女人居然怕吃药。
从医生那开的药回来以后林涧就一直找借口拖延不吃, 拖了几天拖延不下去了居然还假吃, 若不是鹿眠重视发现了倪端, 怕是要被她一直糊弄过去了。
这几天她顾及林涧的感受,都会随林涧怎么亲密, 早上出门前亲一口, 抱着温存一下, 做一些临别前的亲密。明明不是情侣, 却比情侣还要黏腻。
但今天早上发现了林涧不吃药,与她理论她竟然说担心吃药会变胖,鹿眠瞬间满腔怒火, 在她抱上来的时候不留情的将人推开了。
她讨厌欺骗的感觉。
虽然把人推开的下一秒她就感到后悔,林涧的腰磕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眠眠, 我错了……”林涧重新凑上去时她没有推开, 怜爱的抚了抚她的后腰, 语气却冰冷:“药呢?”
林涧咬唇不语。
鹿眠皱眉低头看她,“你全都扔了?”
语气明明没多沉却极具压迫感,把林涧吓得一抖,声音都颤了:“没有……”
“拿过来。”
林涧只能乖乖去把药拿来,鹿眠让她剥出来吃掉,林涧摇头,各种花言巧语哄着,什么类似于,吃药真的会变胖,我有眠眠就够了不需要药等等等等……
说这么多软话,鹿眠只从中获取了一种信息,“你就是不吃对吗?”
林涧委屈得眉眼都耸拉下去,撒娇软语:“吃这种药会变胖的,我之前就胖过,我怕我变胖了眠眠就不喜欢了……”
鹿眠:“真的胖了病好以后可以再减。”
林涧抗拒:“不要……”
“你吃不吃?”
“不想吃……”向来对鹿眠百依百顺的女人这么顽抗,看来是真的不想吃。
但是不吃病怎么会好呢?
要遵医嘱才可以。
在这件事上,鹿眠一点也不会退让,眼神强势,似乎到了忍耐的极限,“最后问你一遍,吃不吃?”
林涧珉住唇,摇了摇头。
她知道惹鹿眠生气的后果,但还是不想吃药。
本以为鹿眠会气极摔门就走,没想到抓着她的手腕,将她重重的甩到沙发上。
林涧不胜防备,惊呼一声。
鹿眠掀眸,居高临下的看了女人一眼,亲手将药倒在手上,拿起桌上放着的水杯,一步步朝她逼近。
巨大的压迫感让人本能的生出想逃跑的欲望,林涧刚撑起身子就又被她掐着抵上了沙发,脸被用力掐住,掐开了嘴。
“唔!唔!”
白色的药粒被利索的放进了嘴里,下一秒又被灌入温水,林涧想吐掉,被鹿眠厉声斥:“吞下去!”
这一声命令,林涧觉得自己好像被下咒语,除了听话别的什么也做不到。
她反抗的动作瞬间弱了许多,雾气氤氲的双眸楚楚可怜的看着鹿眠那张严肃冰冷的脸,“咕噜”一声,药被吞了下去。
“呜……”生理泪水抑制不住的涌出,鹿眠终于松开了她,看表情,还是不太高兴。
“林涧,好好吃药就是不可以,非要人灌你才行么?”
林涧无意识的摇头,鹿眠磁性的嗓音随着气息一起喷入耳中,“非要被掐着才肯吃药?”
她浑身一抖。
“没有…眠眠,你好过分……”林涧带着哭腔控诉。
林涧是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诱人,留着泪,脸上沾有刚刚灌着溢出来的水,长发凌乱,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那身为了勾引她而存在的性感吊带。
一副被欺凌完的样子,明明只是喂个药而已。
鹿眠眼神幽深,让她再张开嘴,说要检查药有没有真的被她吞下去,林涧羞愤不已,但也只能由着她的指尖在自己的口腔内一寸也不放过的探寻。
好一会,确认她真的吞下药了,鹿眠才把手抽回来,指尖拉出晶莹的银丝,被甩在林涧下巴上。
鹿眠抽了张纸巾擦手,顺便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已经不太早了。
“下次不想吃药要直接说,我找个时间充足的时候,现在也不至于要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