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暴露了他的小犄角——猫界第一噜

作者:猫界第一噜  录入:04-24

 
第24章 危险
  【007日记十一】
  【从创造之初我就明白, 身为一串数据的我,永远难以理解人类思维的复杂。但我以为我能永远理解桑觉,但从遇见002号开始, 他的言行也开始没有逻辑了。
  明明昨天还在绝交与原谅之间纠结, 今天又想把人打包带走, 实在难以理解其中的关联。
  我开始推算不出小恶龙知道真相那一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此时我做出了与博士一样的祈祷——姑且算是一个AI的祝愿吧,愿小恶龙永远不通人情,无喜无悲, 纯真平安地活在博士编织的谎言里。
  002号的言行依旧矛盾,参考数据还是过少。
  004号拥有很多属于领导者的优秀特质,成长空间还有很多, 可以期待。】
  ·
  桑觉有些好奇,他还记得霍将眠是霍延己的兄弟,当年的下场是指什么?
  可霍延己没有细说,卫蓝也沉默了。
  人类真的好复杂,总是不把话说完。
  很讨厌。
  “对谁产生感情是我无法控制的事。”卫蓝轻吐口气,“但中将,我明白什么该做, 什么不该做。”
  霍延己说:“回去休息。”
  “中将——”
  “这是命令。”
  “……是。”
  卫蓝的状态看起来依然冷静干练,但桑觉嗅到了浓浓的疲惫。
  霍延己三天只休息了三个小时, 卫蓝和赛亚等指挥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在所有人都放松下来休息的时候,卫蓝却进了下水道去找科林。
  为什么要在一件没有希望的事上消耗这么多精力呢?也许科林的雌性也是钟情于他的。
  桑觉注视着卫蓝挺直而沉默的背影, 想了想说:“我可以下去找科林。”
  霍延己道:“不用, 下面有人。”
  城区地面需要灾后清理,下水道自然也需要。霍延己睡醒的时间正是他估算的火岩浆熄灭时间, 搜救与下水道清消可以同步进行。
  但卫蓝等不及,她很可能在早上报告结束的时候就下去了, 那时候地下部分区域的火岩浆还在燃烧。
  想到被烧得焦黑的配枪,桑觉小声道歉:“我还是把你的枪弄丢了。”
  “不可抗拒因素,可以原谅。”霍延己冰霜一样的语气消融了些,“我去趟实验室,你可以留下四处转转,或者和我一起。”
  桑觉快速抓住了霍延己的衣角。
  去实验室要过很多程序,消毒,杀菌,鞋上要套上隔离袋,还要戴上白手套。
  实验室的手套只有大中小三个码,桑觉戴最小号刚刚好。
  小恶龙并不喜欢被束缚,从前光是习惯穿衣服这件事就花了一年的时间。
  他一边拨弄着手套,一边跟在霍延己身后走进冰凉的实验室。
  “随便看,但别乱碰。”
  “好的。”
  桑觉继续捣鼓手套,总觉得没戴好,有些地方空的,有些地方黏着皮肤,很不舒服。
  这是三号实验室,目前他们处于中央管控区。
  靠墙的玻璃窗后面有个圆形玻璃长管,里面装着一团畸变型多头绒泡绿菌。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斯文男人推推眼镜,胸前的工作牌写着‘云杉’,他招呼道:“中将。”
  看到霍延己身后的桑觉,他挑了下眉:“这位是……”
  霍延己淡道:“路上捡的。”
  “……”
  桑觉疑惑抬眸,是在说他吗?
  不管,继续捋手套。
  云杉也听过一些传闻了,不过现在不是八卦的好时机。
  他让开位置,面前有一个观测仪,虽然报告已经出了,但他还是亲自解释了下:“您送来的这团绿菌,与当年废水遗留的那团母本基因序列重合度逼近百分之百。”
  桑觉又抬了下头,这个他懂——
  人类的全基因序列组重合率通常都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所以大家才都长得一副人样。重合率越高,代表关系越近,就像人类的亲子鉴定一样。
  “它确实是当年废水那团母本繁殖出来的黏菌。”云杉道,“有人不仅把当年的母本带出了废水,还投放在了我们七区的下水道。”
  其心可诛。
  如果不是当时霍延己选择从地下潜入城中心救援,那么他们可能很久都发现不了绿菌群。
  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赶走鸟禽污染物,自以为能放松警惕的时候,偷偷消化了无数尸体的绿菌至少能再让他们折损三分之一的人口。
  “我有种不太舒服的直觉。”云杉皱眉,“这事更像是安全区自己人做的……废墟那群混蛋虽然恶心又狠毒,但他们多数不是畸变者,按理说没有能把绿菌母本带出废水的实力。”
  霍延己曲起手指,轻敲冰凉的金属桌面,似乎想到了什么。
  后衣角突然被拉了下。
  霍延己回眸看去。
  桑觉小声道:“我不会乱碰东西的,可以不带手套吗?”
  霍延己侧身,握住桑觉的手腕,帮忙把难受的手套捋了下来。
  云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听见霍延己问起另一件事:“后面的飞行器怎么样了?”
  桑觉心口一跳,屏住呼吸等待云杉的回答。
  “进展不错,飞行器的外舱门由于高速坠落有所受损,所以成功打开了。”
  “!”恶龙震惊。
  霍延己还在问:“有什么发现?”
  云杉说:“发现倒不是很大……外舱门虽然打开了,但只能进入一个不到十平米的空间,好像是个外星人休息室。”
  桑觉有点凌乱。
  来之前博士着重说过,绝不可以将飞行器里的资源交予某一部分人群手中,一定要确定资源会用在文明重建和所有人类身上,所以他才需要找到一个拥有‘王子’特质的人,确保资源不会被私人化……不会引起人类内部斗争。
  云杉也没避讳,直接带着两人去了另一个实验室。
  虽然发现外星飞行器的事对普通居民来说还是保密状态,但安全区高层基本都知道,桑觉便没了避嫌的意义。
  他茫然无措地跟上,仔细回忆在飞行器休息室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桑觉并不是一上飞行器就进入了休眠舱,他抱着好奇的心情独自生活过一段时间,一开始还对浩瀚的宇宙充满新奇,但很快就感到了孤独。
  和宇宙相比,他就像一粒尘埃,孤零零的尘埃。
  于是半个月后,他就选择了休眠,直到这次醒来。
  云杉领着他们来到白色高台前,上面摆着一些看似奇奇怪怪、但桑觉十分熟悉的东西——
  一块巴掌大、看不太清形状的雕塑,一颗深蓝色宝石,一个黑灰色的长方形石头,一根又长又糙的绳子。
  “这些就是从里面拿出的全部东西了,都没有污染性。”云杉说,“从飞行器的外观精密度来看,它应该来自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文明星球。”
  霍延己优先拿起雕塑,主要雕了两个生物,左边的生物与人类没什么不同,有躯干与四肢,五官与头发。
  “从雕塑左边的人物来看,对方星球的生命形态应该和我们差不多。”云杉点头,“右边这个似乎是左边人的坐骑,但还没分析出来是什么生物。”
  通常来说,古人都喜欢用雕塑和壁画遗留信息,这个雕塑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应该代表着对方的某一部分文明。
  霍延己观摩片刻,道:“长了翅膀和犄角的狼狗?”
  “……”桑觉盯着霍延己的后脑,生气了。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坐骑狗!
  这是桑觉亲手雕的泥塑,代表王子与恶龙共同拯救世界的伟大友谊。等任务完成,他就会把雕塑作为礼物送给王子,然后功成身退,回到母星。
  本来还想雕个更大的,但实在太难了。
  不想被怀疑,小恶龙尽可能用温软的语气提议:“你们不觉得它像龙吗?”
  云杉摸摸下巴:“你这么说,确实有点……”
  霍延己掀了下唇:“如果这星球的龙长成狗样,那确实有点像。”
  桑觉:“……”
  桑觉想和霍延己绝交了。
  自从知道他是畸变者,霍延己对他就非常恶劣,太坏了。
  ——霍延己果然还是讨厌畸变者的。
  云杉忍笑,没想到霍延己也有逗人玩的恶趣味,虽然表面看起来很认真。
  “您再看这两颗蓝宝石。”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另一颗蓝宝石,和从飞行器里找到的那颗放在一起,“能看出这两颗宝石的区别吗?”
  霍延己若有所思:“区别不大。”
  云杉点点头:“这颗是之前佣兵队从极乐之眼山谷的龙穴里带出的蓝宝石,和飞行器内的这颗除了形状略有不同,内含的物质和纯度几乎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飞行器来自的星球与他们星球物质结构很可能也一样,那么需要的资源也就相差无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云杉皱眉:“太奇怪了,他们派飞行器降落在我们这里的意义是什么?联交?侵略?还是想抢夺资源?”
  霍延己把玩着两颗宝石,肉眼上确实找不出什么差别。
  他淡道:“几百年前,是我们科技水平的巅峰期。”
  云杉博士一愣:“什么?”
  霍延己放下其中一颗蓝宝石:“我们科学史上对外星文明的探测一直没有停止过,但即使在科技水平的巅峰时期,也没能在本星系中找到任何一颗适合移民的星球。
  如果这架飞行器来自其它星系,你猜它来自多少光年外?”
  云杉沉默了,缓缓摇头:“那得等打开内舱门,我们才能知道它的秘密,它来自哪里,飞行器的内部是否有生命体,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飞行器内的某生命体正气鼓鼓地盯着他们。
  在这颗陌生的星球,飞行器就相当于桑觉的家,要不是意外被雷劈,桑觉这会儿应该躺在飞行器里的宝石堆里呼呼大睡。
  可这些人竟然擅自打开他的家,还偷他的东西。
  不问自取是为偷,一群小偷!
  云杉:“至于这颗石头和线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们暂时还没有头绪。”
  桑觉微不可闻地“哼”了声,这群智商不高的人类可能永远猜不到——
  那颗长方形石头是他用来打磨犄角的,线是用来磨龙牙的。
  和云杉对于系外文明的忧心忡忡不同,霍延己很从容,还顺了颗蓝宝石扔给桑觉:“送你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云杉大惊失色,连尊称都忘了喊冲,他完全认不出来,“等等!你送的是哪颗?飞行器里的还是我们自己的那颗?”
  桑觉捧着蓝宝石,更气了。
  偷他的东西送他——这,像,话,吗!
  云杉苦着脸哄:“我换颗宝石送你,这颗先给我,行吗?”
  “不给。”
  桑觉气得像只河豚,转身就走。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宝石,不知不觉就跟丢了霍延己,走到了研究所的死角。
  心情更闷了。
  明明他进入飞行器不久后就进入了休眠舱,在太空飞行的这些年对沉睡的他来说只是弹指一瞬间……
  可看着手里的蓝色宝石,桑觉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距离母星的那些岁月已经过去很久了,可能是十年、五十年,甚至更远。
  他想起了一些陌生又熟悉的久远记忆——
  消化了那个婴儿的基因后,桑觉以人类的形态长到了六岁,那时候他很小一只,头顶只到成年人的腰部,大人宽厚的手掌可以一把包住他又小又短的手。
  虽然那之前没人这么做过。
  那年,也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桑觉对死亡没什么概念,现在也依旧没什么概念。
  只记得当时很疼,他被发疯的米莉从实验大楼顶扔了下来,四肢都摔成粉碎性骨折,脖子也扭断了,脸上沾着脏兮兮的血迹,小腿骨刺穿了皮肉,流了好多好多血。
  但他没有哭,因为不会哭,他没有学会。
  安娅博士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把他抱在怀里问:“谁做的?”
  桑觉没有告状。
  只是抬头看着博士,脸上挂着孩童般的天真疑惑:“为什么她想要我死掉呢?是因为我不会哭吗?”
  他不想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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