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经在进行了。”科林犹豫了下,“我调中心大楼监控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件事,《黎明》计划公布的那一天,议庭调阅了中心大楼的外部监控,并删除了其中一段。”
“外部监控?”
“是的,我核实了下,那个监控刚好对准议庭的住宿楼,也就是这栋楼。”科林道,“听管理员说,来要监控的议员还特地问了他们,那天晚上监控室的值班人员有没有发现什么飞行污染物,例如恶龙之类的。”
“……”
霍延己转身,踹开兰斯的门。
正在照镜子看脖子、一脸扭捏的兰斯吓了一跳,反手撑住桌子,腿都软。
看霍延己态度,科林就知道他不想说话,便代替问了:“前几天,各位是不是在中心大楼调阅了监控?”
兰斯松了口气,还以为霍延己准备杀他灭口。
监控不是大事,他没多隐瞒就坦白了:“那天晚上,一只恶龙飞到了我房间……”
科林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兰斯。
恶龙是极乐之眼那边的污染生物,对人类的污染欲望较低,遇到不喜欢的人才会弄死,而好看的人类才会叼回窝里。
之前有人给出了一组研究数据,如果全地表的污染物都按污染指数级别来进攻人类安全区,恶龙绝对是最后一名。
一颗宝石的吸引力可比人类大多了,给它们一个矿洞,说不定还能沟通一下让他们帮你杀怪物。
当然,后半句纯属玩笑话,恶龙到底是最凶残的污染物之一,它们通常不会盯上人类,但一旦盯上那就是必死无疑。
科林委婉道:“我们的声波驱散仪好好地立在灯塔上呢。”
兰斯气得吐血,同行议员不相信他就算了,这两人也不信!
“我真看见了!我当晚没喝酒没嗑药,总不能凭空出现幻觉!”兰斯气得心口疼,他往椅子上一摊,“而且我有证据,我的《黎明2号》文件不见了,一定是它偷走了!!”
这事他当天没发现,计划败露后,他才猛得想起检查自己的行李,结果文件真的丢了。
当时已经被霍延己拘禁,他见不着其他议员,没法说这件事,当然,他也不敢说,怕被宗姆追究责任。
科林皱眉:“别是一个套着恶龙皮的人吧,污染物偷你文件做什么,你文件金子做的?”
兰斯激动道:“可我这边刚失窃没几个小时,那个该死的老赫女儿就在广播里公布了两项黎明计划!”
科林感觉这位议员大抵是在地下待久了,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
他对旁边的霍延己道:“长官,我和诗薇核实过,两份文件都是老赫尔曼留在遗物管理处的,属于他的那一份。”
霍延己应声,转而冷声问:“既然监控里没发现恶龙,为什么还要删掉这段监控?”
按理说,发现或没发现都不应该删掉。
兰斯顿时缄口不言。
霍延己捋了下手套,慢条斯理道:“你有两个选择,现在坦白,或半个小时后奄奄一息了再坦白。”
“……疯子。”兰斯低低骂了声,随后交代了自己有一个长着毛绒绒尾巴男宠的事。
……
长廊上站满了士兵,看管议庭议员。
科林边走边说:“如果真的有恶龙,监控肯定拍到了……布莱克议员别是嗑药了?需要给他做个药检吗?”
“不用。”霍延己冷淡道,“过去三天了,真有污染物城内早出事了。”
科林点头表示赞同,觉得有道理,不过又感觉怪怪的。
按照长官的性格,应该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潜在安全隐患才对。
他没多想,从中心大楼出来就去忙了。
霍延己站在屋檐下,垂眸看着地上溅起的一朵朵水花。
直到诺曼打来通讯,道:“我见过霍将眠了,他不承认投放绿菌的事。”
霍延己嗯了声,雨水砸得水洼荡起了一圈圈激烈的涟漪。半晌后,他淡淡道:“如果您是以当年的事来推论幕后主使者,那我也有同样的嫌疑。”
那头的诺曼一下子噤了声,好半天都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你和他们不是……”
“怎么?我和他们关系不好,势同水火?”霍延己收回视线,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我们四人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各位都功劳不浅。”
诺曼:“……”
四人?还有一人是谁?
霍延己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应该不足以诺曼来往一趟军区:“您在哪见的霍上将?”
诺曼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公寓……”
霍延己立刻挂断电话,连雨伞都没撑就走进雨幕,坐进不远处的车。
驾驶员问:“您去哪里?”
霍延己:“回公寓。”
“是。”
……
桑觉托着脸,问:“所以己己平时真的都住庄园?”
相处不到一会儿,霍将眠不仅把桑觉对霍延己的昵称忽悠了出来,还发现桑觉根本没开窍,看起来是同居,其实就是某位中将自找罪受。
睡在一张床上,却不能真正干点什么。
“嗯,自从知道《黎明》后……”霍延己坐在高脚椅上,晃了下酒杯,“我们都好久没回过这里的公寓了。”
桑觉唔了声:“为什么他说那边不适合待客呢?”
霍将眠摇头一笑,眼底意味不明:“这是个秘密。”
桑觉问:“我不能知道吗?”
不太喜欢的霍将眠都可以知道,第一好朋友却不知道。
霍将眠笑了笑,一时没回答。
本来之前还不理解,霍延己那样的性格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看起来毫无用处的小男生,但这短短几十分钟的相处,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从前他还和薄青姫枍打过赌,赌霍延己以后会找什么样的伴侣。
霍将眠赌对方是个热情奔放很会撩人的性格。
薄青觉得霍延己很难对谁心动,可能注定孤寡一生。
姫枍却说,霍延己可能会喜欢纯粹的人。
现在看来,姫枍说对了。
也许是知道的秘密太多,背负的责任太多,他们很难讨厌纯粹得像白纸一样的人。
桑觉就是这样的存在,不卑劣,也不高尚,眼里看不到一丝欲望,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性。
但神不一定就有怜悯之心,就善良。
神也可以是中立的,对世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无所谓万物的生老病死,更不在乎人类的自恃清高,卑劣或高尚。
像个欣赏风景的旅人。
霍将眠伸出酒杯,道:“知道了别人秘密,往往都会死得很快。”
桑觉和他碰了下,轻轻抿了口,认真道:“那你浅浅说说?”
“也没什么……”霍将眠吐出几个字,倏地话锋一转,“算了,知道秘密的危险还是让我独自承担吧。”
桑觉:“……”
不愧是同一道基因延续出来的后代,都很恶劣,吊起了他的胃口又不说了。
只是霍将眠恶劣得比较明显,己己比较隐晦。
桑觉决定送客了:“你快走吧,己己回来看到我和你一起喝酒会生气的。”
霍将眠挑了下眉:“你一个人喝酒他就不生气了?”
桑觉道:“也生气,但可能会轻一点。”
“……感谢款待,酒调得不错。”霍将眠走到门口,又回首道,“你对延己的事情好像都很好奇。”
桑觉:“嗯?”
霍将眠道:“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就是心动的开端。”
桑觉说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话:“心要是动了,人会死的。”
霍将眠:“……”
喝醉了吧这是,小孩酒量真差。
桑觉还有后半句没说。
他不是人,心动了也不会死,倒不是不可以动一动。
霍将眠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对上了一道冷冰冰的视线。
肩膀微微潮湿的霍延己冷声问:“上将为什么在这里?”
“你同居对象邀请我进去坐坐,我只好却之不恭了。”霍将眠打开自己那边的屋门,丢下一句,“不得不说句佩服,同吃同住这么久,都能忍住不下手?”
没有回应,身后的脚步逐渐消失在另一道门内,作为畸变者,霍将眠的听力很不错,关门声响起后,隐约听到桑觉乖着嗓音说了句:“您回来啦。”
和刚刚跟他说话时的音调完全不同。
还行,不算是完全单相思,纯粹是另一个没开窍。
桑觉给霍延己拿出拖鞋,还有消污染喷雾:“您请。”
霍延己淡道:“撒娇也不能逃避你乱往家里邀请人、还违背约定喝酒的事实。”
桑觉仔细回忆了下:“您说过可以在家里喝的。”
霍延己脱下外套,去收拾吧台桌。
桑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我有忍住,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尾巴。”
话音刚落,尾巴就抵开裤腰冒了出来。
霍延己:“嗯。”
桑觉又说:“酒是我亲自调的。”
霍延己:“嗯。”
桑觉眨了下眼:“我有给您留一杯,在冰箱里,您要喝吗?”
霍延己道:“非休息时间不能饮酒。”
桑觉打开冰箱,拿出那杯底部淡紫、上部微蓝的调制酒,递过来:“真的不喝吗?这是我调得第一杯,特地给您留的。”
“……”霍延己接过,垂眸抿了口,“规定不能酗酒,只能喝一口。”
“好叭。”小醉龙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好喝吗?”
霍延己道:“不错,和谁学的?”
小恶龙很骄傲:“自学成才。”
007教的,但是不能说。
霍延己没回来,桑觉还能保持清醒,霍延己回来后,他就彻底化身小醉龙了,虽然四肢很矜持,但尾巴很黏糊,一直往霍延己手腕上卷。
酒的口感甜而不腻,酒精味很淡。霍延己的克制体现在方方面面,他只喝了两口就递给桑觉:“今天喝完后,半个月内不许再喝。”
“好哦。”桑觉接过霍延己喝剩的大半杯,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他盯着杯子打量半天,道:“您污染我了。”
霍延己:“……”
桑觉说:“您喝过它,杯口有您的基因,我再喝过,就是被污染了。”
霍延己道:“《畸变者守则》背得不错,但对象弄反了。”
“唔……就是这样的。”桑觉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尾巴卷着霍延己的手腕就往房间带,“困。”
“困了自己去睡。”
“睡前要洗澡,您可以帮桑觉放个洗澡水吗?他晕了。”
“……”
霍延己顺着他的力道来到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让人很难不想起之前两次喝醉桑觉都提过的泡‘龙酒’。
“好了,泡五分钟出来。”
在桑觉脱衣服之前,霍延己走了出去,虚掩上门。
虽然醉了,但桑觉行为逻辑还是清楚的,说五分钟就五分钟,泡好就坐在床上等人。
等霍延己洗漱完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桑觉坐在床中间,眼皮一耷一耷的,上半身摇摇欲坠。
困成这样,也不肯自己睡觉。
霍延己一躺下,他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本能性地趴在霍延己身上。
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东西。
霍延己曲起腿,将桑觉的身体别正,问:“都和霍将眠聊了什么?”
桑觉回答:“我问他怎么折磨总督,能不能分享给我。”
霍延己:“……学习这个做什么?”
桑觉拱了拱霍延己的肩:“不知道……好奇。”
霍延己:“还有呢?”
桑觉:“嗯……总督死了。”
霍延己皱起眉头:“怎么死的?”
桑觉道:“他没有告诉我。”
顿了会儿,霍延己突兀地换了话题:“你之前说,你不喜欢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