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的疏忽,再打扫一间——”
很快冯总的话就被打断,兰亭道:“不用,他跟我一间。”
虽然他不太喜欢这丑剑,但既然已经契约了,那么就不会让自己的剑离他超过半米远。
兰亭眯起眼睛,侧目看了一眼序之。
不得不说,这剑虽然原型丑到天怒人怨,但拟出来的人样倒还不错。
就这张脸,倒勉强能让兰亭多容忍两分。
只是他知道序之是剑,其他人却不知道,冯总听到兰亭的话后表情空白了一瞬间,紧接着就想起来从前有关兰家小少爷的那些传言。
虽说有关顾归溪的那部分负面消息,已经随着他进监狱,被大家打为谣言,但兰亭喜欢男人这一点,应该是真的。
冯总担忧儿子之余,不免升起一股吃瓜的感觉。
之前他就想说了,谁家保镖长得这么出众,就跟电影明星似的……原来是这样。
接收到冯总复杂又意味深长的注视,兰亭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来。
随后冯总朝他一笑,试探着问:“那被子也只要一床?”
“嗯。”兰亭点头。
他一个人又盖不了多少,这问话稍显多余。
冯总了然一笑,转头让佣人照做,那佣人就一脸恍惚地走开了。
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兰亭转头观察了他们一下,但每每只得到一个充满理解的微笑,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简直无厘头,青年蹙眉,最后还是放弃深究。
不知道宋小小在房间里跟冯知善说了些什么,晚饭前的时候两人就手挽手走出来。
冯知善跟她有说有笑的,情绪明显见好。
见状冯总也算松了口气,毕竟兰亭是他找来帮忙的,却一直受他儿子的气,这让冯总气了一下午。
等两人下来后,冯总朝宋小小点点头,算是感谢她劝说冯知善。
宋小小微微颔首,抿唇微笑的时候,弧度好看得恰到好处。
只是冯知善明显对兰亭还是喜欢不起来,看到他后也不打招呼,径直走过的时候还“哼”了一声,挑衅意味十足。
兰亭就当他放了个屁。
“时间也不早了,厨房已经在做饭,大家先坐下吧。”冯总说道。
这会儿在外跟姐妹约着逛街的冯夫人也回家了,打扮精致挎着包包,到家后卸掉这些累赘,在桌边坐下。
“小亭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冯夫人不知道冯总叫兰亭来的目的,全然把他当成上门做客的后辈。
兰亭道:“没有。”
这会儿饭菜也端上来了,做好的菜被佣人一一摆盘上桌。
冯知善已经开始动筷子,冯夫人见状蹙眉:“怎么这么没规矩?”
被呵斥之后,冯知善动作仍然没停,直接就到盘子里夹了一块鱼腹肉。
冯夫人生气转惊讶:“你不是不爱吃鱼吗?”
她刚说完,就见儿子的筷子方向一转,把鱼腹肉放到了女朋友碗里。
“趁热吃,这鱼也就这块最好吃。”冯知善笑着说道。
宋小小有点不好意思,迟疑地推搡他:“你别夹了,叔叔阿姨都还没动筷子。”
儿子如此没礼貌,让冯家夫妇顿感丢人,冯夫人随后皱眉拿起筷子,道:“……小亭你别管他,开吃吧。”
兰亭不常吃腥味太重的东西,而冯家喜欢吃海鲜河鲜,这一桌子基本上都是这些。
但他也拿起筷子吃了点,吃的中途分心打量了冯知善一番,当即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
——冯知善的右手拿筷子时,总是会无意识发出轻颤。
动静不大,如果不是目不转睛盯着,说不定还发现不了。
那幅度就像是帕金森病人不受控制一样,只是他的程度要轻很多。
其中的共同点,就是“不受控制”。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无法控制的情况?
兰亭眼神暗了暗。
“你是想喝汤吗?”
兰亭对冯知善的注视,让他身边的宋小小误会是想喝他们面前的汤。
说完宋小小就站起来,一边伸手来拿兰亭的碗,一边说:“我帮你盛汤。”
但下一秒还没靠近的时候,一只手横空拦截出来,铁钳一般握住她的手腕。
“你,不准靠近。”序之拦在兰亭身边,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宋小小的手腕捏碎。
很快,宋小小的手腕就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发青,她看到后立刻尖叫:“你放开我!”
嗓音异常尖利,听得在场几人纷纷皱眉后退。
冯知善站起来要揍人:“你干什么,放开小小!”
但拳头刚冲出去,脚下就莫名被移位的凳子绊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
“啊!”
同时序之也放开宋小小的手,宋小小立刻捂着自己红了一圈的手腕,双眼通红,漂亮的眼睛里一行泪流下来,掩饰住了她略微难看的脸色。
很快,宋小小反应过来后,就低头去扶冯知善,语气关心:“知善,你没事吧?”
冯知善从地上起来之后,宋小小就赶紧拉着他的手翻看,说:“刚才看你好像是手先撑地的,手有没有伤到?”
女朋友的关心让冯知善脸色好看许多,他拍拍宋小小的肩,道:“没事,小伤。”
但宋小小听了可不得了,立刻脸色一变,仔细检查完后,看到他右手手心的一道浅浅的划痕,顿时眼神暗了暗。
“没事啊,没事。”她念叨:“我等会儿去买点药给你擦擦,一定不会留疤的。”
冯知善对女朋友经常性的紧张过度表示很理解,毕竟宋小小太爱他了,每次但凡受一点伤,她都会吓哭。
“好,都听你的。”他语气温和宠溺,等女朋友终于不再紧张过度了,这才把她带着坐下。
“先吃饭吧。”说完,冯知善转头看了兰亭一眼,眼神中尽是得意。
兰亭看到后:“?”
他蹙眉,简直莫名其妙。
有病。
兰亭的眼睛到了夜里会失明,最近这种症状在腕骨归位后,已经好了少许,眼前不再一片黑暗,至少能看到模糊的光影。
只是鸪鸟灵目失效的那一瞬间,还是让他动作一顿,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
杯子落地后砸碎,声音不算小,在座的几位多少都惊了一下。
“没事吧?”冯夫人问。
兰亭神色自若:“没事。”
然后宋小小见兰亭俯身,连忙伸手阻止,嗓音下意识还拔高了一点:“你别捡,小心手!”
一直没动的序之快速上前,啪一声把她的手拍开,宋小小受惊后捂住自己的手,双眼睁大含着眼泪。
“不准靠近。”序之声音低沉。
冯知善又惊又怒,对着兰亭咬牙切齿:“你的保镖实在没礼貌,现在就让他离开我家!”
平常兰亭烦惯了序之,但此刻轻易被人越界,他眉目间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没礼貌的是你女朋友,希望你管好这位小姐,不要再试图靠近我,也不要再对我献殷勤。”
他冷冷道:“我喜欢男人,对她没兴趣。”
兰亭原本不懂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为什么会牵扯上自己,但奈何宋小小的小动作实在太多,一来二去就是傻子都能察觉到点什么。
宋小小脸色瞬间煞白,转头抱着冯知善肩头耸动,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什么。
冯知善脸色又青又红,实在精彩无比。
最后是冯总发怒才结束了他们的闹剧。
“带着你的女朋友上楼,滚回房间!”
“哼!”
冯知善揽着宋小小,负气回到房间。
冯总深吸一口气,对兰亭道:“抱歉,这两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事后我会按照原定的价格双倍补偿老板。”
冯总也就摊上了个糟心的儿子,平常两夫妇经常做慈善,所以他手里的钱含有的念力不少。
兰亭淡淡颔首:“嗯。”
见他没有往心里去,冯总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你有事就去做,我这里不用时时刻刻待命。”兰亭在沙发上待着,让冯总夫妇去做自己的事。
“等入夜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只要我没说,你们都不要出房门。”
兰亭叮嘱过后,从怀里拿出两张写好的符,给他们递过去。
“贴身放好。”
冯夫人此刻已经知道了他来的目的,于是和冯总一起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等客厅中只剩下他和序之后,兰亭抬眼看着窗外迷糊的光影。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晚上那东西按捺不住,对冯知善动手就行。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突兀,兰亭时间一到,大家都回房间休息的时候,他也带着序之进入客房。
进去之前有佣人路过,看到他俩真的进了同一间房后,纷纷露出震惊又果然如此的表情。
之前问过冯总,他一般都是十一点入睡,做梦惊醒后看时间,基本上都在凌晨三点。
根据这个时间来看,那东西动手,基本上都挑的是十二点过后,每日阴气最旺盛的时候。
兰亭睡眠向来很浅,睡的时间也很短,今晚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心中迟迟消减不下去的警惕,让他闭上眼也没有任何睡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床上假寐的青年皱眉不悦地睁开眼,随后就跟床边直愣愣站着,睁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序之对视。
兰亭面无表情地看着序之,这家伙从进房间开始,就跟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盯着他看,视线明目张胆又毫不掩饰,让他想忽视都难。
“让开。”兰亭开口。
序之眨眨眼睛,这个动作让他总算多了几分人气,随后男人动了动,往边上挪开几厘米,眼睛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青年。
兰亭视线一顿:“……”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再跟序之掰扯,因为隔壁有动静了。
兰亭的房间在冯总的可以安排下,跟冯知善是比邻,两间房就隔了一堵墙。
事实证明有钱人家的房子,也没有多注重隔音,兰亭视线凝聚在序之身上的时候,隔壁忽然传来细微的嘎吱嘎吱声。
因为五感比常人更加敏锐,这声音放在兰亭耳边,就跟没有那堵墙一般,无异于身临其境。
伴随着男女的调笑和来回推拉,兰亭耳边响起亲吻的啧啧声。
他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躺着的这张床。
这么沉重的床也能发出声音,很难不让他怀疑隔壁是故意的。
兰亭伸手捏了捏眉心,表情隐隐带着股烦躁,下一秒他动作猛然一顿,同时起身离开刚才呆的那张床。
床榻紧贴的墙壁后边,细微的律动声响带着无声的挑衅。
“主人不高兴?”
序之低沉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手中已然握紧了漆黑的长剑。
长剑泛着冷芒,下一秒就能直接穿透墙壁,将隔壁大逆不道的两人贯穿,钉死在原地。
苍白的手恒拦过来,青年冷淡道:“收起你的剑。”
言出既遂,序之又乖乖地回到他的右后方,像是青年背后的影子。
兰亭转头有些古怪地盯着剑灵,拧眉:“……特疙瘩脑袋,像个傻子。”
这剑看着就不太机灵,随后青年又淡淡收回目光。
当然,若不是这剑痴傻,契约之下他又能感受到对方完完全全的臣服,单凭这张能够完美契合他曾经想象的脸,就足够兰亭灭杀他一万次了。
会是巧合吗?还是……有所蓄谋?
这时候隔壁的动静已经停止多时,兰亭很快停止深思,因为四周的阴气在一瞬间突然开始蔓延起来。
阴气在短时间内聚集到了一定的浓度,眼前的可见度已经在逐渐降低,而兰亭身处此地,很快就发现阴气的中心——就是隔壁。
他二话没说直接出门,来到冯知善的房间后,抬腿一脚将紧闭的房门踹开——
“啊!”女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房子。
伴随着门被打开,兰亭还没来得及看清里边的状况,却发现阴气在他踹门的前一秒轰然溃散。
四周在一瞬间变回正常,冯知善一边穿衣服一边发怒:“神经病吗!”
随后房门在兰亭面前被摔上,里边响起冯知善的安慰声,伴随着女人的哭泣。
短短的几秒,让兰亭看清了冯知善的身体状况——没有变化,跟白天一样,没有加剧也没有减弱,就仿佛刚才的阴气只是路过一般。
随后里边传来一阵谩骂,房子里的灯也被惊醒的佣人打开,三三两两的人眼神复杂地站在不远处,仿佛窥见了什么豪门的惊天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