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不可能，但姜年年还是抱有一丝期望，希望门会突然被沈清晏从里面打开。
进入电梯后，电梯门缓缓关上，奇迹也没出现。
姜年年垂着眸子，看手里的车钥匙。
这个礼拜一好像和上个礼拜一没区别，甚至连工作内容都差不多，不是很忙，但琐事很多。
到了六点，姜年年从公司离开，开车回了家，和妈妈吃了晚饭，她就回房间了。
魏明湘和纪瑶光不打游戏，姜年年就找谢芙蓉一起玩游戏，两人边打游戏边聊天，聊的都是和游戏无关的事情，聊着聊着就说到沈清晏了。
“你说她就没别的想法吗？”姜年年想到昨晚上妈妈发给她的截图，沈清晏说很喜欢，她还说她很开心，之后就没别的了。
“我不知道啊。”谢芙蓉实话实说：“我又没见到她，你别太急，以后总是有机会的。”
姜年年语气失望：“我没急，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就是还是挺希望她能够给我一点回应。”
然后，姜年年在游戏里被人一枪爆了头。
“垃圾游戏，不玩了，卸载。”姜年年咬牙恨恨道：“咱们换个游戏。”
谢芙蓉由着她。
一天又一天过去，十一月都完了，姜年年也没见到沈清晏，她听妈妈说，沈清晏在她上班后才出门，在她快要睡着了，沈清晏才会回家。
住一层楼，就在隔壁又怎么样？还不是见不到人。
姜年年难过没几天就没时间去悲伤了，到了十二月，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了，一到年底，公司就忙碌起来。
姜年年上班时间也无法摸鱼了，每天特别忙，有时候忙到一个上午都没喝一口水，也不去一趟厕所，也有时候还要把工作带回家处理，得忙到十点或者十一点。
每当这时候，姜年年就恨不得把领导和所有同事的微信都给拉黑。
沈清晏最近也忙，但大学放假比普通上班族要早很多。因此，沈清晏放寒假后基本呆在家里，偶尔还下厨做做饭，她偶尔也会给姜妈妈送一些她烤好的蛋糕或者面包蛋挞。
她每次上门时，姜年年都在公司忙得昏天地暗。
等姜年年忙完，公司放了年假，距离新年也没几天了。
魏明湘和纪瑶光早就回了海城过年，谢芙蓉和家人去海岛旅游了，姜年年下班回到家里，瘫倒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姜妈妈最近买了很多年货，还买了年画娃娃和财神爷这样的，灯笼和各种窗花，对联，彩纸等等，姜妈妈也买了不少。
一直以来，过年都是她们两个人，但姜妈妈也会认真布置，注重仪式感。
今年女儿没时间，姜妈妈就一个人布置，在家门口贴了对联后，给隔壁沈清晏家也贴了对联，挂了两个灯笼，门板上都贴了白白胖胖看着就可爱喜庆的年画娃娃。
姜年年回到家，看着门口的大红灯笼，又往隔壁看了一眼，原来快要过年了啊。
她打开门，找了一双棉拖鞋换上，朝客厅走去。
小茶几上摆满着各种颜色的盘子，装着水果和各种坚果，还有花生瓜子和五颜六色的糖果。
姜年年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她抓了一把杏仁问姜妈妈：“清晏姐姐今年一个人过年吗？”
姜妈妈点点头：“是啊，叫她过来也不过来，说和她朋友一起过年，前几天她朋友过来找她，我买菜回来在小区门口碰到她那个朋友，就和她聊了几句，人家说清晏根本不愿意去她家里。”
姜妈妈叫了沈清晏很多次，沈清晏就是不肯过来，姜妈妈也没什么办法了，总不可能跑到隔壁把沈清晏抓过来吧。
姜年年哦了一声，她吃了几颗杏仁，觉得有点干，又抱着水杯喝水。
姜妈妈看了看时间：“哎呀，我要去菜市场买菜，明后天就难买菜了，老板们都不摆摊，也要过年。”
姜妈妈说完这句话，拿着菜篮子急匆匆走了。
家里就姜年年一个人了，姜年年看着家里喜庆的红色，她想起沈清晏，迟疑了很久，还是走到门口。
她没换鞋子，拉开门就出去了，到了沈清晏家门口，姜年年两只手握成个小拳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了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沈清晏开了门。
她应该是在睡觉，身上穿着一件夏天的睡裙，上面裹着一张薄薄的浅蓝色毯子，正好遮住了白皙清瘦的肩膀。但遮不住胸前的风光，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肌肤来。
沈清晏没想到来的人是姜年年，姜年年过来按她家的门铃就那一次，后来再也没有过了，每次送点心和水果，依旧是姜妈妈。
姜年年有点不自在，但她眼睛没乱看，眼睛看着沈清晏的脸。
沈清晏也有点不自然，她笑了下：“年年，有事情吗？”
姜年年点了下头：“清晏姐姐，你今年能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沈清晏柔声道：“我答应朋友的，要去她家里过年。”
姜年年马上说：“我妈说她在小区门口遇到那个姐姐了，那个姐姐说你也不愿意去她家里，清晏姐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姜年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点，她说：“其实现在过年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一起准备年夜饭，一起看春晚，看完后就睡觉，初一去电影院看电影，那天很多店铺都不会开门，看了电影就会回家，后面的假期也是呆在家里玩。”
沈清晏沉默，她静静地看着姜年年。
姜年年也看着她。
“清晏姐姐，你来吃年夜饭吗？”姜年年又问了一遍。
她问完后，垂头了，眼睛看穿着的毛绒绒的白色拖鞋。
沈清晏盯着姜年年漆黑的发丝，姜年年头发披散着，她一垂头，长发就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颊，沈清晏看不到姜年年脸上的表情。
可不知为何。
她竟觉得姜年年是在难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谁都没有说话。
姜年年抬了抬眼，就看到沈清晏已经偏头了，她眼睛看向家里玄关处的柜子，长发被别在耳后，露出莹白的耳朵和修长白皙的脖颈，耳垂上戴了耳钉，是蓝宝石。
姜年年看了好几眼，她那天没有买耳钉，全部买的耳环。
她在期待什么？还期待沈清晏会戴她送的耳环吗？
姜年年内心苦涩，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重复不久前的话：“姐姐，你过来吃年夜饭吗？”
沈清晏还是没回答，她往后面退了一点，把门彻底拉开：“进来说吧。”
姜年年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继而就是浓浓的欢喜，在沈清晏转身后，姜年年进了屋子，她想要换鞋子时，沈清晏说别换了，家里没有准备她的拖鞋。
姜年年跟沈清晏去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后，姜年年没四处看。而是两只手放在大腿上，规矩得就像个小学生。
沈清晏站在一旁问：“喝什么？”
“开水。”姜年年垂着头说。
沈清晏去了厨房，一会儿，她就端了一杯开水过来放在茶几上，沈清晏在姜年年对面坐下了，她凝眸看向对面的姜年年。
沈清晏有点不真实感，眼前的姜年年，她又无法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小孩子联系在一起了。
这段时间，沈清晏想了很多事情。
如果她没出国，如果第一个追求她的女孩子是姜年年，如果姜年年向她表达对她的喜欢，她会和姜年年在一起吗？
沈清晏想了很多个如果，她发现，她会。
当年前女友追求她，她最开始一直在拒绝，那个女孩比她小六岁，轰轰烈烈，张扬大方，闹得认识她们的人都知道她在追求她。
她身边的人劝她，说她活得太规矩了，每一步都是家里安排好的，突然遇到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不试试呢？反抗下？
在前女友追了她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心软了，答应和她在一起。
后来前女友说想回国，她当然是一起回来，选择和父母出柜，父母没同意，她还是跟着女友回国。
刚开始还是很甜蜜的，但两个人在一起了，矛盾就出来了。
前女友年轻爱玩，她不爱，不爱出门，大部分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在写论文或者看论文，前女友爱的，她都不爱。
前女友嫌弃她无趣，她每天出去喝酒，有时候好几天没回来，她在外面认识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她有次去找她，看到她和一个男人搂在一起，前女友也看到她了，慌忙放开那个男人过来追她。
前女友哭着请求她的原谅，她看着她的眼泪，心软了。
两人和好。
没几天，她又发现女友和别人在一起，她又说分手，前女友哭着挽留，又和好了。
她们就这样过了四年，感情终于耗尽，她再次提了分手，前女友又哭着挽回，她这次没心软，坚持要分手，前女友擦干眼泪，冷冷一笑，她说：“行，不爱我了是不是？那我也不装了，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啊……”
前女友说了很多话，她一时想不开，产生轻生念头，并且付诸行动。
沈清晏现在再想起这四年的事情，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隐隐有着不真实感。
曾经也是爱过前女友的，真正在乎过，她的所有情绪都被那个女孩所影响。
但不爱了，就发现，自己都想不起爱前女友是哪种感觉。
沈清晏把落在姜年年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她看向窗外，语气有点冷淡：“我的事情你知道吗？”
姜年年没有撒谎，只是鼻子有点发酸，她说：“知道。”
“阿姨告诉你的？”沈清晏自嘲笑了笑：“我妈和阿姨说的吧。”
姜年年点了下头：“嗯。”
沈清晏又笑了下：“你比我小五岁。”
十五岁和二十岁差距很大，一个未成年，一个成年人。
但成年后的年纪，差距就不明显了。
姜年年轻声说：“五岁的差距不大。”
沈清晏没吭声。
姜年年把茶几上的水杯拿了过来，她两只手捧着，看着冒出来的白茫茫雾气，她偏头看了一眼沈清晏，看到沈清晏白皙的侧颜，姜年年赶紧垂头了。
沈清晏看了过来：“你对我了解又有多少呢？年年，我们中间隔了十二年没见。”
沈清晏面对姜年年，还是觉得这个女孩只是个小孩子，她继续说下去：“也许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只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姜年年愣愣地看着沈清晏，她嘴唇动了好几次，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她以前也想过这个可能，她爱的是幻想中的沈清晏。
半年前，她从妈妈那里听到说沈清晏回来了。
姜年年发现自己一颗心止不住的悸动，跳的也越来越快，她总是会想起沈清晏，就算见不到人，那份喜欢也会更深一点，再深一点。
沈清晏直视着姜年年的眼睛，见姜年年脸色惨白，大大的眼睛里一片湿润，沈清晏有点不忍心：“我们不可能，以后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吗？”
姜年年笑了下，笑容里有股破碎的美感，她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觉得我不是在浪费时间。”姜年年把水杯放下，她又把手搭在大腿上，但脊背已是悄悄挺直了，姜年年也望着沈清晏的眼睛，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坚定：“姐姐，我今年是二十五岁，过了年我就是二十六岁了，我不是你出国前那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请你把别把我再当一个小女孩看待，好吗？”
“你说我不了解你，我们十二年没见，可你呢？又何曾了解过这十二年里的我。”姜年年说着说着，眼泪出来了，她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泪眼婆娑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你有拒绝我的权利，但我也有追求你的资格。”
“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也不会让你为难，姜年年就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她了，和她说一声，她会走到你的面前。”
姜年年站起身来，她哽咽着：“姐姐，这十二年我走了九十八步，这半年我走了一步，还剩下最后一步的距离，你要是愿意，请你走完这一步，你要是不愿意，这一步不管再怎么艰难，我也会坚持走下去。”
她说完这句话，垂头，手背胡乱擦了擦眼睛，又吸了下鼻子，声音里已是带着很明显的鼻音了。
“我先回去了。”
姜年年朝外面走去，走到玄关处，她转身往客厅里看了一眼，看到沈清晏还保持刚才的姿势坐着，姜年年忙把脑袋转了回来，她低着头，几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了，她轻轻把门拉上，往自家看了一眼。
姜年年去了卧室，她躺在床上，拿了一个抱枕抱着，姜年年默默掉了一会儿眼泪，她就去洗漱间洗脸，把脸上的泪水洗干净，她看了看，眼睛有点肿，脸颊和鼻子也红红的。
姜年年叹口气，她在沙发上坐下了。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姜妈妈买菜回来了，她买了很多菜，把这几天的菜都给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