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莱斯呀,他教我的,他总是在念这个。”
时念经常和可莱斯一起玩,可莱斯抱着他时嘴里就会念着这首诗,他也跟着学会了。
可莱斯?
时亦羽愣了许久,僵硬地坐在原地,眼中含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库德里安推了推他,追问道:“老大,为什么可莱斯会知道这个?”
郁路寒看出时亦羽状态不太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阿羽?”
时亦羽骤然回神,眼中有几分慌乱,“嗯……可能是可莱斯在我母亲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体内的自动学习能力复刻了这首诗。”
医生满脸狐疑,“真的?”
在时亦羽用上“可能”这两个字时,医生就不是很相信他了。
郁路寒看了看眉眼低垂的时亦羽,“对,就是这样。对了,你那边给念念做的药怎么样了?”
“已经做好了。”医生看出他们不想回答这件事,也不再逼问,“我去给你们拿。”
在话题来到时念的药时,小Omega就闷闷不乐地缩成一小团,靠在时亦羽身上,目光跟随着医生的脚步。
在看见医生拿出满满一大袋子药剂时,时念不争气地红了眼圈,小嘴委屈地撅着,水雾弥漫在眼中。
库德里安捏了捏他嘟起的嘴巴,时念立刻扭头扎进时亦羽怀中,将自己藏起来。
库德里安摇了摇袋子,里面的玻璃药剂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小念念,现在别哭,快点把眼泪憋回去。”
时念抬头看他,目光中有些希冀。
难道他可以不喝苦苦的药了吗?
“等会儿喝的时候再哭。”库德里安冷酷无情的话扎伤了时念的心,他万分体贴地说道,“万一等会儿没眼泪了该怎么办,听话,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
时念:“……”
一时之间,时念被这句话震惊得没反应过来。
库德里安拿出一支粉红色的药剂,递到呆呆愣愣的时念面前,“反正你今天要喝一支,来,现在喝了吧。”
时念:QAQ!
这个大人好过分啊!
时念确实从小就开始喝各种药,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轻松接受那些苦味,相反的事,他每次喝药都会非常抗拒,有时甚至会吐。
“父亲,不要药药。”时念求助般看向郁路寒,可怜兮兮地展开手,“要抱抱。”
郁路寒最是心疼他,下意识就想伸手把他抱过来,可下一秒他就被时亦羽用手肘撞了撞。
时亦羽抱住时念,把他固定在自己膝上,不让他挣扎着去郁路寒那里,“不可以哦小玫瑰,先把药喝了再让你父亲抱你。”
有时亦羽在,郁路寒只好给时念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没办法,时念只能边抽泣着边拿过医生手中的药剂。
粉色的药剂乍一看特别好看,但时念知道那一定是假象,再甜美的颜色也无法掩盖它苦涩的味道。
“不苦……不苦……”
时念给自己洗脑,视死如归一般仰头喝下药剂。
但意料中的苦味并没有来到,反而使腻人的草莓甜味在嘴中蔓延开来。
时念眼睛亮了亮,吧唧吧唧嘴,惊喜地扭头看时亦羽,“爸爸,是草莓味的!”
时亦羽显然是早就知道,细心地伸手擦拭他嘴角的药水,“好喝吧,这个是医生叔叔特地给你做的,还有蓝莓、苹果味的。”
时念意外地看向医生,万万没想到那么欠欠的医生会那么好。
他从时亦羽膝盖上下去,一把抱住医生的腿,笑嘻嘻地仰头看着他,“谢谢酥酥,酥酥真好。”
“不觉得我是坏叔叔了?”库德里安笑着捏捏他的小鼻子,“喝你的药去,不苦也就不会再哭了吧?”
时念拨浪鼓般地晃动脑袋,“不苦,不哭。”
郁路寒揽着时亦羽,看着时念和医生,感叹道:“他竟然也会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时亦羽表示赞同:“我也没想到。”
他和医生是多年老同学,对他也有一定了解,深深熟悉他寡淡无情的性子。
库德里安是医学研究者,不算是一个称职的医生,因为他对生命没有最基本的敬畏,在他看来,一条活生生的人还不如死去的大体老师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他很少出手救治别人。
时亦羽确实没想到库德里安会和时念这个小萝卜头相处得这么融洽。
如今时念的药已经做好了,时亦羽打算在下午下班时带时念回家。
时念在知道要回家后表现得依依不舍,拉着库德里安嘱咐道:“酥酥也要小心哦,你的兔兔凶,它踹,痛!”
“……我并不觉得我也会被一只兔子欺负。”库德里安客观地说道,可在看见时念担忧的目光时,改口道,“啧,知道了,我会小心。”
时念离开前和他认识的所有研究员酥酥都做了道别,其中奕黎表现得尤为不舍。
偶然一次奕黎趁着时亦羽不注意偷偷吃东西被时念发现,他直接给了时念半袋子薯片,时念很高兴地跟着他一起偷偷吃。
自此以后两人算是看对了眼。
时念在被兔子欺负后,那只兔子就给了奕黎,现在跟着奕黎做各种研究。
奕黎的实验台上除了记载了数据的纸张还有智脑,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小零食,薯条、面包、果干……宛若开杂货铺的。
在得知时念要离开后,奕黎紧紧抱着他,嗓音低落,“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要不,你把我也带走吧,我不想上班。”
时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奕黎就先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不行,老大是你爸,我去你家完全是羊入虎口,天天看见他,我会猝死的。”
时念不解,“奕黎,怕爸爸?”
“他是我老师啊。”奕黎生无可恋地趴在时念小小的肩膀上,“我当初在维斯特上大学部,学的是宇宙空间学,老大就是教我的教授,也是我的导师。”
被时亦羽支配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奕黎的内心,再加上现在还在时亦羽手底下做事,奕黎平时都是绕着时亦羽走。
“等你上大学部,选我做你的教授。”奕黎淋了雨,选择给时念打伞,“到时候我一定不让你连夜赶论文,毕业答辩的时候,我帮你骂他们。”
在奕黎看来,时念长大后一定会进入维斯特学院,他大学部时也一定会选择阿普苏的专业。
想了想,奕黎接着补充,“当然,前提是答辩教授里没有你爸,不然他会抽我的。”
时念:“……”
看得出奕黎真的很怕时亦羽。
阿普苏的研究员,尤其是高级别研究员都被强制性去维斯特做教授,每周都要派个人去教学生。
奕黎是几个S级研究员中资历最少的,自然总被前辈派去维斯特出苦力。
这种情况多半还要持续几十年,说不定等时念上大学,奕黎还在维斯特当教授。
时念连幼儿园都没上,大学时要跟的老师就已经有人选了。
时念很乐意和奕黎在一起玩,笑着答应,“好呀。”
奕黎把他私藏的小零食全都堆在时念面前,热情地招呼着他吃。
可今天时念看见那些零食,无端想起爷爷。
时念盯着零食看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我去和爷爷说再见,奕黎再见哦。”
奕黎嚼着薯片,朝他挥挥手。
长长的走廊内总是会有人走动,但每个人在经过钟老的研究室时都会下意识放轻脚步,神色仓皇地踮着脚远离。
一头红棕色头发的Alpha蹑手蹑脚地从钟老门前经过,迎面看见时念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急忙朝他摆手,夸张地做口型。
别过来!
时念认出他,笑着打了声招呼,“维恩酥酥好~”
维恩是武器装备系的S级研究员,红棕色的头发乱糟糟地四处翘起,白色的实验服被炸得东破一块西破一块,看起来十分不修边幅。
再看他偷偷摸摸的动作,说他是进阿普苏偷东西的都有人信。
维恩一听他出声,立刻神经兮兮地看了眼钟老的门,连忙把手压在嘴唇上,“嘘嘘嘘!”
时念:?
时念不明所以地看看他,绕过他敲了敲钟老的门,清脆地喊:“爷爷,我来看你啦。”
维恩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神色大变,一个箭步冲到时念身边,双手放在他的腋下,举起时念拔腿就跑。
时念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咳咳!维恩!”
钟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年人气短身体虚,声音也不大,却让维恩当场停下脚步。
时念能感觉到维恩的身体变得十分僵硬,疑惑地抬头看他,“酥酥?”
维恩按下他的小脑袋,藏在自己怀里。
面对着钟老,他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做了几下深呼吸,挤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爷子,您还醒着啊,我寻思着您还在睡午觉呢。”
钟老那只机械眼转动了一下,看了眼他怀中的时念,“孩子放下,你可以滚了。”
“这、这孩子是塔主家的,老爷子啊,要不你骂我吧,不能对着孩子发脾气啊。”维恩抱着时念后退一步,企图挣扎一番,“孩子不禁骂,会哭的。”
钟老的脾气很差,这是所有研究员有目共睹的,维恩也经常被他骂,可不忍心时念也被骂。
“爷爷好,不骂我的。”时念听到这话立刻为钟老说话。
他挣扎着从维恩手底下救出他的小脑袋,好不容易才能扭着脖子看见钟老,立刻喜笑颜开地叫道:“爷爷~”
令维恩没想到的是,钟老一向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脸上换上慈爱的笑意,“欸,爷爷的乖乖啊。”
维恩的表情瞬间凝固,忍不住猜测,世界要毁灭了吗,不然他为什么会看见钟老笑了?
时念和钟老的爷孙情深直接让维恩怀疑人生。
钟老把时念从维恩身上抱走,顺便敲了敲他的脑门,用着他一贯的刻薄语气说道:“净不做聪明事的蠢货。”
维恩被敲了脑门也还是愣愣的,诡异地从这话里感觉到了一丝亲切感。
很好,这个世界还是真实的。
目送着钟老和时念去了实验室内,维恩久久没回过神,在门口站了许久,确定里面没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才犹犹豫豫地离开。
时念知道爷爷年纪大了,没在他怀里待太久就表示要自己下来走路。
等钟老放下他,他就用白嫩的小手牵着老人家苍老的手。
“爷爷,你不可以吃那些零食哦。”时念黑色的眼眸中含着对老人家的关切,“过期的食物,都不可以吃。”
钟老心疼地揉揉他的脑袋,“爷爷没吃,对不起啊乖乖,爷爷不知道零食都过期了。”
时念摇了摇脑袋,笑着说:“没事啊爷爷,下次,父亲买慕斯蛋糕,我给你啊,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