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左陶尴尬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宋时寒却嗓音极低的笑了一声。
“嗯，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宋时寒屈指在餐盒上敲击了几下，示意左陶抓紧吃饭，有意逗他：“况且，把你这么大一个人拐进我们家，为难也是应该的。”
“在聊什么呢你们？”
姜明走到饮水机前接水，一进门就看见左陶恨不得把脑袋垂在桌子上，耳朵也红的要滴血，一声不吭地喝着豆浆。
“没什么没什么。”
左陶摆手，果断中止了这个要命的话题。
姜明料想两人聊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话题，也知趣地没多问什么：“赶紧吃。刚才和FG那边约了训练赛，半个小时后开始，别晚了。”
话落，又停顿了几秒，瞥了左陶一眼：“另外。刚和你小姨通电话的时候，她委婉地探了下我的口风。”
姜明没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叹了口气：“你们的事情，趁早交代了，别让苏霸最后一个知道，回头一气之下拆了我们野火。”
左陶刚想说些什么。宋时寒像是轻笑了一声，他看向姜明，道：“嗯，这周末就见家长了。”
“什么？”姜明满脸错愕：“这么迅速的吗？”
左陶：“……”
室内明亮的窗户隔绝了夏日阵阵的热浪，空调没有停歇的工作着，他一口气将早已经凉透了的豆浆喝下肚，居然喝出了气泡水的口感，在心中咕噜咕噜的翻腾着。
——
时间在一场又一场的训练赛中飞快的流逝，转眼就到了和GGF比赛当天。以二比一的成绩拿下胜利后，几人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留了下来看接下来的比赛。
周末下午第一场，FG对战GG。
这两者都是目前国内赛区炙手可热的热门战队，前者无需多言。后者虽然以首发多是韩援而出了名，但实力确实足够强劲，加上前不久Demon和左陶的那场个人Solo赛，更是又一次以另类的方式火了一把。
“这傻逼心态是真的好，如果是我的话，我直接连夜回国宣布退役。”
大屏幕上，导播刚好将画面切到了Demon的脸上。王秋望着那张脸满脸的不屑，道：“他是怎么有勇气坐在台上打比赛的？我刚刚还听到好多人骂他来着，网上也是，粉黑都一半一半了。”
Cat对此人更是没什么好感，凉凉地说：“这就是语言不通的好处了，大家骂什么也听不懂。”
司铮言简意赅：“恶心。”
左陶跟着几人后面也嘀咕骂了几句后，倒是留意起来了GG的射手Exceed。
应该是从什么地方挖来的新人，左陶前些年完全没听过这个人，听姜明说之前好像一直待在替补席，同样也是夏季赛提上的首发。
但强是真的强，出乎人意料，开局到现在才过去十三分钟，但FG的下路已经隐隐有要崩盘的迹象，中间打野Wizard虽然下来Gank了两波，但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你觉得他操作怎么样？”
身侧，宋时寒的声音忽然响起。
左陶下意识地侧目看向宋时寒，就见后者也在注意着大屏幕上的局势。观看区的光线并不明亮，但从他这个角度去看，宋时寒侧脸线条清晰流畅，或许是神色格外专注，所以衬着五官越发深邃了起来。
都是打ADC的位置，宋时寒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优势所在。
左陶思考了一下，给出答案：“很强。”
宋时寒点了点头。下一秒，他收回视线往左陶旁边靠了靠，垂眼低声说道：“他是Yuri的弟弟，但现在来看，比他哥还要强出几分。”
这话让左陶有些意外：“Yuri的弟弟？”
宋时寒淡声：“嗯。”
左陶一愣。
Yuri是韩国那边知名战队的选手，个人的成绩履历漂亮的是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牛逼的程度，在电竞圈的名气甚至并不比宋时寒低。
这么来看，既然兄弟两人都这么强，他的弟弟会选择来中国发展也并不奇怪了。毕竟如果留在韩国，他想超越Yuri的成就，并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让左陶没想到的是，宋时寒居然会对这人的评价这么高。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游戏内风云万变，Exceed一举双杀FG下路两人后，直接配合Demon摧毁下路一塔。同一时间，Wizard带着自家法师赶到，但Exceed扭身走位躲开的同时，居然还能扭身反向风筝一波。
有一说一，Demon人品虽然不咋样，但作为一个辅助，操作上的水平已经很高的。在Wizard索命斩锁定Exceed的瞬间，直接一个免疫技能套上将人救了回来。
Wizard二话不说直接闪现拉近距离，法师跟在后边补出伤害。Exceed残血却还是不慌不忙，在Demon的掩护下，手速极快的击杀小兵叠出被动技能，一发普攻打出惊人伤害，为FG的法师表演了一波血条消失术。而Wizard还想追，但Demon却大招禁锢住对方的脚步。十秒钟后，Demon虽然丢了人头，但Exceed却大摇大摆地顺利逃离战场，完成一换一，加上刚刚收割下路的双人头，这波稳赚不亏。
现场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的新ADC居然强到这种地步。
姜明沉声道：“Wizard冲动了。”
司铮：“确实，刚刚那波强上有点不太理智了。这么一来把Exceed养肥了不说，而且GG的打野还趁机入侵了一波Wizard的野区，太伤了。”
“压力太大了。”Cat蹙着眉：“Wizard的手伤是不是还没完全恢复？”
姜明没接这话，屈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正色道：“回去得盯一下GG的ADC了。”
王秋忽然有些好奇地看向宋时寒：“队长，如果是你跟那小子对上，问题大吗？”
左陶习惯性接话：“我觉得不大。”
王秋：“……？”哈喽，我问你了吗？
宋时寒也低笑了一声，垂眸看向左陶：“对我这么有信心？”
左陶抿了下嘴唇，他抬头迎视上宋时寒的目光：“我就是实话实说。”可能还有些不太自然，又补了句：“队长还是要比他强一些的。”
话音刚落，场内忽然掀起一波尖叫声。
左陶心中瞬间升起了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下一秒，他动作僵硬地移动目光，果然在大屏幕上看见了自己傻子一样的表情。
这场的解说员是吴水波。
显然是注意到观众席的反应，他也抬头看了眼大屏幕，意味深长地一笑：“哇哦，野火今天也在啊。Fire和Pink刚刚是在聊什么呢？”
解说甲配合他：“不然导播切回去看看？”
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导播居然还真的往后切了几秒。
于是左陶又被迫在大屏幕上看见了自己刚刚肯定宋时寒的全过程。
画面最后一秒，就见宋时寒扯着唇角，目光全都落在左陶一个人身上。
场内又一次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叫喊。
解说员甲叹息：“可惜声音收录不进去，咱也不懂唇语啊。”
左陶松了一口气。
吴水波随口扯了一句：“没事，我会一点点。”说着，他一扫屏幕左陶的表情，盯着后者的嘴唇，艰难地辨认：“队长……强，什么强，哪里强？”
左陶：“……”
姜明头皮都麻了。他轻咳一声，语速飞快地小声嘀咕：“都给我认真看比赛，别再说一些奇怪的话了！”
很快，第二局开始，FG这边上来就Ban了Exceed上把所使用的ADC蘑怪，但尽管如此，GG的下路依旧又一次在前期打出巨大优势，FG还是输了比赛。
台下。
看着FG几人气氛低沉的上台完成采访后，又往台下走去，左陶轻轻地叹了口气。
“走吧。”宋时寒拎着外套起身，伸手在左陶头发上揉了揉。
左陶点了下头，望向不远处苏月杳渐渐消失的背影，跟着也站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左陶在后台等到了苏月杳。
看得出来苏月杳心情不是很好。不过也可以理解，FG作为国内屈指可数的强队，几乎从来没打过这么尴尬的战绩，而且夏季赛才刚开始没多久，上来就领了连败的战绩，未免会打击士气。
但电竞就是这样的。不会有人一直站在顶峰，尤其是随着年纪增长，反应能力包括身体状况退化，总会有更新的血液随之取代。
“来了？”苏月杳捻了捻额角，有些疲惫地说：“你是跟我一起回FG，还是等晚上餐厅见。”
说着，她回头看了眼战队休息室：“我们可能要回去开了会。”
左陶有点心疼苏月杳：“小姨，不然咱们下次再约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重要？”苏月杳一下子就想到了比赛时直播上的小插曲，柳眉一竖：“这还不重要？”
左陶：“……”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苏月杳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侧宋时寒的身上，完全不遮掩自己眉眼间的审视。
一瞬间，死去的尴尬回忆遽然开始攻击左陶。
一阵尴尬与无措之下，左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指了指旁边的宋时寒，没话找话地介绍：“那什么。小姨，这是宋时寒。”
宋时寒：“……”
苏月杳：“……？”
本来还有些低沉的回忆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周围更加安静了起来。
左陶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是有多么的愚蠢。
左陶深呼吸：“我……”
苏月杳没给他继续丢人的机会，白了他一眼：“你是担心我眼睛瞎了，认不出来？”
第九十八章
气氛还在持续尴尬。
一想到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奇怪举动, 左陶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佯装平静：“哦对，你们认识哈哈哈。”
但现场除了他之外, 没有第二个人发出笑声。
苏月杳一阵无言：“……”
看向左陶时的眼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平时猴精猴精的一个小屁孩, 偏偏一遇上宋时寒就成了个傻子。一张口直接语出惊人, 简直丢人, 太丢人了。
思考到这里，苏月杳脸上的表情又逐渐有些嫌弃了起来，说是心累也不为过。
之前的猜测更加落到了实处。苏月杳屈指捻了捻额角, 犹豫了一会后, 没立刻说些什么，只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是的, 我们认识。”她微笑着去挖苦左陶：“你还是我推荐去的野火，想起来了吗？”
左陶：“……”
大约是觉得两人相处的过程实在有趣，宋时寒勾了下唇角，视线落在了左陶身上。
“小姨，别说了。”左陶脸上的神经都为之抽搐了几下。他本来就不自在，此刻被苏月杳这么一调侃, 眼神中的尴尬就要溢出来了。
是脚趾抓地，想要大叫出来的程度。
然而宋时寒却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除了刚刚勾了下嘴唇, 至少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此刻礼貌的和苏月杳打了声招呼后，看了眼腕表。距离晚上饭点大概还有两三个小时，而FG回基地复盘的话，最多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不然我和左陶先去餐厅？”宋时寒提议道：“苏霸您先忙您的？”
苏月杳摆手：“现在去餐厅干等着么？”她道：“还是跟我们一起去FG吧, 等会让林太森先去排号。”
“而且我刚看见姜明已经带着他们先回去了，不如去我们那边转转。”
苏月杳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话才说完就像是已经替两人做好了决定，一把推开休息室的门后，朝着里面的人招呼：“都收拾收拾，回基地了。”
五分钟后，左陶和宋时寒坐上了FG的大巴，往FG基地的方向去了。
车上，苏月杳拆了一盒烟。敲出两根后递了一根去宋时寒，宋时寒没接，她挑了下眉：“我记得你是抽烟的，戒了？”
宋时寒“嗯”了一声，说：“戒了。”
“戒了也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苏月杳还是自顾自地点燃了自己那根，余光瞥了一眼左陶：“我早八百年前就让这小子戒烟了，也没见他什么时候把我的话听进去过。”
左陶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