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延低着头:“已经够好了, 还要怎么好啊……”
陆则没说话,只是笑着道:“回去吧,李会计平时不是也挺照顾你的?记得跟人家分享一下。”
许青延这才点头应好。
回到办公室后,许青延提着糕点的手紧了紧,才上前问李会计道:“李师傅,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什么啊?”埋头案桌的李会计抬头一看,顿时呦了一声:“这点心可不便宜,得一大早去买呢。”
他也没跟许青延客气,尝了一块后挤眉弄眼道:“什么情况啊小许同志,空着手出去一趟,回来就抱着好吃的。怎么,是有什么小姑娘看上了你,给你送的?”
许青延红着脸说:“李师傅说什么呢?”他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哥给我的。”
“你哥?”李会计疑惑道,刚想问你什么哥,以前也没听你提过,又忽然想起来他们厂长来,眼皮便是一跳。
他呵呵一笑:“那你哥对你还挺好的。”
心里却在嘀咕,厂长把人送进来后就没问过,他以为就是普通的亲戚,现在看起来关系还挺不错啊。
许青延没说什么,抱着点心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现在工作上他也能慢慢上手,李会计的工作他也能分一小半,只不过相应的,空闲的时间变少了一些。
不过许青延也没在意,毕竟工作,哪能都像之前那样闲,不然陆哥岂不是白白给他发工资?
他总得展现出自己的一些价值。
接下来的几天,厂里的事务也慢慢上了正轨,货也逐渐外销到了其他几个省市,陆则想到快要过年,便又做了一款新春新款,试销售的时候也是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厂里每天加班加点三班倒,销售额的增加连带着会计处也忙了起来,陆则最近也一直待在厂里,每天早上按时按点投喂许青延,晚上有时候甚至还会从外面饭店打包一些汤品回来,许青延从最开始的不好意思也慢慢麻木,只是工作的时候越发努力,想着该怎么回报陆则。
一个星期后,看着明显被他喂得脸上有了些肉许青延,陆则心下满意。
明天又是休息日,陆则给他点心的时候也问了一句:“明天要不要回去看看叔婶?”
许青延愣了愣,陆则顺手掐了掐他脸上最近才长起来的肉:“毕竟我把他们儿子拐走大半个月一直也没个消息,我怕他们会担心是不是遇上骗子了。”
许青延睁着眼看着他,任由他动作也毫不反抗,嘟哝着声音道:“骗子骗我干什么?把我骗去挖矿吗?”
陆则动作一顿,心想这小孩还真是单纯的可爱。他半弯下身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莫测道:“那能干的事可多了……比如有人把你骗走,一针麻药打下去,等你醒来,或许你身上什么器官就不见了。”
许青延瞪大了眼睛,陆则顿了顿,又道:“哦,我说错了,一般来说醒得来的几率不太大。”
许青延咽了口口水。
“再比如……”陆则凑近了他,目光扫过他的脸颊,忽地意味不明地笑道:“有些人就是喜欢你这样长得好看的小孩,能卖出去不少钱呢。”
许青延一脸惊恐:“可、可我是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陆则说。
许青延磕磕绊绊地说:“男的……也能这样吗?”
“有什么不能的?”陆则捏了捏他的脸:“古代都还有龙阳之好呢,现在有这些,有什么稀奇的?”
许青延当然知道龙阳之好是什么,只是……知道归知道,现实里有,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一时之间恍恍惚惚,陆则看把人吓得够呛,也就没再逗他,只说:“行了,跟你开玩笑的。”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咱们这边没有,不代表外面也没有。尤其是你以后高考,上大学,去的城市越来越大,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多,要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别随随便便让人对你动手动脚的。”
许青延看着他:“最喜欢对我动手动脚的不是你吗?”
陆则一愣,旋即笑得理直气壮:“是啊,怎么,你不喜欢吗?”
“我喜不喜欢不知道,我看你倒是挺喜欢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你就是想把我喂胖,好满足你自己。”
“啊,狼子野心被发现了。”陆则笑吟吟的:“所以呢,小许同学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许青延看着他,低声嘟囔着:“还不是被你欺负得死死的?”
陆则面上笑意越深。
他说:“你要是想回去的话,今天晚上不如就来我家住,明天早上就能回去,也不用再绕一圈。”
许青延有些犹豫,陆则又道:“正好家里还有空房间,那里离百货商店也不远,你要是想买什么东西带回去也方便。”
许青延说:“倒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给爹娘买的东西上个休息日就准备好了。
陆则说:“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会下班的时候在门口等我,咱们一起回去。”
许青延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陆则偏了偏头:“嗯?不同意吗?”
许青延鼓着嘴不说话,陆则笑道:“我错了。”
“就当给我个面子,去给我新家暖暖房?”
许青延道:“都住了半个月了,哪里还是新家了?”
陆则说:“是啊,都半个月了,家里也没来过个客人。”
许青延见他那副模样,不由忍俊不禁,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陆则这才笑着,送他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把今天的点心给他。
许青延看着眼熟悉的油纸包,又摸了摸脸上的肉,心想出来工作一段时间,非但没瘦,还胖了那么多,爹娘看到了也不知该作何想。
又想,按照陆则这样喂下去,只怕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吃成一个胖子了,不成不成……
下午下了班,刚刚五点,许青延匆匆忙先回了趟宿舍,把给许父许母准备的东西带上,又拿上了两本书,等到了厂门口,陆则早已在等着了。
他有些喘:“抱歉,我回去拿了点东西,陆哥久等了。”
陆则皱着眉,理了理他的头发:“急什么,不就这么一会,我还不至于等不了。”
许青延说:“说好的下班时间的。”迟了就是迟了。
陆则心下无奈,把他东西放到前面车篮里,回头对他道:“上来吧。”
许青延乖乖地坐在他身后,双手照旧扶着座位底下的地方。
陆则一顿,十分自然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抱着我腰也行。”
许青延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样也挺舒服的。”
陆则抿着唇没说话,自行车很快就走了起来。
已经是深冬,哪怕今天没风,骑起车来还是冷的不行。陆则以往在别的世界什么苦没受过,原本也没放在心上,但今天后座上多了一个人,他却开始想或许该买辆车了。
别的不说,单出门不用风吹日晒这一点,就已经满足了大部分的需求。
厂里每日的盈利在别人看来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买辆车的钱还是够的。陆则以前没在乎过这些,现在既然想到这件事,就把它放在了心上。
冬天天黑得早,回到家后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两人都还没吃饭,进了屋后,陆则说:“想吃什么,昨天买了一只鸡,炖鸡汤喝?”
许青延想了想,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面条。”
陆则回眸看他,笑道:“行,那就用鸡汤给你下碗面条。”
陆则开始收拾,许青延看着他利落的动作觉得新奇,一边给他烧着锅,一边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一副场面,跟他们最开始的时候,竟然悄然反了过来。
那时候许青延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和陆则变成现在这般。
陆则注意到他的视线,问道:“在想什么?”
许青延:“在想你之前剥兔子,动作好娴熟。”他一边往灶膛里加柴火,一边问:“你是经常做这种事吗?”
许青延这话一出,陆则便忍不住想到最开始的时候他放任许青延忍着不适去处理兔子,动作不由便是一顿。
他道:“小时候顽皮,经常和一些朋友到处去玩,抓野鸡逮兔子干的也不少,慢慢就熟练了。”
许青延点点头,又问:“那你搬新家,怎么也没请你的朋友们吃顿饭?”
陆则道:“以前不懂事,交的朋友后也都不是什么好的,酒肉朋友罢了,现在也没必要再有什么联系。”
许青延想到他之前掉进河里满身酒气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酒喝多了不好。”
出丑倒是其次,就怕什么时候再想之前那样,万一出什么事,丢了性命就得不偿失。
陆则看着他,轻声跟他保证:“那我以后必要的时候,尽量不喝酒。”他说:“就算喝酒,也不会喝醉。”
许青延垂下眸子:“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啊。”
陆则把剁碎的鸡放进锅里炖,盖上盖子道:“你监督我。”
许青延只觉得这话有些奇怪,闷着头添柴火,道:“你找你媳妇儿监督你啊,我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怎么监督你啊。”
陆则笑着道:“这不是没媳妇儿吗?”
许青延动作一顿,抬眸看着他,黑亮的眸子里带着试探地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媳妇儿啊?”
陆则垂眸看着他:“怎么,想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不是,”许青延拿着烧火棍把柴火往里面捅了捅:“就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嘛,就没想过成家吗?”
“我才二十三,怎么在你嘴里好像是三十二了一样。”陆则说。
许青延皱着鼻子:“可是在咱们村里,二十三很多都当爹了呀。”
陆则动作一顿,头顶电灯白亮,他的目光黑沉:“所以,你是希望我结婚?”
“也……不是。”许青延听他说这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只是你……终归是要结婚的啊。”
陆则看着他,慢慢地给他算:“你现在十七,等过了年,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十八。”
“再等你上完大学,四年之后,也就是差不多二十二了。”
许青延眨了眨眼,陆则继续道:“那你上完大学就算结束吗?不能,还有研究生和博士生,这两个加一起七年,等你读完书,也就快三十了。”
陆则问他:“所以你是打算读书的时候就结婚吗?”
许青延摇了摇头,他目前只想着赚钱高考,根本就没有结婚的打算。
“那就是了。”陆则掀开盖子看了眼,说:“你都打算三十未必结婚,现在倒来催我了?”
许青延张了张嘴:“那也说不准啊……”
他慢慢说:“这也只是我现在的想法,说不准等上学的时候,万一遇上一个合适
的女孩子,我也会有成家的想法呢。”
陆则扣在锅盖上的手一顿,片刻后嘴角扯了扯,道:“不可能。”
许青延惊讶地抬眸看他。
陆则拿起勺子搅了搅汤,又把其他东西放进去一块煮,道:“不可能再有更合适的了。”
许青延皱着眉头:“你这算不算是在咒我?”
“你说呢?”陆则夹了块比较好熟的鸡翅膀出来,等它不那么烫之后塞到许青延的嘴里:“小小年纪,就想着娶媳妇儿的事儿了。”
许青延鼓着一张脸,随意嚼了两下,声音含糊道:“不是的……”
陆则看他:“不是什么?”
许青延垂下眸子,哼唧着说不出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又想听到怎样的回答。
他只知道他没想过结婚的事,也想象不出来……未来陆则身边会有一个女人和他并肩而立的样子。
许青延不太懂这种感觉是什么。
锅里的汤已经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蒸汽顺着锅盖的缝隙钻了出来,萦绕在半空中,衬得两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