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偏偏生了双圆杏眼,染了红发之后显得皮肤更加白皙,生气时习惯瞪着眼鼓着嘴,嘴唇也薄,拿叉子蹭一下都会蹭个口子出来。
蒋颂眠不知道裴轻栎是怎么长成这副模样的,但他知道自己就是陷进这个名为裴轻栎的漩涡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低头轻笑一声。
也不知道人现在气成什么样。
蒋颂眠口干舌燥,钻进厨房,拿了瓶冰水灌进一半,余光一瞥,一盒粉色的套子正安安静静躺在垃圾桶里。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没管垃圾桶里的套子,而是把碗柜里的那些一一拿出来看了一遍。
全是草莓味。
草莓味,裴轻栎最喜欢的口味。
蒋颂眠动了动手指头,往自己裤兜里摸了一把,空的。
突然很想抽烟。
他冒着雪,去小区门口买了包劲儿最大的长白山,借了老板的火点上,熟练地抽起来。
许是他头上的纱布写着“我有故事”,老板也点了根烟,吐出一口,冲他扬了扬头,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怎么了兄弟?有什么不痛快的事,说出来哥帮你排解排解。”
蒋颂眠掀起眼皮,隔着缭绕的烟雾与老板对视。
然后他说:“我老婆太可爱了,个子又高,身材又好,双眼皮大眼睛,笑起来像朵花儿似的,我他妈的爱死他了。”
老板:“……”
老板还在等下文,例如我老婆太可爱了但她跟别人睡了所以我跟奸夫打了一架这种狗血桥段。
但蒋颂眠抽完一根烟就走了,走时不忘顺了老板的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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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颂眠备忘录第①条:裴轻栎喜欢草莓味的一切
这篇比较慢热,因为有一个大大大大伏笔会在后面写到
第2章 豪门花花贵公子
二月底,寒假结束,央美大四生随缘开学。
裴轻栎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行李箱,打算早一天去学校收拾一下。
他的卧室里随处可见红玫瑰,桌上三个花瓶已经插满,地上垃圾桶里也放了一簇。
蒋颂眠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自打上回强吻他之后就没再找他,但是每天都会差人送一束红玫瑰过来,风雪无阻。
但凡是别的花,裴轻栎早就丢了,但这是他最喜欢的红玫瑰,他表面上嫌弃,实则偷偷往垃圾桶里倒水养了起来。
三天一换水,加了营养液,把玫瑰养得比在花店里时还娇艳。
“烦死了……”裴轻栎嘟囔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微微后仰靠在床尾,床上也有一束红玫瑰,红色的发丝跟柔软的花瓣交缠,继而融为一体。
他偏头看了眼,这是今天刚送来的,还没来得及放进水里,有些蔫头巴脑。
“送什么红玫瑰……”
他埋怨蒋颂眠。
蒋颂眠一点都不像会送别人红玫瑰的人,如果他这样的角色出场时胸前非要捧一束花的话,裴轻栎觉得应该是菊花。
想到捧着菊花相亲的蒋颂眠,裴轻栎没忍住笑了出来。
“叮叮!”
裴轻栎拿过手机,宿舍群里开始疯狂蹦消息。
【王闻笙:早回来的福利,多图预警。】
【王闻笙:让你们早点回来吧,不听,都半年了,我竟没发现大一新生质量这么高。】
【王闻笙:[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裴轻栎点开大图一看,全是在篮球场上拍的各类型男,裸着半身的,撩起衣服擦汗的,还有不经意间向镜头看来的。
【祁愿:卧槽!竟有这种好事!我马上回去!篮球场舔狗有王闻笙也必须有我!】
裴轻栎没有祁愿那么饥渴,但还是把照片仔细看了一遍,其中几个确实是他的理想型。
那种带着野性的年轻肉体,在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释放不要钱的荷尔蒙,光是在旁边经过时闻到都会脸红。
【裴轻栎:我今晚晚点回,优质微信记得留一个。】
【祁愿:优质微信?有这玩意儿我自己留着多好呢,不积极主动的人就只能捡周鹤那样的随便谈谈了。】
【周鹤:???】
大家都是美院的,裴轻栎一个宿舍三个gay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唯一一个内蒙汉子周鹤留着爆炸头络腮胡,近两米的个子如小山般挺直,无论如何也弯不下来,于是经常成为其他三个人的调侃对象。
【祁愿:不对啊,你不是说你要去跟一个天菜相亲吗?没成功?】
天菜?
想起蒋颂眠,裴轻栎切换对话框,点开介绍人王阿姨的微信,第一条就是蒋颂眠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苟言笑,温雅俊朗,他的眉首稍低,眉尾渐渐走高,鼻梁高耸,薄唇……
看见那双唇,裴轻栎又想起自己被强吻的事,他切回宿舍群,懒洋洋发了一句语音。
“别提了,他这么有钱的霸道总裁人设,我以为他应该挺会玩的,结果跟个老干部似的,相亲那天我还以为是去他公司面试的。”
“叩叩!”门被敲响。
裴轻栎只动了动耳朵,头都没抬,“哥?门没关。”
听他这么说,外面的人似乎是顿了一下,然后将虚掩着的门推开。
“我哥还说他人品好,好个屁!第二次见面就强——”裴轻栎按着语音发送键跟老干部对视了。
“咻!”拇指一松,语音发送成功。
【祁愿:强?强什么?卧槽你过个寒假就破.处了?】
【祁愿:人呢?】
【祁愿:说话说一半,吃面没有蒜啊我警告你裴轻栎!】
裴轻栎哪还顾得上吃面有没有蒜,他在蒋颂眠的注视中缓缓起身,接着想起这是他的卧室,于是先发制人,“你怎么来我家的?你哪来的密码?”
“大舅哥说你今天要开学,他没空,所以让我来送你去学校。”
说完,蒋颂眠在屋子里巡视一圈,看见随处可见的红玫瑰时,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裴溯卖他!裴轻栎把行李箱一合,推着蒋颂眠出去,好像这样就可以挡住自己屋里养的越来越好的花。
蒋颂眠没说什么,随手接过裴轻栎的行李箱,稳稳提在手里往楼下走。
回校路上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偶尔说几句话也只是裴轻栎在指路,然后蒋颂眠“嗯”一声。
裴轻栎好奇地瞥他一眼,蒋颂眠今天怎么没对他说教?
直到蒋颂眠提着箱子把他送进宿舍,马上要离开时,又突然停了下来。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还没有对你说教?”
裴轻栎:“……”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在宿舍跟同学好好相处,不要闹矛盾,这句够分量吗?”
看裴轻栎表情突然变得憋屈,蒋颂眠笑了起来。
“说完了吗?说完就可以走了。”裴轻栎赶他。
“还有最后一句话。”
裴轻栎不耐烦地问:“什么?”
蒋颂眠微微俯下身,拉近目光,语气认真:“谁说我不会玩的?栎栎以后想玩什么我都会,各种姿势,包君满意。”
说完,又故技重施,头一偏,追着裴轻栎的唇去,裴轻栎这次早有准备,一下就躲开了。
蒋颂眠并不失望,反倒操着一口霸总的语气安慰自己:“没事,我蒋颂眠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时候。”
那种眼神,就差把“我想睡你”四个字写在上头了。
等蒋颂眠走后,裴轻栎脑子里还在回荡那句“各种姿势,包君满意”。
蒋颂眠果然听见了——自己吐槽他不会玩这件事。
但他哪里是说在床上了?
裴轻栎拿出手机,今天第二次点进王阿姨的微信,听她之前发来的语音消息。
“哎呀这个小伙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会心疼人,三观正,洁身自好,从来没谈过恋爱呐,现在相亲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当时裴轻栎问她,为什么这么优秀的男人一直没有谈恋爱,介绍人隔了五分钟才给他回复。
“哎呀他之前一直忙工作嘛,家大业大的,需要他的地方太多了啦!”
裴轻栎嗤笑一声,没谈过恋爱?洁身自好?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出了次车祸,脑子出问题了。
蒋颂眠变黄的速度比他水彩褪色的速度都快!
裴轻栎红着脸想,像蒋颂眠这样的衣冠禽兽,除了会送几朵玫瑰花,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连追人都不会追,简直笨死了!
衣冠禽兽又在门口超市买烟,近一段时间他抽烟的频率有所升高,主要是天天琢磨着怎么才能合理合法睡到裴轻栎,想的头有点秃。
老板偷偷把自己打火机藏起来,眼睛盯着一言不发只抽烟的蒋颂眠看,打定主意这次不搭理他。
可最后对上蒋颂眠颓圮的眼神时,还是没忍住:“我说兄弟,你老婆……到底怎么回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啊,你哥我又不是什么大舌头,你尽管说给哥听。”
蒋颂眠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掐灭,往垃圾桶里一弹。
“我老婆……不让我碰。”
老板一听,果然有故事,也来了兴趣,又给蒋颂眠点上一根。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碰啊?”
老板隔了几层烟雾,上下打量着蒋颂眠。
这人高大威猛西装革履的,住在这个小区肯定也很有钱,没想到……没想到那方面不行。
蒋颂眠翘起一根大拇指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他爱玩花样,嫌我不会玩……但我已经在学了。”
老板:“……”这么好的老婆上哪找的?
“谢了。”蒋颂眠抄起柜台上的烟盒,冲老板挥挥手离开。
开学第二天,红玫瑰直接送到了裴轻栎宿舍。
在舍友的起哄声中,裴轻栎坦然收下,暂时找了个可乐瓶子把玫瑰养起来,打算下午去买个好看的花瓶。
“裴轻栎,谁送的啊?”祁愿勾着裴轻栎的脖子,数了数,一共九朵,“这不行啊,怎么才九朵,这要让人知道咱们造型学院院草就收九朵玫瑰花,多寒碜啊!”
裴轻栎要强,生怕被祁愿看轻,“天菜送的,九朵怎么了?家里还有九百九十九朵呢,再说了,送个花而已,你们这也太肤浅了。”
“天菜?你不是说天菜是个老干部吗?这不挺浪漫的。”
裴轻栎沉默。
他跟蒋颂眠相完亲那天晚上就觉得两个人并不合适,但还没来得及拒绝,蒋颂眠就因为送他出了车祸,加之他哥一直在劝他试试再说,就一直拖到现在。
“今晚上去不去……”
隐约听到一个酒吧的名字,裴轻栎回神,答:“去啊,为什么不去?”
王闻笙跟他确认:“我喊祁愿呢,你也要去?”
“去。”裴轻栎眼带奇怪地瞅他一眼,不就是去个酒吧,磨磨唧唧。
祁愿撞了撞王闻笙的肩膀,跟后者咬耳朵,“去去去,让他去吧,他刚告别处男之身,有这方面需求是正常的。”
直到裴轻栎跟着祁愿走进一家地下酒吧,才知道王闻笙跟他反复确认是什么意思。
“不是去归墟吗?”裴轻栎坐在卡座里,酒吧里的音乐声震得他脑浆想往外跑。
祁愿到处找猎物,耳朵凑过来了,眼珠子还盯着别的地方。
“你说什么?”
裴轻栎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我说,不是去归墟吗?”
“什么?大声点!”
“去归墟!”
“啥?”
裴轻栎:“……”
没事了。
这里也行,反正就是喝喝酒,听听歌,跟归墟应该也差不到哪——
“嗷——”
身边的祁愿突然发出一声狼叫,裴轻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被卡座包围的中心舞台上突然跳上来一个半裸美男。
听到祁愿的吼声,美男立马看向这边,冲着他们邪魅一笑,忽然裤子一飞,露出里面穿的热辣丁字裤。
“嗷——”王闻笙也跟着狼叫了一声。
裴轻栎:“ao——咳……”
不行。
祁愿递来一杯酒,在他耳边声嘶力竭地喊,“我说裴轻栎!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天菜你不是都睡过了吗?”
裴轻栎笑了,也喊:“我害羞?这一寒假我跟着我哥都不知道趟了多少个这种场子了,我害羞个屁!”
他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掩饰自己飘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