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后裔——拾月光

作者:拾月光  录入:04-30

  “什么不配?你到底哪里不配,”凌景的心痛到刀绞一般,嘶声道,“是我配不上你吧?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找到你,我让你受了十年苦,是我不配!”
  “你不要这样……”乐铭吓得后退一步,凌景却只是逼上来将他按在墙上,“我、我还有事没有处理,有话要对叶盏说,就暂时留下来,不是不见你了,你冷静一点……”
  Alpha失控的信息素将他完全包裹,他本能地无法说出抗拒的话,只想臣服于Alpha身下,乐铭急得汗都出来了,终于崩溃地喊道:“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待一会!”
  他爆发出的哭喊让凌景终于停下来,脸上的神情很受伤,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可怜。
  意识到把自己的Omega吓坏了,凌景用了好几个呼吸平复住情绪,低声问道:“只是暂时不见对么?”
  “对。”
  “我以后还会来找你。”
  “好。”
  “给我一个承诺。”凌景的手在他的后颈摩挲,“我想要一个标记。”
  腺体的位置被摸到,乐铭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颤,脚趾蜷了起来。他主动撩开后颈的头发,将腺体献给他,“嗯。”
  最先的触感是一个温柔的吻,然后是有些湿润的舔舐,犬齿咬破皮肤,留下一个深深标记。凌景一路从后颈吻到乐铭的嘴唇,手插入发丝间,与他交换了一个绵密的吻。
  灰蒙蒙的雾气渐渐消散了,巨大的梦魇忽然消失不见。沉睡的人们疑惑地站了起来,完全不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城市中重又热闹起来。
  好像一个长长的梦,终于醒了。
  “我会来接你的。”凌景郑重地说完,又充满警告意味地看了叶盏一眼,“照顾好他。”
  叶盏朝他比了个中指。
  凌景又道:“谢谢。”
  知道他为了什么而道谢,叶盏点点头,“不必谢,不是为了你。”
  凌景带着手下离开之后,自由之都的警卫又锲而不舍地出现在天边,叶盏一行人迅速带着乐铭上战斗机跑路。
  舱内,回想起凌景离开时不甘的样子,叶盏还是忍不住痛快大笑,然而笑到一半,想起被烧没了的林荒笔记,他的脸又垮下来,哀叹连天,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从自由之都到青崖沃土,风风火火地折腾了这几天,回顾起来简直像一场疯狂的梦,到头来什么也没捞到,只有一肩的疲惫,满身的伤,还有……哦,对了,也不是没有收获。
  叶盏撩开祁渊的手,把脑袋搁在他的腿上,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躺好,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还有,也算是找到了个不错的Alpha。
  祁渊顺手在他头毛上撸了两把,就专心开飞机跑路,他们身后还有一群飞机在追,战斗机的超载警报一直在响,相当热闹。
  “那个……”乐铭拄着拐杖过来,似乎有话说。他刚才又打了一支抑制剂,脸上还带着些消不去的红晕。
  “说。”叶盏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虽然很满意乐铭最终选择了自己,但一看到他的脸,他就不免想到烧成灰的林荒笔记,因此心情不是很美丽。
  “之前我摔断了腿,所以没法带着笔记逃跑,后来我不知道来的人是他,就擅自把笔记烧掉了……”乐铭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嗯,不用解释了,”叶盏说,“我没怪你。”
  “但是笔记的内容,我已经保管下来了。”
  叶盏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嗯?保管在哪里?”
  “在这里。”乐铭指着自己的脑袋,那种自信的光芒第一次回到他的眼中,让他整个人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我已经全背下来了。”
 
 
第107章 恶鬼与神女
  ◎我的心是你的神龛。◎
  “没想到我校第一个全科满分毕业的孩子, 居然是个Omega!乐铭,你是我们的骄傲!”印象中校长将一个代表荣誉的大红花球,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的基因非常优秀, 我们会为你找到同样优秀的Alpha伴侣,你们的结合将为祖国培育出了不起的后代。”在他前往军工厂的前夜,婚育所的领导这样对他说, “乐铭, 我知道你想干出一番事业,但军工厂毕竟是属于Alpha的地方, 你干个几年就好好备孕吧, 千万不能忘记作为Omega的使命!”
  “看, 就是那个Omega,连最轻的器材都搬不动, 全组的Alpha都等着给他献殷勤呢, ”这是他常常听到从背后传来的窃窃私语, “真是‘优秀’啊, 光凭头脑就能在军工厂立足。嘻嘻,你听说了吗,他连Omega德行课都能拿满分……”
  从小到大,“聪明”“优秀”“优质基因”, 这些词灌满了乐铭的耳朵。因为这上天的恩赐, 他得以摆脱了十几岁就嫁人生子的命运, 走上一条鲜有Omega走过的道路。但即使每天都要面对常人难以想象的侮辱和偏见, 他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因为这份才能,让他燃烧与发光, 让他不再是无足轻重的□□玩偶和生育机器, 他既然被眷顾着降临人世, 一定是被命运期待着的。
  一个小时前,乐铭找到叶盏托付给他的笔记本,然而他的断腿已经不足以支撑他逃跑了。他拖着腿爬到厨房,灶台上的火焰给了他启示。他用颤抖的手翻开笔记的第一页,祈祷那份才能还没有舍弃他。
  这十年他受尽折磨,到后来记忆都变得混沌不清,别说读书写字,实际上连和人正常交流都很困难。最开始被叶盏救回家,他甚至无法连贯地阅读。好在笔记并不厚,还不到百页。乐铭一边逐行阅读,一边拿着勺子,从锅里舀粥吃——他担心自己活不久了,决定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他似乎从小就有种才能,可以比任何人都专注,他逐渐进入了忘我的状态,连恐惧都忘记了,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口中念念有词。翻过第一遍后,乐铭就已经将笔记的内容记下了八成。他没有浪费时间,立刻从头开始看第二遍,当他看第二遍时,就已经可以将原文背诵下来,几乎一字不差。
  这就是他的计划。他赌那本笔记对于入侵者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他要背下原文,然后再把笔记烧掉,这样他就成为了唯一的知情者。他会以此威胁那个入侵者,保全自己的性命,拖到叶盏他们赶来……乐铭原来是这么想的,只是那入侵者出现的一瞬间,就以他的存在本身,将所有的计划碾碎了。
  站在逃亡的飞船中,乐铭将这些原委一一道来,叶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住他的肩膀:“所以,你都记下来了?全都记下来了?”
  “是。因为你把笔记托付给了我,所以我一定要把笔记交给你……”乐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兴奋的叶盏抱住了腰,举起来转了三圈。乐铭吓得发出惨叫,叶盏才把他放下,可他实在太开心了,忍不住又在乐铭脸颊上响亮地啵了一口,“干得好啊!没白疼你!”
  祁渊把飞船操作权让给刘理,及时地拎着叶盏的后领把他拖回来,免得他太激动亲到不该亲的地方。他比叶盏想得要深远,便问乐铭:“所以你才会选择不和凌景走——即使你还喜欢着凌景,也不准备将笔记内容告诉他吗?”
  乐铭没想到他会那么问,“啊”了一声:“我不会告诉他的,请您放心。我……的确还喜欢他,但是我们分开太久了,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幸好从外表看,他过得很好……只有我,变成了这副样子,”说着,乐铭有些悲哀地摸着脸上的伤痕,“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光是和他呼吸同样的空气,都快要死掉了……”
  “我想你不用顾虑这些,他对你的感情,或许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祁渊说,“我并不是在安慰你,他虽然是个疯子,但至少对你是真诚的。”
  “谢谢……”乐铭摇了摇头,“但我们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
  “好了,好了,情感问题以后再说,他要是敢不对你负责,我第一个揍他。”叶盏在一旁干瞪眼半天,已经急得把手搓出火星子了,“笔记上到底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讲到我爸,有没有说到我?”
  天可怜见,一定要有破除他身上A变O诅咒的方法啊!
  乐铭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收敛情绪,认真道:“这些我不清楚,因为笔记上记录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啊,你不要急,虽然我没看懂,但已经努力地背下来了,不会出太大差错的。”
  “嗯嗯!”叶盏听得特别认真。
  一开始,叶盏以为“不会出太大差错”的意思是,乐铭能大致给他复述笔记上的内容,但没想到,乐铭用一种平板无波的声音,开始逐字逐句地背书。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这本不厚的笔记给在场所有人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第一篇笔记,记录了一件发生在林荒年幼时的事。
  纵使是后来横行天下的第一猎人,也有过一个颠沛流离、困顿不堪的童年。她历经无数坎坷,几次接近丧命,但那在林荒看来,似乎都是不值得记录的事。唯有一次,十岁刚出头的她流落到了一个名为“凤凰”的地方。那时她被异兽追击,身负重伤,在荒野戈壁上奔袭十余日,都未能逃脱。奇异的是,林荒一逃进那个城市,异兽居然逡巡不前了。
  这座城市修建得没有丝毫现代气息,不知道是何人在这个远离人世的地方,用石头和木头建立起一座古城,有舞榭歌楼、神庙仙宫,到处回荡着悠扬的音乐,弥漫着香烛的气息,走在路上的人都宽袍缓带,发色与瞳色都是奇异的金棕。
  这些人自称凤凰后裔,修建这些庙宇,是为了日夜祈祷,祈求凤凰再临天下;修建这些歌楼,是为了取悦神灵,效仿古人吹箫引凤的传奇。他们相信,凤凰能实现所有愿望,只要凤凰重临,天下就可以重回太平。
  于是,在此后的记叙中,林荒称这波人为“一群搞邪.教的”。
  林荒倒在了最大的那座神殿前,她已经精疲力竭,饿得头晕耳鸣。她向一个祭司模样的人讨口水喝,那祭司满面慈悲地低下头,将她扶到殿内。林荒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凤凰神像,有十二名少女跪在神像前,正在颂念祈祷。但她们毕竟孩童心性,都不够专心,见门口有动静,都回过头来偷偷打量。唯有跪坐在正中的那名少女——她竟有一头灿烂的金发——仍然心无旁骛地伏地祈祷。
  林荒本以为进来后有口吃的,谁知那祭司第一句问的是:“你是处子之身么?”
  林荒有气无力地点头。
  “神不会厌恶你衣服残破、身体脏污,你要用你纯洁的本真去感动神,”祭司扶着她,带她跪到神像前,“虔心祈祷吧,神会实现你的一切愿望。”
  林荒难以置信地抓住祭司的腿,那些伤就罢了,可她实在是快要饿死渴死了。那双足以撕碎异兽的手,现在连抬起来都费劲,她从干到冒烟的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我要水……”
  祭司将她的头按下去,语气仍然温和:“只要虔心祈祷,神会聆听你的愿望。”
  说完,祭司便走了。林荒趴在地上,指甲在一尘不染的地上抓挠着,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憋屈地死掉,于是费力地扑向身旁的少女,“给我水!”
  那少女晃了晃,竟然岿然不动,依然唱着那古怪的调子。林荒崩溃地抓着她摇晃,“我就要死了!”
  那少女才睁开一只眼,认真地对她说:“你不会死。要像我一样虔诚,凤凰就会救你。”
  林荒没回话。她已经昏死过去了。
  兴许她命不该绝,昏睡到夜半,林荒居然又挣扎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她一看到昏黑的天色,就想完了,而她连手指都抬不起一根,没人会救她,她就要这么清醒地死掉了。

  在视野的边际,林荒看到了一团微弱的光,她勉强转过头,竟看到白天的那名金发少女依旧跪在神像前,大殿的灯火熄灭了,她便在自己的身前点了一盏青灯。她的虔诚似乎还是他人的数倍,在所有人都交付梦境的夜半,她居然仍在祈祷。
  林荒看清了她的脸。那女孩和她一般大,脸相当清瘦,一副温柔的眉眼,眼瞳居然和头发一样,都是灿灿的金色。林荒知道这是血统继承者的标志,她在凤凰城里的地位一定相当高,她或许一出生就被寄予众望,所以才没日没夜地叩头……但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在这里血溅三尺,那纯血的圣女也不会瞥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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