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江枕棉听得双眼微亮。
她算是个不合格的吃货,尤其喜欢囤积食物,不管是主食还是零食,起码要有一箱放着,让她在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立刻就能吃到。
江枕棉虽然不挑食,什么都吃,但对于美食的向往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说来有些好笑的是,她心目中最好吃的食物,不是别的,是肉包子。猪肉馅,肥瘦相间的,白白胖胖的那种。
福利院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偶尔一顿猪肉白菜馅的包子,拌馅时放了多多的油,包子就香的要命,咬一口热腾腾的,拿什么都不换。
这在江枕棉心里,就是无上的美味了。
就算她长大了,自己赚了钱,吃过许多的美食小吃,肉包子也稳稳高居榜首,没有一样吃的能越过它去。
食堂只有三个窗口,一个卖主食,有包子馒头米饭等等,剩下两个都是菜。麻婆豆腐、鱼香肉丝、菠萝咕噜肉、香菇西兰花、芦笋虾仁等等菜式一个接一个摆放得整齐。
江枕棉二话不说要了两个猪肉包子,又拿了一份芦笋虾仁和一份口蘑鸡丁,番茄鸡蛋汤是免费的,她也去盛了一碗。
吃之前先拍照发朋友圈:今日份午餐get!
口蘑的滑嫩中和了鸡胸的柴,两者融合在一起,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美味加成。芦笋清爽脆甜,虾仁鲜嫩弹牙,放在一起又鲜又亮,好吃的要命。番茄汤中规中矩,肉包子简直绝了。
很难说这里有没有什么滤镜加成,但在江枕棉心里,肉包子成功夺得本次午餐的mvp,她的饭量不算很大,但每次都喜欢吃到撑撑的,再也吃不下为止,因此这一盘子饭菜也被她解决了个大差不差,没剩下两块。
吃完饭,江枕棉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休息够,琳姐早就走了,她还要回去午睡。
江枕棉揉了揉饱胀的胃,回到自己的工位,她没有午睡的习惯,打了个哈欠,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滋润的眼药水,仰着头,左手撑开眼皮,右手拿着眼药水瓶轻轻一挤。
微凉的药水滴入眼里,眼皮条件反射合上,多余的药水被挤出来,沿着面颊流下。
江枕棉如法炮制,滴完右眼,便闭着双眼等待最初的难耐过去。一副失恋后默默仰天流泪的模样。
顾知白看完文件,呼出一口气,正打算去吃午饭,习惯性地往旁边一瞥,就看到江枕棉坐在那里无声流泪。
她长得年轻,脸嫩,嘴唇不涂口红也是红润润的,此刻碎发搭在前额上,眼角有些泛红,显得可怜极了。
这是怎么,委屈得哭了?
这么脆弱……的吗?
办公室没几个人,大多都在午睡。画面里的江枕棉用手背抹了抹脸,接着拿起手机,摆弄了一会儿。
顾知白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就亮起,江枕棉的消息浮在上面:“公司的食堂好好吃啊姐姐!我把两个包子两份菜和一碗汤都吃光了!”
顾知白默默捏紧手机,半晌后低声说道:“装模作样。”
她的饭是由助理打上来的,放在办公桌旁边的茶几上。
米饭,藕片,西蓝花,鱼肉,有荤有素,卖相也还好。
顾知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藕片放进嘴里,嚼了半天,“不也就这样,哪儿好吃了。”
和江枕棉不一样,顾知白是正经富贵人家出身,从小到大虽然在情感收获方面有所欠缺,但物质这上面可从来没短过。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顾知白在吃食方面要挑嘴的多。她的午餐有时候是让家里的佣人给送过来,有时候是点各个餐厅的餐,只有少数时候才吃食堂,简单对付一顿。
顾知白面无表情地迅速解决完这一餐,就要继续工作。
只是她打开电脑,眼前又闪过江枕棉偷偷流泪的模样,顿了顿,点开微信。
“怎么样,上午工作还顺利吗?”
消息刚发过去,上面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同事人都挺好的,旁边工位的琳姐还带我去食堂了呢,大家也都挺照顾我的,本来之前还有点儿害怕,网上都说职场好复杂,好吓人,我竟然完全没发现。”
“上午稍微细化了一点,姐姐你看,这个配色还好嘛?”
两张截图发了过来,是一只简单铺了色的凤凰,带着一根简单细化过的金红色的尾羽尖尖。
用这么多话夸人,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顾知白目光转冷,觉得她本能的善良与心软用错了地方,还带着一丝恼意,不是对别人,是对自己。
这人是好是坏还没分清,她怎么能轻易卸下防备,去关心一个很大可能性是帮凶的小人呢。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秘密。
因为愚蠢与轻信犯下的错误,难道还不够严重吗?
职场上的事,就让她吃吃瘪也好,免得整天一副腻腻歪歪的样子,和那个人渣一样。顾知白恨恨地想着,随意回了句这样就好,然后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江枕棉倒没觉得对方冷淡,甚至满脑子都是——她主动问我怎么样,一定是在关心我。
一想到这,好似干了十瓶脉动加士力架,能量满满,堪比注射超级血清。
江枕棉抄起触控笔就开始奋笔疾书挥洒汗水。
今天一天安安静静的,没人过来找茬,她跟其他同事的交流也不多。
可第二天一早,她照例去接水,又被人给拦住了,还是那个所谓的苏哥,隔壁小组的副组长。
他挑着吊梢眉,偏瘦的脸颊上挂着一抹令人不舒服的笑,拿着个陶瓷杯冲江枕棉说:“小江啊,会泡咖啡吗?”
江枕棉在心里啧了一声,又来这套?她拿着自己的玻璃水杯,略显局促地站在原地,尽量控制语气礼貌地说:“不好意思啊苏哥,我从来不喝咖啡,只喝清水的,所以不会泡。”
姓苏的好像没听懂她的婉拒,把胳膊一伸,直接怼到了江枕棉身前,“饮水机旁边柜子打开就是咖啡,帮苏哥冲一包。”
这种场景要是发生在上辈子,江枕棉有的是话怼回去,可现在不行,她只是个新人,没有技术作品傍身,若是闹开,领导不会高兴,也必然不会站在她这边,甚至还会觉得她是个刺儿头,不融入集体。
她是为了顾知白才来这儿工作的,怎么能因为他搞砸了。
江枕棉嘴角翘起,笑意却不达眼底,“行,这都是小事儿,举手之劳嘛。”
——你等我起来的,没手没脚的秃头,不整治你,我召唤师峡谷十年喷龄岂是浪得虚名。
除了这个苏哥,其他人倒真没什么特别动作,都是一副观望看戏的状态。
等江枕棉回到座位上,琳姐拉了拉她的袖子,将头凑过来轻声说:“你也别往心里去,苏哥有亲戚在管理部,来头大着呢,我们这儿谁不是看他脸色?接两杯水算不上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江枕棉唇边泛起一丝疲惫地笑,有些隐忍地低声说:“我知道,谢谢你琳姐,我不往心里去。”
琳姐又安慰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江枕棉哼哈应了,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才打开电脑,面上仍是有些郁郁寡欢的模样。
顾知白把这一幕都尽收眼底,无动于衷的样子,手上却点开微信,消息还是没变,只停在对方说出发去公司这里。
昨天还兴奋地跟她说工位如何如何,又说想买点儿东西做装饰,怎么今天就蔫了。
就这么点儿挫折,连她刚接手公司所遭受冷眼的百分之一都不到,果然是小屁孩,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差。
顾知白微微拧着眉头,有些心烦意乱地把手机丢到一边,让自己沉浸在文件当中。
每天画图,忙的要命,没什么休息时间。江枕棉甚至觉得她和顾知白聊天的频率还比不上之前。
没工作的时候,她有空的很,时不时分享点儿有意思的视频过去,借此旁敲侧击地问一问顾知白的各种喜好,现在倒好了,她要是工作时间发这些,那不是摆明了自己在摸鱼吗?
江枕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偷偷发了个消息过去,“姐姐,我上班时间偷偷和你聊天,经理不会生气吧……”
顾知白收到消息,抿了抿唇,没控制住嘴角的弧度,在心里笑骂,这什么东西……她那点儿郁气顿时烟消云散。
“没事儿,我的职位比她更高,她管不到我。”
江枕棉:“那我怎么办?”老实巴交.jpg
顾知白:“你就自求多福吧。”
江枕棉:“怎会如此!”
她正偷偷乐着,忽然桌子被敲了两下,江枕棉抬头看过去,人到中年略显秃顶的苏哥站在她旁边,“小江,笑什么呢这么高兴,我看你也挺闲的,正好,我这儿有个文件给你,你你给做了,照着方案改图就行。”
江枕棉:?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苏哥,我刚来,还不熟悉,要是做不好怎么办呢,客户会不满意的,还是你亲自动手比较稳妥。”
苏哥面色一沉:“小江啊,这是给你积累工作经验,而且成品出来,我会再校验一遍,不会出差错的。”
“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不正是应该多学习学习吗?”
作者有话说:
江枕棉(茶里茶气版):姐姐,我和你聊天,经理不会生气吧~哇你看你看,她瞪我,好凶哦,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姐姐~
顾知白(倒抽一口气):好好说话!你嗓子里是卡拖鞋了吗?
第9章 物种多样性
好个死不要脸的秃头!
将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江枕棉侧过一点儿身子,表情真挚地笑了笑,说:“苏哥说的也对,我来到公司短短两天,就学会了怎么倒咖啡,这是多么难得的宝贵经验啊,我过去二十来年都没学过,这种进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苏哥不仅没有被阴阳到,反而觉得沾沾自喜,“到了职场,进入社会,就是得激灵点儿。前辈分派的工作,那就得认真完成,给你工作呢是对你有期望,看你有潜力。”
“还有啊,”他一双眼睛眯缝着,在江枕棉的身上刮了一番,油腻地说,“我看小江你怎么还素颜上班呢,职场女性哪个不化妆的,化妆是对领导的尊重。你长得也挺好看的,这么张脸,不好好打扮打扮,岂不是可惜了?”
这什么封建社会余孽才能说出来的男凝发言啊,5g信号修他家坟头上了吧,竟然让个老粽子爬出来带着缠满一身的裹脚布跑到现代社会假装文明人了。
天晴了,雨停了,没有他的精辟指正社会都得原地倒退五十年,连原子弹研发都是比对着他的头型来的,要不然怎么解释他哪儿来的这么大脸。
江枕棉真想操起自己四十米的大砍刀照着他脸上来一下,掀开他天灵盖看看里面是不是发霉到长满绿毛,把他头发都挤掉了才成现在的半个秃瓢造型。
冷静!冷静!
我是来融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假的,我是来融入这个家的,我是来融入这个家的……
不能当叛逆女青年,深呼吸,深呼吸……
江枕棉憋了又憋,脑子里背了好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勉勉强强把溜到嘴边的“友善发言”赶了回去。
她定定看着对面的人一会儿,忽地笑了一下,“想不到苏哥除了副组长的本职以外,还担任了公司的形象监管大使,这么尽职尽责,把分内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真是让我这个新人大开眼界。”
“只是我有心想帮,却无能为力啊。”江枕棉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张姐说这个设计稿后天就要交给她,我从早上就开始画,一直画到晚上睡觉,连回家都在加班,哪还有时间做别的。”
“这样吧,等我设计稿通过了,当上副组长,手下就有人了,到时候我安排个组员就帮苏哥做了,你觉得怎么样?”她笑眯眯地,好似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拉仇恨,像个不会说话的毛头小子。
“也不快,就两天的功夫。”江枕棉拉长了音,“苏哥,你这方案不急吧?”
她话音一转,“我猜也不急,毕竟要是急的话,您也不能找我这么个新人来啊?”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踩到了苏哥的痛脚,他面皮一抖,脸上的笑只剩下挂在那儿的皮,一点儿笑模样没有,“年纪轻轻,不要说大话,这里哪个人不是熬够了资历才升职的,你刚来就想当组长,未免太……”
江枕棉一脸好奇地打断他,“所以苏哥晋升副组长,熬了多少年啊?”
熬了多少年,熬了多少年……苏哥眼里划过一丝愤恨屈辱,他叔叔是管理部的副部长,特意安排他来顾氏工作,本以为上头有人好办事,他再不济也能混个小组长当当,美术部是顾氏最重要的部门,哪怕是小组长,也比其他部的小管理待遇高得多。
没想到这个经理油盐不进,请客不来,送礼也不要,非要看硬实力,根本不讲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