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都看到了,他趁着人睡着,私底下偷偷摸摸去勾郁迟的食指,绕圈玩了还不够,还摸人家手背!】
晃动的小车里,祝野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已经完全暴露在镜头之下。
借着墨镜的遮挡,他抿直嘴唇,故作不经意的从郁迟的指尖,悄悄往上爬,滑进郁迟的指缝里,十指牢牢扣住。
郁迟当年练琴时手上的茧子已经掉了,和他在一起之后,家务活也干的很少,现在掌心指尖都是精细包养出来的软肉,又好捏又好握。
小孩子体热,轩轩睡出了一身汗,两个人的手藏在轩轩后面,掌心多多少少也出了一点汗,湿漉漉的贴在一块儿,说不出什么特别的滋味,只是让人觉得特别安心,特别亲密。
他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殊不知,在他悄悄闭上眼时,身侧的郁迟掀起眼皮,淡淡瞥他一眼,未置一词,重新阖眼,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他睁眼了他睁眼了】
【有什么比无声纵容更宠的啊我的天】
【好甜呜呜呜,不行你两复合吧?私底下搞什么小动作啊】
【我算是知道了,祝野那恋爱脑全是老婆惯出来的】
祝野闭着眼,思绪顺着左右晃动的车子,一路晃荡到高中的时候,想起他第一次牵郁迟的手。
但是他是私立中学的混子,家里早早的做了毕业就出国的打算,他也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勉强混了个不上不下的分数,天天和几个朋友翻墙出去打桌球。
从学校到桌球俱乐部的巷子外面,是很长很繁华的一条街道。
因为靠近大学城,所以每次拐角那个角落都会有很多大学生路演唱歌,氛围相当不错。
他们几个偶尔兴致来了,也会上去唱几首,除了祝野,他是负责在底下起哄的那个。
那天小付一时兴起,带着其他人去网吧开黑。
祝野困得不行,告别其他人,匆匆想回学校补觉。
路过那个拐角时,他才发现人特别多。
多的好像,在举办什么活动一样。
旁边的人交头接耳,似乎在说什么艺考路演,下一个乐器是琵琶弹奏。
琵琶这种乐器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绵软无力,乏困枯燥的。可是那天灯光下,对方随意拎着琴坐下,凝神片刻。
祝野抬头看过去。
弹琵琶的人手起指落,干净利落的第一声琴音发出,就激起了他的一身鸡皮疙瘩。
十面埋伏。
肃杀四战之气顿出。
顿挫抑扬,急缓交错,扫弦力量十足,刚柔并济,让人惴惴,满座俱静。
情绪叠着情绪,一层交替一层,轮指反复,如痴如醉,教人兴奋。
这种情绪的调动与感染力,是他之前听任何音乐都不曾感受到的。
而那个弹琴的男生,从始至终眉眼淡淡,偶尔侧头看琴,微蹙着眉,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芒,就像窗外一捧皎洁明月,美的叫人心惊。
祝野一下就看直了眼。
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一下见到了天鹅。
“这人谁啊?”
祝野问旁边的女生:“是男生吗?”
那个女生说:“郁迟,你没听说过他?”
郁迟,鼎鼎大名,你没听说过他?
祝野终于将名字和人挂起钩来:
郁迟,隔壁学校老师的心尖子,一名能考进年级前五十的艺术生。
祝野问:“年级前五十的艺术生?是什么概念?”
女生耐心的和他解释:“上次全市统考,所有特长生的成绩排名里,他在前三。”
“换个说法,只要他的专业过了联考,那个文化成绩,双一流学校他可以闭着眼挑。”
“同时,他形象好气质好,专业水平高,只要联考和校考不出意外,绝对在前列,这就意味着,只要不出意外,双一流和音乐专业院校,他可以随便填。”
祝野终于朦朦胧胧意识到,那个弹琵琶的漂亮男生,真的像月亮一样,优秀的触不可及。
这时,郁迟已经弹完一曲,在众人久久不绝的掌声里抱着琵琶下台。
“到你了。”
他抿了抿唇,从阶梯上下来,对祝野旁边那个女孩子说。
女孩子走后,郁迟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抬了抬眉。
祝野伸出手,俗套的说:“你好,我是祝野。”
郁迟垂眼看一眼他的手,嗯一声,低头将琵琶装进琴包里,冷冷淡淡的,特别高冷。
祝野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看着他将琵琶收起来,又从旁边零食塑料袋里拿了什么,将手伸出来。
“?”
祝野半信半疑的摊开手心。
郁迟从上往下飞快的拍了一下他的手,将糖塞进自己嘴里,在腮边顶起一块,似笑非笑的:“你好,郁迟。”
祝野只听见十分洪亮“啪”的一声,他的掌心以飞快的速度发烫,连带着胸腔的心脏也滚烫。
祝野不动声色的甩了甩被拍疼的手。
力气真大,带劲儿。
那之后,郁迟的注意力就全部落在了台上,一点余光都没分给祝野过,但是祝野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郁迟。
他绞尽脑汁的找话题:“同学,你高几啊同学?”
“你几岁啊同学?”
“你什么星座啊同学?”
“你什么血型啊,家里几口人?”
“好巧,我也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
郁迟哼笑:“是好巧,你也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不是六根手指,也不是七根,是正正好的五根。”
祝野终于发现自己刚才的问题有多弱智:“……哈哈。”
郁迟瞥他一眼,再也没搭理他。
他则满心满眼看着郁迟这张脸,火急火燎拍照发给小付。
-爷:我艹我艹,快看我今天遇到了什么
-小付:你碰上明星了?
-爷:不是。
-爷:长这么好看,不谈恋爱可惜了。
-小付:?
-爷:得想个办法把人追到手。
-小付:之前没听说你小子喜欢男生啊。
-爷:之前确实不是,现在是了。
-小付:艹,你他妈喜欢男的之前跟我一起洗澡?
-爷:……你那二两肉,我看了两眼,当天晚上就想出家
-爷:看到他之前,我都不知道我喜欢这个款。
-爷:你都不知道他冷着脸不搭理人的样子有多跩
-爷:我恪守男德十七年,祖上八代根正苗红,一心向国,我更是从没正眼看过一个男生女生,老天爷奖励我一个漂亮老婆,完全是我应得的
-爷:八岁那年,我爸妈带我算命,那个人也说了,我天生好命,会和喜欢的人结成正缘
-小付:……
-小付:那你喜欢就去追呗
当时谁也不知道。
这一追,就是七年。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
17岁郁迟高二下出去路演,两人第一次见,一见钟情。
19岁在一起。
22结婚。
24离婚。
第31章
一片昏暗中,郁迟听见了咚咚两声闷响。
空气中隐约残存着一点小孩子独特的奶味。
他艰难的挣了挣眼,眼前一片黑,侧边是亮着灯的小筑,一个工作人员趴在窗口轻声说:“郁老师,我们已经到了。”
他应了一声,热的浑身发汗,头又晕又重。
轩轩压在他的右手上睡,那只手就像被电/击了似的,酸软无力。
他抽了抽,又被另一头的人更加用力的握紧。
身侧,祝野猛地睁开眼,抓紧他的手,朝他看过来。
无声对视几秒,郁迟动了动嘴唇:“到了。”
祝野这才将他的手松开。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轩轩的妈妈上来帮忙将孩子抱了下来,他们两个也跟着从车上下来。
轩轩在祝野房间睡得正香,祝野只能暂时借用郁迟房间自带的浴室。
他们一直默认的习惯,郁迟先洗。
郁迟到外面晾衣服的阳台收衣服,身后的隔离门打开,又悄悄合上。
郁迟瞥一眼地上的人影,若无其事继续收衣服。
“郁迟。”
于影从来耐不住气:“上次在车库里,是你录的视频吧?”
郁迟挑了挑眉。
那视频他发给祝野之后,又发了几个搞营销的朋友,爆料之前提前预热一下。
于影团队人脉很广,听到一点风声并不意外。
“我不知道苏丛音给了你什么,但是如果你把那个视频删掉,我给你两倍。”
于影说:“我知道你欠了债,很缺钱,也知道之前好几起离婚案子,都有你插手。”
他将手里的资料放在公用洗衣机上:“你把视频删除,两倍的钱,还有这些资料,我都给你。”
郁迟没说话,食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晾衣杆,没说话。
两倍,确实是很诱人的条件。
于影继续加码:“最近还有一部戏找上我,你应该会很感兴趣,我可以做你的推荐人。”
“啧。”
郁迟似笑非笑的转过身来,看着他:“就为了一个视频?你真是舍得下本。”
于影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条件而动心。
“听说你欠的那笔债不少,苏丛音一个女人,能拿出多少钱来?还不如跟我一起。”
他笑了笑:“你也不希望祝野知道之前你在片场的那些事吧?毕竟在他眼里,你可是白月光,一点瑕疵都没有。”
“少拿祝野威胁我。”
郁迟说着句话时,脸上依旧噙着笑,语气轻飘飘的。
他身后是淌了一地的幽静月光,刚才看于影的那一眼,明明是冷淡的,但是被风吹过来,就是莫名的有点其他意味。
似嗔似怒,潋滟含情,就连于影一个喜欢了几十年女人的人,也忍不住回味了一瞬那一眼的风情。
“考虑的怎么样?”
郁迟比他想的要好说话,于影原来五成的把握,一下升到了九成:“你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和我闹得不愉快。”
他继续加码:“你还有个母亲,父母家庭重组,现在各自有了孩子,你母亲就住在以前的老家,地址随便一查就有。”
郁迟把玩着手里的晾衣杆,突然问:“我看起来脾气很好吗?”
“什么?”
于影没听懂。
郁迟松了松手,活动着手腕,手里的晾衣杆慢慢上移,挪到于影的下巴。
于影僵了一下,看到晾衣杆上发锈尖利的钩子,才终于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善。
晾衣杆往他面前一送。
于影心下一惊,往身后撤。
晾衣杆又勾住他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
虚晃一枪。
于影心里有点不太安定。
“这是不愿意配合的意思了?”
“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
面前冷静的郁迟突然伸手,剧痛从头皮传来,撕扯拉拽的疼密密麻麻从后脑勺传来,于影却完全顾不上这些。
他眼前是陡峭的崖,以及拍击在岸边的海水,海水下漆黑一片,在夜里完全看不清有多深。
郁迟抓着他的头皮,往下面按。
“喜欢吗?”
郁迟问他:“要不要下去看看?”
“郁迟!你要干什么?”
于影慌不择路:“你别乱来啊!这是犯法的!”
郁迟表情很冷静。
刚才他觉得颇有风情的眼睛,现在像冰冷的蛇。
“你知道我在片场发生了什么。”
他笑了笑:“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被冷藏了之后,没一个人敢来找我吗?”
“你、你在说什么?”
郁迟抵着他的头,往下按了按,轻笑道:“他们没告诉你?”
于影腿都软了,兀自重复:“你放开我。这是犯法的!”
他快哭出来了:“你就是个疯子!郁迟,你他妈神经病!”
郁迟不紧不慢应了一声,掐着他的脖子,温和道:“不是想和我合作吗?这点游戏都不愿意陪我玩儿?”
他松开手。
于影就软在了地上。
紧闭的玻璃门外,隐约划过一个人影。
郁迟余光一撇,和路过的虞娆对上视线。
没等他动作,虞娆直接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郁迟将衣服收起来,无视于影,直接从他岔开的腿上迈过去。
“开个玩笑而已,我又不敢动您,您别生气。”
于影后背靠着冰凉的栏杆,宛如死里逃生。
“疯子。”
他喃喃自语。
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被戏弄了一遭,又暴怒而起:“郁迟,你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