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走到半路又回头:“几号开学啊?”
“我二十五号回学校。”
“哦,到时候我买点酥饼给你带着,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个核桃酥饼。”
在离这儿几公里远的盛迎大街上,有一家酥饼店,里面最热卖的就是核桃酥饼。小时候谈宁其实很喜欢吃,但知道外公囊中羞涩,所以就从来不说。
还是后来过年的时候,越莹给贝贝买核桃酥饼,路过正好分了点给谈宁,谈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外公还以为他不喜欢,结果越莹走了之后,外公从厨房出来,就瞧见谈宁蹲在茶几边上,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那几块酥饼。
那时候外公才知道,原来谈宁爱吃。
谈宁这孩子太怪了,他越喜欢什么,就偏要装作不喜欢。
后来每次逢年过节,外公都会排队去买。
谈宁“嗯”了一声,闷闷道:“谢谢外公。”
*
八月很快就来到尾声。
二十五号这天,谈宁一早去银行的自动服务机上取了两万块,塞进信封里,放在外公枕头旁边。
这些年的生活费和学费用的都是外公的退休金,虽然越莹偶尔也会寄钱回来,祖孙两人过得依然有些拮据,幸好谈宁懂事,平日里不吃零食不乱花钱,很好养活。
谈宁上大学之后开始兼职打工,就不用外公打钱给他了,他每次放假回来还会给他外公一点钱,其实外公对他也不算太好,只能说没饿着冻着他,但他偶尔会有一些“疼爱孙子”的举动,谈宁已经知足。
谈宁把信封放好,就拖着行李箱、拎着外公早早排队买好的酥饼,一个人出了门。经过隔壁时,他喊了一声:“外公,我回学校了。”
里面传出咣当当的麻将声,还有外公的回应:“知道了,路上小心啊。”
谈宁拖着行李箱走到公交站台旁边,乘车去了车站,车站的入口处聚集了一群黄牛,追着谈宁问要不要车票,谈宁脸色再冷都没有用,还是有人追着他,谈宁拎着行李箱下台阶,被那中年男人追得心烦了,脚步一急,差点摔倒。
但有人及时伸手抓住了他。
“抬头看路啊,同学,”林颂安笑着把他扶起来,接过他的行李箱,“从天桥花园就跟着你,结果你全程头都不抬一下。”
谈宁有些懵,“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一旁的票贩子看到林颂安这样的一个身材健硕的alpha,立马自动散开了。
“我一猜你就是今天回学校,再查一下车票,确定时间,然后就在巷口那边守株待兔,结果你完全没看到我的车,我还按了下喇叭,你都没停。”
林颂安眉眼带笑,谈宁被阳光刺痛眼睛,匆忙低下头,想要夺回自己的行李箱,嘟囔着:“时间快到了,我要去检票了。”
林颂安二话不说就把他往自己车上拽,“检什么票?这里有免费专车接送。”
林颂安单手握着谈宁的胳膊,看起来随意轻松,实则犹如铁铸,谈宁完全挣脱不开。
他几乎是被林颂安推着坐进副驾驶位的,林颂安一坐进来,关上车门,还没等谈宁反应,林颂安整个人就覆了过来,压着谈宁,发泄一般地吻他,自问自答道:“我为什么要过来?原因很简单,我想你了。”
听到这句话,谈宁陡然开始挣扎。
可是林颂安好像提前知道他会挣扎,早就攥住了谈宁的两只手腕,将他困在怀里,吻从谈宁的唇滑到耳侧,再到脖颈。车外炎热,车内燥热,触碰过的地方都变软变烫,湿漉漉一片。
谈宁想起林颂安送他的那瓶香水,想象着那股檀木香燃烧后该有多浓烈。
“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
谈宁最怕听到林颂安说这种话,明明他们心照不宣的,不提这些,他恼道:“你发什么疯?”
“一个多月没见了,你说我发什么疯?”
“林颂安!”
“我上周易感期突然来了,你不在。”
谈宁陡然僵住。
“你明明答应过会帮我解决易感期的。”
“我什么时候——”
林颂安把脸埋在谈宁的颈窝里,蹭了蹭,带着疲惫:“谈宁,我的易感期好像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很难受。”
提起这个,谈宁更加焦躁不安,在林颂安怀里拼了命地挣扎,如果他真的是只猫,林颂安现在估计已经被抓花了脸。
可林颂安好像也在赌气,偏要吻他。
追着缠着,就是不放过他。
“为什么?”谈宁声音发颤。
林颂安和他抵着额头,“什么为什么?”
“我们说好的。”
林颂安偏要明知故问:“说好什么?”
谈宁垂眸,“不要那种关系。”
“哪种?”
谈宁转过头,看着玻璃外,“恋爱关系。”
林颂安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他冷着脸,否认道:“不是的,我们没有说好,是你闹着要分手,我不想失去你,才同意跟你做这个莫名其妙的炮.友。
“我从来都只想和你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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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在这段感情里,林颂安一直觉得自己很无辜,甚至是被伤害的那一方。
因为当初他主动靠近谈宁的时候,就是抱着谈恋爱的想法。本以为追谈宁是个长期工程,结果他略施伎俩,谈宁半推半就,称得上干柴烈火一触即燃,进度快到林颂安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可没过多久,他的乖顺小猫就突然变成了冷冰冰小猫。
然后是无情小猫。
现在小猫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小猫了。
林颂安都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明明一开始穿着他的宽大衬衣在卧室里勾引他的人是谈宁。
离他们分手已经过去很久,林颂安时常被谈宁气得肝疼,时常看着谈宁冷漠下车的背影懊恨,但让他就这样分开,林颂安舍不得又不甘心。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谈宁,一遍遍刺谈宁的心,试图让谈宁回忆起最初那些温存的画面。
“我从来都只想和你谈恋爱,”林颂安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都记得。”
谈宁的脑袋嗡的一声变成空白,脸上已经失了血色,瞳孔骤然放大,小幅度地摇着头,死不承认,一副惊惶模样。
林颂安依旧捏着他的下巴,说:“别装作听不懂。”
谈宁迅速回过神,眼神躲闪,语气却比林颂安更执拗:“听不懂。”
林颂安真的生气了,纵然是身为beta的谈宁都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好像他再敢否认,林颂安就能将他脖子拧断,扔在边郊荒地。
两人僵持不下。
终究是林颂安让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谈宁说:“结束关系吧。”
谈宁完全不稀罕林颂安给的机会。
林颂安气极反笑,既自嘲又无奈,他看着谈宁琥珀色的眸子,苍白的脸颊,被他咬得红润的唇,当初在林淇家楼下的隐蔽院角谈宁也是这副模样,轻易勾走他的魂。
他对谈宁从来无计可施,最后只能狠声威胁:“想都别想,谈宁,咱俩就这么耗着。”
谈宁趁林颂安没注意,想要打开车门溜走,但林颂安比他快一些,抓住他的手狠狠反拧在胸口,“这就怕了?”
林颂安把脸埋在谈宁的颈侧用力咬了一口,咬到谈宁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等谈宁不再挣扎,颓然地卸了力气,林颂安才松开他,锁上车门,说:“走吧。”
车子发动之后,林颂安又变回了轻松模样,好像刚刚那个气到想把谈宁生吞活剥的人不是他一样。谈宁把手伸出袖子,不抱希望地扒拉了两下车门门扣。
他明知道林颂安在斜眼看他,还是继续扒拉。
像极了非要把水杯拨下餐桌的欠揍小猫,爪子不停地拨。
他最知道怎么惹林颂安生气。
明明天气还是热的,可谈宁依旧穿着长袖,灰色薄款大一号的无帽卫衣。
林颂安曾经非常看不惯谈宁的穿衣风格,甚至当着谈宁的面,将谈宁的微信备注改成“穿麻袋的流浪小猫”。
可谈宁非要和林颂安对着干,林颂安越精致,他就越随便,林颂安越西装革履,他就越松松垮垮,好像非要和林颂安处在两个极端才舒服。
他现在整个人贴在车门上,一心要出逃。
林颂安冷哼一声,明明刚刚是极生气的,可看着谈宁缩成一团球的模样,心情莫名其妙又被抚平了。
他想:真是中了邪。
车缓缓从停车场出口开到马路上,林颂安刚设定好导航,电话就响了。
林颂安顺手在车屏上点了接通。
是林颂安的母亲。
方瑾问:“你回学校了?”
“嗯,在路上。”
“提前回学校做什么?不是让你这几天待在家里的吗?易感期折腾得没了半条命,打了镇定剂才好,医生都说了你要静养几天。”
林颂安用余光打量着谈宁,怕男人的尊严在谈宁面前受损,立即说:“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不就是易感期吗?”
“哪里夸张了,你明天再回家一趟吧。”
林颂安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你那个信息素检测结果,我找美国的专家看了一下,专家说药物治疗暂时解决不了,所以想跟你聊聊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我已经托人在国内国外的检测库里找到和你匹——”
林颂安母亲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取消了,林颂安拿手挡着屏幕,悄悄按了挂断,然后讪笑着对谈宁说:“欸,信号怎么突然断了?”
谈宁别过脸,歪着身子看车窗外。
“那什么,我妈在找相似病例,”林颂安欲盖弥彰道:“她最近一直想找到解决我易感期频繁的办法。”
谈宁“嗯”了一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林颂安猜他不关心这些,于是自讨没趣地闭上嘴,然后用手机给他妈发了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事,待会儿回电话。
解决易感期频发的方法,林颂安其实很早就知道,方瑾在他刚分化后没多久就告诉他: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高等级的alpha,易感期比普通人频繁,目前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如果运气好的话,将来遇到一个你喜欢的而且和你匹配度很高的omega,做了完全标记,易感期的问题就能得到很大的改善。
十六岁的林颂安皱起眉头。
方瑾问他:“颂安,你不好奇需要多高的匹配度吗?爸爸妈妈是百分之——”
林颂安起身离开,留下一句“我不好奇”。
*
车子上了高速之后谈宁就开始睡觉,林颂安故意逗他,偏不让他睡,时不时喊他一声,或者挠他一下,谈宁气鼓鼓地翻了个身。
“把我当免费司机啊。”
“不是你自己非要来的吗?”谈宁拍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说:“车票钱你付。”
“好,”林颂安心甘情愿:“我付就我付。”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撩拨谈宁,把手伸进谈宁的衣摆里:“我付了车票钱,那今晚的两千块……我就不付了。”
谈宁已经闭上眼睛了,没搭理他。
林颂安这人看起来骄矜不可亲近,出身相貌都无可挑剔,的确配得上学校里那些人的追捧夸赞,实则私下里厚脸皮到谈宁都无语凝噎,谈宁想不明白,他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了,林颂安怎么还能装作无事发生?
也不知道林颂安的心有几层厚,还够他再折腾几回。
林颂安捏了捏谈宁的掌心,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过了半个小时,谈宁被一阵一阵的刹车弄醒,睁开眼发现前面已经堵车了,堵得水泄不通,前后左右的车都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