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宁呆住。
何清睿试探着问:“你说是不是啊……”
谈宁转身就往反方向走,何清睿跟上去:“谈宁,你怎么别别扭扭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你也喜欢他!”
何清睿最后那五个字像是一根短箭瞬间刺进谈宁的心脏,他想起那天在天河别墅门口,听见的那句“我没有谈恋爱”。
那天他就发誓,再也不要喜欢林颂安。
不喜欢,不想要,没可能。
只是寂寞了,所以当炮.友。
他一直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
“我不喜欢他。”谈宁轻声否认。
何清睿没看出来谈宁的反常,还在戳破谈宁小心思的得意之中,他笑着说:“别装啦,你就是喜欢他!”
谈宁却突然大声地驳斥:“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我就是单纯看上他的脸,看上他家的钱,谁说我喜欢他?”
何清睿被吓得脖子一缩。
谈宁从来不曾高声说话,也从不和人争吵,被排挤被欺负他都无所谓,他所有的情绪都是淡淡的,像个木头人。徐清扬说刚开学的时候,他花了三天才确定谈宁不是哑巴,花了一个月才判断出谈宁不是自闭症。
谈宁看起来对一切都很漠然,甚至厌恶。
但此刻谈宁呼吸急促,面颊因为愤怒而透红,肩膀微微颤抖
原来他不是木头人。
何清睿往前走了一步,刚要劝说,余光却瞥见谈宁身后站了一个人。
身材高大,衣服颜色有些眼熟。
等何清睿看清那人是谁之后,他的脑子咣得一下子全空了,他咽了下口水,完全没了主意,只能指给谈宁看:“谈、谈宁,你后面……”
谈宁从刚刚倏然激烈的情绪里缓过来,突然后悔自己跟一个外人口不择言,他顺着何清睿手指指着的方向转过身,看到了林颂安。
林颂安神色淡淡。
他听见了。
他受伤了。
何清睿忙不迭地溜走了,留下谈宁一个人应对。谈宁屏住呼吸,像一只应激状态的猫,全身都绷紧了。
“宁宁,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林颂安还是笑着看他,好像没听见谈宁刚刚说的话。
“你听见了。”
“我没听见,”林颂安笑着摇头,“没有。”
谈宁望向别处。
何清睿说得对,他很双标,他不允许林颂安吃醋,自己却一直在疑神疑鬼。谈宁想:他们好不适合,也许应该及时止损。
“谈小猫,真的没有话想跟我说吗?”
“你听见了,那就是我想说的。”
谈宁绕过林颂安准备离开,经过的时候,林颂安低低地说了句:“宁宁,就算是假话,听多了我也会当真的。”
谈宁攥紧袖子里的拳头,指尖刺痛掌心,他顿了顿,然后快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不慌,明天宁宁会哄颂安的,明早十一点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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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谈宁没有回宿舍, 他在离宿舍楼不远的一处自行车停车棚旁边坐了一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谈宁才惊觉膝盖手肘都冰凉僵硬,他打了个喷嚏,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六点多宿舍楼十分安静, 谈宁上了楼,拿出钥匙,小声地打开宿舍门,脱了外套就爬上床。平日里因为他身形纤瘦, 所以动作轻盈,爬上铺的时候都没什么声音。这次他全身都是僵硬酸痛的,所以稍微发出了一点吱呀声。
幸好其他三个人都在睡梦中。
何清睿睡得四仰八叉,被子都踢在一边。
谈宁有时候会羡慕他们没太多烦恼,每天关注吃吃喝喝玩玩的事情, 他也会羡慕郑钰,讨厌谁就付诸于行动。他们好像没什么顾虑,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有父母给他们兜底。
谈宁躺上床的时候,盖上被子, 心脏才开始缓慢复苏。
他把陶瓷小猫从冷宫里接回来,放在胸口, 压着心脏。
一觉睡到中午。
下午有一节刑诉课, 刑诉法教授教学水平很高, 但非常严格, 隔三差五就要点名,谈宁强打着精神起床。
何清睿帮谈宁带了份饭, 他给谈宁发消息:【快下床吃饭吧, 瞧你累的, 咦咦咦~】
然后附了一个坏笑的表情包。
谈宁慢吞吞地下了床。
因为郑钰在旁边,何清睿不好说话,只能给谈宁发消息:【昨晚林颂安是不是气坏了,你有好好解释吗?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解释清楚了嘿嘿嘿嘿】
谈宁懒得理他,只回复:【谢谢你给我带饭。】
【小事小事,我们是朋友嘛!】
谈宁感觉自己有点发烧,用手探不出温度,好不容易撑过两节刑诉课,下了课,又想起来,今天晚上有法商案例课。
又要撞见林颂安。
但他转念又想,林颂安也可能不来,毕竟这个课程和林颂安所面临的实务相比过于简单,他过来上课大概率是闲得发慌。
昨天被他气成那样,今天应该不会想看见他吧。
谈宁感觉头很晕,眼眶很痛,吃不下东西,于是空着肚子去了商学院,还坐在他的老位置,他这次连电脑都懒得打开,只拿了笔记本,准备直接用笔记录。
片刻之后,林颂安走了进来。
谈宁笔尖停了停。
林颂安径直走向后排,谈宁没有动,也没有抬头看他。
下课的十分钟休息时间里,林颂安出去了一趟,经过谈宁时他的脚步也没有停。
谈宁低头看书。
直到下课,他也没有收到林颂安的消息。
谈宁整个人都是晕晕的,他想,昨天晚上在外面坐了一夜,真的感冒了。
随着人流下楼的时候,谈宁脚步虚浮,一层台阶踩空,差点摔倒,林颂安扶了他一下,然后又松开手,谈宁转头看到是他。
视线下移时陡然停住。
林颂安没有戴那只蓝色手表,他没有戴。
他说了会一直戴着,但他食言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谈宁彻底失望了?
那是最后一根稻草,一瞬间强烈的不适涌上来,涌到嗓子眼,谈宁的四肢百骸都跟着发疼,身体到了无法负荷的地步。谈宁低下头,不让林颂安看见他发白的脸色,他连忙加快了脚步,汇进人群之中。
林颂安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手机突然振动,林颂安拿出来接听,是他那个外派在煊城工作的朋友,对方说:“抱歉林少,最近公司事情太多,现在才回复您。”
“没事,本来就是我麻烦你,你说。”
“我们公司有个人的父母住的地方和那个男孩的外公家距离不远,我让他去打听了一下,这个男孩的确是从小和外公一起生活,是八岁时候搬过来的,因为他的父亲——”
“他父亲怎么了?”
“他父亲出车祸了,说起来挺戏剧化的,”对方好像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几秒才继续说:“他父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出轨了,住在对方家里,他母亲气不过,带着他去女方家里捉奸,一开始没找到,他爸藏在衣柜里,那个男孩当时还小,可能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严重性,还帮着他妈妈找,听到衣柜有动静,就,就把衣柜拉开了。”
林颂安倏然皱眉。
“他爸被孩子发现了,可能是实在没脸了,就冲了出去,鞋子也没穿,疯了一样的往小区外面跑,男孩妈妈在后面追,两个人都急红了眼,没了理智,他爸爸冲到马路上,正好有辆车开过来,就撞死了。”
“当场就死了,男孩和他妈妈都在。”
林颂安一时只觉得呼吸不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衣柜,车祸……
那天叶聆来的时候,谈宁躲进衣柜,出来就冲他发脾气。还有那天在高速上,听到前面有车祸,就求他不要再往前开了。
都是有原因的。
那年谈宁才八岁,八岁前他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性格。
“林少,林少,您在听吗?”
林颂安回过神:“在。”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男孩母亲可能是承受不住这个意外,没多久就搬走了,孩子送去了外公家,他母亲现在重新组建了家庭,也有孩子了,回孩子外公家的次数不算多,听邻里街坊讲,这孩子其实挺懂事的,吃饭穿衣服都不要好,别人家的旧衣服给他他也穿,高中一毕业就出去做家教赚钱,贴补家用。”
对方顿了顿,说:“但可能是被他父亲的死吓着了,性格特别古怪,没有朋友也不和人说话,周围人都说他看起来像自闭症。”
林颂安闭上眼睛。
他怎么能责怪谈宁交新朋友呢?谈宁明明那么需要朋友。
他应该替谈宁高兴,他难道希望谈宁永远孤零零一个人吗?他怎么能那样自私?
“其他就没什么了。”
林颂安声音艰涩,“我知道了,多谢。”
挂了电话之后,林颂安立即下楼,但人群里已经不见谈宁。林颂安快步去追,往谈宁宿舍的方向。,终于在道路尽头,他看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
谈宁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疲惫的样子。
林颂安刚想追上去,可谈宁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宿舍,而是转而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为了追上他,林颂安快步去停车场取车。
谈宁从药店出来,药师给他测了温度,三十八度九,所以他买了点退烧药。
一出来就撞上正在四处寻找他的林颂安。
谈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害怕看到林颂安。
林颂安会不会是来跟他说分手的?
可是林颂安走上来将他抱进怀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林颂安抬头看了眼药房,“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谈宁呆呆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林颂安看到谈宁手里的药,然后二话没说,把他带回了家。
谈宁迷迷瞪瞪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林颂安在厨房烧水,给他冲药,搅拌吹凉之后端到他面前。
“乖,先把这个喝了。”
林颂安声音很温柔,谈宁眼眶发酸。
“林颂安,你为什么要这样?”
林颂安像是没听见,又搅拌了两下药碗,然后把药递到谈宁嘴边,哄着他喝。
谈宁不肯喝。
林颂安笑着看他,“那你要我怎么样?”
谈宁低着头,手藏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你明明就听见了。”
林颂安刚刚端着药碗的手,掌心温热,他钻进谈宁的袖摆里,抓住了谈宁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用指腹揉了揉谈宁的虎口。
小猫爪倏然松开。
露出软软的肉垫,林颂安捏了捏。
“我听见了,也确实有点受伤,昨天晚上失眠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