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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梦中似从高台坠落, 林颂安在凌晨惊醒,呼吸未匀,就发现枕边是空的。
怀里无人, 谈宁不在。
林颂安倏然清醒,喊了一声宁宁, 没有回应,他连忙下床,走出卧室左右张望。
幸好阳台上有绰绰人影。
林颂安快步走过去,谈宁正抱膝坐在藤编躺椅上, 仰着头,手里捏着一条闪银光的链子,借着泛白晨光细细地瞧。
林颂安一把抱住谈宁,“你吓到我了,宁宁。”他的声音在发颤。
“你以为我走了吗?”
林颂安把脸埋在谈宁胸口, 重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谈宁摸着他的头发,觉得有点好笑, “我能去哪里?我还没毕业,笨蛋。”
林颂安也为自己的恐惧感到荒唐, 轻笑一声,然后躺到谈宁身上, “是啊, 宁宁还要再读一年书, 然后出国, 宁宁想去哪个国家留学?”
“不知道,可能是英国, 具体还要看法商基地对接的学校是哪一所。”
“好。”
“你呢?你要去德国是吗?”
因为严知予在德国留学, 方瑾想让林颂安也过去。
“林淇怎么什么都跟你讲?”
谈宁弯了弯嘴角, 林颂安换了个姿势,改成枕着谈宁的腿,谈宁于是把腿放下来,由着他枕,林颂安说:“我哪儿也不去,我就按照现在的节奏,接手天河的工作,做出点成绩,有自己的事业,然后就等你从国外回来,到时候我要聘请谈律师做天河的法律顾问,谈律师愿不愿意?”
“哪里有刚毕业就给上市公司做法律顾问的。”谈宁胡乱地拂着林颂安的头发。
“我说有就有。”
“你像个败家少爷。”
林颂安轻笑,翻身抱住谈宁的腰。
他说:“宁宁就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往下走,不要被任何人影响。”
谈宁陡然想起那天在宿舍楼下,何清睿那句“天呐,谈宁,你拥有最好的21岁”。
即使林颂安没有出现,他的21岁也很好,足够努力足够优秀,只是林颂安的出现,让这两年变得与众不同,永远值得怀念。
“这是什么?”
林颂安看到谈宁手上的链子。
谈宁想要藏,又被林颂安就抓住手,“这是什么?昨天晚上买的吗?我怎么没见到你买这个东西?”
谈宁松开手,任链子掉落在林颂安掌心。
他脱口而出又是否认,但到了嘴边,转了个圈,又忍住了。
过了很久,他小声说:“前年的生日礼物。”
林颂安愣住,“我的?”
谈宁望向别处,“不然呢?”
林颂安腾地坐起来,惊喜道:“为什么不送给我?”
谈宁不说话。
林颂安和谈宁并肩坐在一起,把手链挂在自己手腕上,胳膊肘蹭了蹭谈宁,“宁宁帮我。”
谈宁两手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起来,像只小乌龟。
林颂安只能自力更生,好不容易把这条男士手链戴起来,谈宁瞥了一眼就笑出声,咕哝着:“一点都不好看。”
“我觉得好看,特别好看。”
谈宁那时候还是个土包子,五百块的羽绒衣对他来说都是要供在衣柜里不敢穿的,更何况挑奢侈品,那时候他被专柜里动辄五位数的钻石挑花了眼,选了个小几千的手链。
还觉得林颂安会喜欢。
实则林颂安从不戴手链,他喜欢线条硬朗硬挺的东西,比如钢壳手表,比如他那几辆体积庞大的车。
“你不适合。”
谈宁说罢就把那手链摘了下来,林颂安几乎要和他抢,“不行!”
可谈宁把手链挂在了自己手上,手链的两边垂下来,晃了晃。谈宁伸到林颂安面前,示意林颂安帮他戴。
他没有看林颂安,长发散落在脸颊,遮住了他琥珀色的眼瞳,明明看不见,可林颂安总觉得谈宁在笑。
林颂安先是侧身去吻他,然后再仔细地帮他戴上手链。
谈宁的手腕纤细白皙,比林颂安更适合。
“谢谢宁宁。”
谈宁不吭声。
“那时候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呢?”
“那天我带着这个礼物去天河别墅找你,到了门口,刚准备敲门,听见雷忻在里面问你,阳台上的卫衣是谁的,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回答,你没有谈恋爱。”
林颂安愣了两秒,刚要解释,就被谈宁按住,谈宁五指张开按在林颂安胸口,“我现在已经知道真相了,我不生气了。”
林颂安握住他的手,“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谈宁想了想,“有。”
“什么?”
“不告诉你。”
林颂安把谈宁拎到腿上,捏他的腰和屁股,挠他的痒,谈宁都不透露半句。
谈小猫瞥了林颂安一眼,扭过头,高傲地说:“慢慢猜去吧。”
林颂安笑着叹气。
等到日出时分,林颂安忽然开口:“宁宁,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们都一起过。”
谈宁没回答,他枕着林颂安的肩膀,被林颂安用毯子裹进怀里,两个人坐在海边阳台上,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如橘红色火球,一点一点升上天空。
*
*
他们在小岛上玩了三天。
第四天的清晨,谈宁在林颂安怀里醒来,睡意惺忪地睁开眼,林颂安的胳膊顺势又要搂上来,谈宁说:“林颂安,我们回去吧。”
林颂安动作停住。
“把手机打开吧,你再失联下去,你家里人会乱作一团的,到时候就是雪上加霜了。”
林颂安往谈宁怀里赖。
谈宁全身都是红痕,胳膊和腰都酸痛无比,还要承受始作俑者无赖的撒娇。
谈宁看着天花板,林颂安压在他身上,头发时不时滑过谈宁的下巴,他们紧紧贴在一起,谈宁想:时间要是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但是随着林颂安打开手机,一切都结束了。
短短三天,雷忻给林颂安打了五十几通电话,方瑾和林冶勋给他打了十通,消息弹窗像杂乱无章的音符一样弹出来。
方瑾的微信消息来自三天前的十一点二十,林颂安下了飞机去酒店的路上,那时候他刚关机没多久,方瑾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你们院长告诉我,你谈恋爱了。】
【对象是个beta。】
【有这回事吗?】
林颂安看着这惊险的时差,笑着望向正在穿衣服的谈宁,“这就叫知母莫若子。”
【是的。】林颂安回复。
没多久,方瑾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立即回家。】
很明显,他们都知道林颂安离家出走了。
谈宁是从林颂安家出发的,所以没有行李箱,他把衣服都放在林颂安的箱子里,收拾好之后合上箱子,交给林颂安。
林颂安接过来,去酒店办理了退房手续。
坐上飞机之后,谈宁透过舷窗,看着远处这座在视野里缩成一个小点的糖果色小岛,他总觉得还有很多地方没来得及玩,他试图看着那个小点,试图找到那座许愿树。
在心里又祈求了一遍。
求老天保佑林颂安平安健康。
其实他也想求老天保佑他们永结同心长相厮守,但谈宁觉得这样太过贪心。
林颂安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谈宁转过头,林颂安冲他笑。
其实林颂安平日里不怎么笑,如果说谈宁是阴郁,那林颂安就是正儿八经的高冷。刚开始的暧昧期里,谈宁也觉得林颂安高冷不可亲近,可自从恋爱了,林颂安就像变了个人,变得爱撒娇,爱装可怜,厚脸皮。
除了他,没人见过这样的林颂安。
作为林家的骄傲,同辈里的佼佼者,林颂安从来是谦逊有礼、端方自持。
只有谈宁知道,他是谈宁穿件衬衫勾勾手指就勾上床的alpha,是第一次没做好后悔到半夜又压着谈宁来了两次的笨蛋。
谈宁用胳膊撑着脑袋,光是回忆一下就忍不住想笑。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林家的车停在机场门口,中年男人走出来,主动接过行李箱,对林颂安说:“林少,夫人在天河别墅等您。”
林颂安问谈宁:“宁宁,是回学校还是回家?”
他把他的房子称为他们俩的家。
“回吧。”
从宁江机场到天河别墅,总共十五公里的路程,一路上有两个花圃公园,有儿童乐园巨大的风车,但谈宁完全没心思看。
他的世界都变得昏暗。
压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谈宁终于承认自己是害怕的。
很害怕,很恐惧。
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努力赢得的,引以为豪的那些绩点、荣誉和奖学金,在林颂安的母亲方瑾面前不值一提。
大学三年里,他拿过最大一笔奖学金,就是天河奖学金,听闻那是林冶勋喝了酒,和A大校长称兄道弟时随口答应的。
几千万,就这样扔了出去。
谈宁需要花费一个学期的时间努力学习,每门专业课都尽可能考九十五分以上,才能拿到这笔小几万的奖学金。
他家境普通,和外公一起生活。
父亲早亡,母亲改嫁。
更不用说他是个beta。
谈宁心脏里颤抖的气流撞击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眼前一片片虚茫茫的灰暗,像是躺在一望无际的黑沙滩上,不见阳光。
为什么会有这么害怕?
谈宁不知道原因,汽车开过拐角,从车前玻璃看到天河别墅保安室的一瞬间,谈宁已经开始发抖了。
林颂安握住他的手,也没用。
回到家门口,门开着。
谈宁脸色已经发白,林颂安也没有太轻松,但他还是极力安抚谈宁。
方瑾坐在沙发上。
看到谈宁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想起来,“哦,小淇的家教老师。”
方瑾长得很美,是带着英气的美,五官立体轮廓感很强,稍微化点妆,看上去就攻击感十足,但她微微颔首,主动朝谈宁笑了笑。
“妈,我和谈宁——”
方瑾站起来,笑着说:“你看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和同学出去玩还要瞒着爸爸妈妈,是不是太幼稚了?”
林颂安知道方瑾想要略过他即将要说的话,但他还是要说:“我和谈宁已经恋爱一年多了。”
方瑾像是没听见,依旧像个热情的长辈一样,问谈宁:“小谈要回学校吗?天也不早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林颂安把谈宁拉到身后护着,“妈,我认定谈宁了。”
方瑾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什么叫认定?”她问。
“他是我的唯一的结婚人选。”
方瑾像是听了一句天大的笑话,她轻蔑道:“这话你爸爸当年也说过。”
谈宁的手猛地攥了一下,然后被林颂安在背后握紧。
“妈,我不想和您起争执,也不想搞到和家里闹翻那种地步,我只是想向您表明我的决心。”
“你才二十二岁。”
“我对我自己的决定负责,爸爸已经投资了药物研究院,易感期的药会研发出来的,科技进步得这么快,说不定没过几年,就会有更好的治疗手段出现——”
方瑾突然暴怒地打断林颂安:“我和你爸的婚姻被所有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你也要看笑话吗?你和beta在一起,是觉得你妈很可笑,是吗?”
“我不可能让你们在一起,你才二十几岁,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谈宁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他终究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易感期只是一道难关,往后还有几十年,没有完全标记,你这样九级的alpha,现在被所有人羡慕着,将来活得会比所有人都痛苦。如果谈宁是omega,哪怕信息素匹配度低一点,我都接受,但他是beta,就绝无可能。”
谈宁的指尖戳进掌心,痛感弥漫至全身。
怎么办?林颂安。
他不敢乱动,只能在心里流泪颤抖,怎么办啊,林颂安。
“严知予回国了。”
谈宁猛地抬头。
方瑾的目光越过林颂安的肩膀,看向谈宁,她对林颂安说:“你可以做比较,然后再决定。”
方瑾当着谈宁的面,打电话给严知予的母亲。
谈宁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
“严夫人,知予呢?”
谈宁挣扎要离开,可是林颂安低声说:“宁宁,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