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景的叙述有很强的代入感,这会儿全桌人都停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在吃东西,全在听他讲故事。
说他是在哪里遇到的那个女孩子,说女孩子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说女孩子哪天穿了多漂亮的衣服,微风吹过脸颊,刘海微微晃动。
这个花痴样,虞予幸又不免想到了小艺。
他当初形容婷婷时,也是这样加许多的背景。
“当时我记得是五一,对,五一放假,”郑景道:“那时候黄市有个演唱会嘛,我朋友叫我去。”
他手舞足蹈:“就在演唱会上,我收到我舍友的消息,他跟我说,计算机班有个男的也喜欢她,还公然!约她出去看电影。”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许杰突然噗的一声好大声。
笑完他不好意思地对郑景摆摆手,让他继续。
“我能忍吗?”郑景继续。
郑景敲了一下桌子:“我他妈第二天坐一大早的车回来。”
许杰再次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杰:“咳咳。”
全桌只有许杰一个人在笑,他比上次还更不好意思,很快收住,干笑两声,把手搭在席旸的肩上,问郑景:“你怎么不当天晚上回来啊?”
郑景:“这不是有演唱会吗?”
许杰又往席旸那边靠了靠:“那第二天回来的话也还好吧,而且你第二天本来就是要回来的,也不是为她回来吧。”
郑景啧了声:“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呢,我本来是打算在黄市玩半天,下午再回来的。”
许杰:“你就该知道这事了马上回来,黄市回来的车那么多,是吧席旸?”
席旸没理他。
许杰继续:“你就该学学人家……”他在这儿停顿了一下,也莫名躲了一下,看着席旸道:“人家小艺,你看他头天晚上肠胃炎,第二天照样来和我们团建。”
郑景啧了声,笑道:“我500多块买的演唱会门票诶,而且还是我约朋友一起看的。”
许杰摇摇头:“不够爱不够爱,怪不得没追上。”
郑景笑:“滚吧你。”
学长给郑景倒了杯饮料,好奇问:“后来呢?他们去看电影了吗?”
“去了啊,哎,”郑景叹气:“最后就是被他给拿下的,他好像也才追了几天吧,没多久,不过现在也分手了。”
学长问:“那你当时有约到那个女孩子吗?”
郑景自己笑了:“没有。”
学长:“和她有什么共同回忆吗?”
郑景:“……也没有。”
学长大声:“没有你说个der呢,怕是那个女孩眼里压根没你这个人。”
“话不能这么说,”郑景哎呀了声:“扎心了啊。”
学长:“我看你那段时间那么消沉,还以为是什么虐恋呢,这么听来也没开始嘛。”
郑景敲桌子:“你不懂!”
学长:“好好,我不懂我不懂。”
这段结束,席旸点的那盘虾就上桌了。
贴心学长记得是席旸点的,往席旸那边挪了挪。
“吃虾吗?”
这句是席旸问的,但是一个重叠的声音,比席旸还大声地从席旸侧边传了过来。
是许杰,他问:“虞予幸你吃虾吗,我给你剥壳。”
他甚至站了起来。
虞予幸震惊:“呃,不用了。”
许杰仿佛没有听见,还动起手了。
刚起锅的虾啊,那么烫的虾啊,许杰无情铁手直接抓起一只。
“卧槽卧槽。”许杰把虾左右两只手地换着抓,最后还是丢进碗里。
席旸冷眼旁观:“烫死你。”
许杰:“烫死我没事,我晾凉了给虞予幸。”
席旸:“……”
虞予幸飞快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弄就行。”
许杰:“别客气啊。”
虞予幸:“没客气。”
席旸双手环着,看着许杰。
虞予幸更好奇了:“你俩真的没有高朋满座吗?”
席旸:“你不用理他。”
虽然虞予幸嘴上拒绝了,担心里还是十分惧怕许杰真的把那只虾剥到他碗里。
下一盘菜也上桌了,虞予幸余光见席旸夹了一只虾,与此同时,许杰那个在碗里晾凉了的虾,也被他拎了起来。
虞予幸开始在脑袋里设想一会儿用什么样的拒绝姿势更合理些,就见那只被许杰拎起来的虾,以一个虞予幸意料之外的路线,进了席旸的碗里。
“你给他剥。”许杰说。
虞予幸愣了一下,嘴比脑子快地发扬刚才自给自足的传统美德:“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席旸欣然接受许杰的虾:“你不可以。”
许杰笑了起来,点头:“你不可以。”
虞予幸认命。
好的。
不得不说,席旸能再次突然出现,虞予幸是很开心的。
他1号都已经做好了七天不见席旸的准备了,甚至还在睡前思考了一番,到时候用什么借口让自己能很自然地在门口接席旸回校。
是的,他和席旸有瓜葛了。
这个瓜葛不是高中偶尔的在走廊碰见,不是偶尔的在图书馆碰见,不是做操时往那边看就一定有席旸,不是每个月月考成绩出来就期待光荣榜。
是凌晨三点也能听到的声音,是他无条件站在你身边,是你说什么他都会回应,是此刻碗里去头去壳的虾。
有瓜葛了之后,虞予幸没救得心里更加惦记。
“哇,这虾好甜啊。”
那边,许杰说了这句话。
虞予幸把剩下半只全丢进嘴里。
是的,超级甜。
这顿饭,虞予幸吃了好几只席旸剥的虾,也坐着听了大家聊了好多天。
结束后,虞予幸继续跟着那群小部队一起回男生宿舍。
“你看我们,”过了几栋楼,虞予幸对席旸说:“像不像幼儿园放学被家长接回家,走着被接走一个,走着走着又被接走一个。”
虞予幸说完,正好一个同学离开,进了他的宿舍楼。
席旸点点头:“很形象。”
虞予幸:“这么说来,我是全班最后一个被接走的。”
“不会,”席旸否定很快:“我陪你上去。”
虞予幸:“好咯,谢谢。”
虞予幸吸吸鼻子,哼哼。
又一个同学进楼,虞予幸道:“但是,我幼儿园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被我妈妈接走的。”
席旸:“哇哦,那虞小朋友很棒。”
虞予幸戳了一下席旸的腰:“干嘛。”
席旸:“夸你很棒。”
虞予幸:“谢谢您。”
虞予幸:“应该要夸我妈妈很棒,小朋友嘛,就很喜欢第一个被接走,很牛的。”
“而且我妈妈可漂亮了,”虞予幸眼睛弯弯的,不自禁就骄傲了:“我那时候很开心我妈妈能来接我,爸爸妈妈一起来就更开心了,我爸爸很帅,妈妈很美,我妈妈每次都还穿得特别漂亮。”
虞予幸把手背在后面:“你懂吗?超开心的。”
席旸:“我懂我懂。”
虞予幸再想说什么,他手里抓着的手机突然亮了。
屏幕显示是残缺打来的语音电话,席旸看到了,虞予幸也看到了。
虞予幸接了起来。
“喂。”
那边声音非常不对劲。
虞予幸皱眉:“怎么了?”
残缺道:“有空吗?陪我喝酒不?”
“突然喝酒,”虞予幸:“你在哪?”
残缺:“二十三。”
虞予幸想了想,也看了眼席旸:“行我知道了,我过去。”
“郑涛怎么了?”挂断电话,席旸问。
虞予幸打开手机上的地图:“不知道,过去看看。”
席旸:“你一个人去?”
虞予幸:“嗯。”
席旸把包给许杰:“我陪你吧。”
虞予幸想了想:“也行。”
于是这么的,两人就踏上了去二十三的路途。
途中,虞予幸一直担心席旸要是问他残缺怎么了,他该怎么回答,怎么隐藏这么说,怎么才能不骗人。
但席旸却一句疑惑也没有,甚至路上他们还聊了鹤城的特产,席旸说给他带了几袋宋阿姨家的鸡爪,就在包里,记得找他要。
不是虞予幸说,宋阿姨家的鸡爪真的很好吃,她鸡爪的骨头……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二十三算是个酒吧,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酒吧,通过他大中午的还开门就能知道了。
进去后,两人很快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残缺,他状态看起来没有虞予幸想象中的那么差,这会儿正在倒酒。
看着已经喝了很多了,虞予幸过去,入眼就是桌上,桌下的空瓶子。
“来啦,”残缺抬头:“哦?席旸也来了。”
虞予幸:“你喝这么多了。”
残缺:“还行吧,”他问席旸:“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家了?”
虞予幸:“你还有空问他。”
残缺哎呀一声:“坐坐坐,多大点事,席旸你也坐,你们陪我喝两杯,一个人喝太无聊了。”
虞予幸:“你还好吧?”
残缺:“你问我身体还好,还是心里还好?”
虞予幸:“都问。”
残缺:“都不好。”‘
虞予幸和席旸对视了一眼。
残缺:“真的是,没必要啊没必要,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收回都不好,我现在很好。”
虞予幸:“你好个屁。”
残缺又长叹一声,拿起新的一瓶。
虞予幸:“别喝了吧,你喝多少了。”
残缺推到虞予幸面前:“你喝。”
虞予幸看着到残缺这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所以这一下,还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虞予幸就直接拿起新的那一瓶,意思地和残缺碰了碰杯,就十分气势地吨吨吨。
吨吨,吨……
吨?
虞予幸一个愣住。
等等。
虞予幸缓缓把已经快要干完的瓶子放下,视线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余光里,满是席旸的眼神。
糟,糟了。
他他,什么人设来着?
第30章
其实要骗的话, 也可以骗过去的。
谁说酒量不好的人不能这么喝酒,这一杯明显是主打一个“我气你残缺不争气”。
但虞予幸他心虚啊。
他磕磕绊绊地把最后那几口喝掉,喝完他一丁点不敢看席旸地把空瓶子好好摆放, 再不敢看席旸地拉开残缺对面的椅子坐下。
残缺当然一下子就看出不对劲了。
他看看坐着的虞予幸,再看看站着的席旸:“你们咋了?”
虞予幸舔了舔唇, 上面还有没嗦干的酒味:“没事啊。”
残缺再看看虞予幸,再看看也拉开椅子,坐在虞予幸旁边的席旸。
残缺笑了:“真没事啊?”
他的眼神有种下课铃响的感觉,休息十分钟, 吃吃别人的瓜,我的先放一放。
“真没事?”旁边的席旸,看着虞予幸重复了这句话。
虞予幸试探的眼神丢过去:“那,有事?”
席旸精准把虞予幸刚才干掉的那瓶酒挑了出来,放在虞予幸面前, 眼神仿佛在说“解释解释”。
虞予幸吸吸鼻子。
其实他现在装也来得及的,只是他不想骗人了。
不想骗席旸。
虞予幸对席旸拧了一下眉, 嘘声:“回去再说。”
当务之急是眼前这个喝了大醉的人。
席旸今天也戴了眼镜,他推了推, 一副暂时饶了你的样子,按了一下虞予幸的脑袋。
转头, 残缺傻笑着看着他们俩, 嘴里一个鸡排, 咔吱咔吱。
回到正题。
“怎么突然过来喝酒了?”虞予幸问。
残缺表演一个十分钟下课结束, 神情立马悲伤了起来:“他昨天晚上又给我发了小作文。”
虞予幸忍住没翻出白眼:“感动死你了?”